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晚餐的畫面一定讓你覺得溫馨幸福吧？但是，這樣的一家人有可能各懷心事，晚餐只是一種形式而已，聚在一起用餐，然後散去，各自去堅持自己的那一份想法，沒有妥協，沒有交流，好像只為了維持著這樣的畫面而各自聚來，再淡然散去。
程峰在床上躺了很久，他沒有絲毫睡意。靜如洗完澡走進臥室，上床準備睡覺。
程峰轉過身，抱著靜如的後背，「就算是為了我，也不能留下嗎？」
靜如想轉過身，可是，又不想表現出示弱的樣子，「程哥，睡吧，我累了。」
「可不可以不那麼累？你可以回家來，我一直做得很好，你可以只負責專業設計方面，其他事情還是由我去做，不好嗎？」
「那樣的人生還有什麼樂趣？不如讓我死了算了。天天圍著孩子轉，每天面對的就是洗衣做飯打掃衛生，如果我的夢想是做一個保姆的話，我一定會回來。」
「靜如。」程峰讓靜如轉過身面對著自己，「又不是讓你完全放下工作，你還是可以去做你的設計……」
「我喜歡營銷，我喜歡賺錢，當我看到那些訂單變成支票，那種幸福的快感你是無法理解的。」
「我們又不缺錢？而且，我也一樣可以把錢賺回家，你何必一定要去受那個累。」
「因為我喜歡自己去賺錢的過程，我喜歡那種成就感，那是我的夢想。」
「靜如，在國內一樣的，留下來，不要去那麼遠的地方。你把我和雅莉留在這里，你真的不想念嗎？」
靜如轉過臉，看著程峰的眼楮。
「我有的選擇嗎？」
「放棄出國，對你來說那麼難嗎？」
「是的，我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出去。」
程峰嘆了口氣，放開靜如，他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靜如從小喜歡跟著他，他去哪里玩她都要跟著，有時候他和一大群男孩子要去玩打仗的游戲，她還是不撒手地拽著他的衣角，哭著鬧著一定要和他一起去玩。
小時候的那個靜如哪里去了？現在的她，獨立又倔強，沒有絲毫留戀他的樣子，也許也有吧，但是，她已經懂得了掩飾，學會了選擇，明白了取舍。
在靜如的心里，她的成就她的夢想，是沒有什麼可以取代的。
靜如感到了程峰的失望，想了想，還是不希望繼續僵持下去，她試著去做出一點溫柔的姿態。
「程哥。」靜如轉身躺在程峰的胸口，「出國是我的夢想，從我懂事時候起，我就很羨慕那些能去國外留學的同學，可惜，我們家沒有這個條件，沒有那麼多的錢供我出國念書。長大工作後，我想要出國的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我從不認為美國的月亮比中國圓，但是，我就是覺得國外的機會一定會更多。」
程峰抱了抱靜如，「我明白你的意思，這個我懂。我和錢沒仇，我和美國也沒仇，我和哪個國家都沒深仇大恨，我不希望你出國，是因為我們的根在這里。我們的文化，習慣，語言，甚至于一個動作，一個表達，一個眼神……我們中國人都能明白，這里是我們的家，這里是親切的，溫暖的，無論貧富，無論好壞，這種家的氣氛，你在美國是找不到的。」
靜如點點頭，「我也沒想去美國找這些，我就是想讓我的設計作品在國際上有一定的位置和地位，我喜歡被更多的人認可的那種感覺，那種感覺，比賺錢還開心。」
程峰無奈地親了親靜如的額頭，「睡覺吧，我也很累了。」
兩個人靜靜睡去，或者說，兩個人靜靜地閉上眼楮，希望睡去。
自從曉曉過來幫忙，每次都睡在書房，每次也都與靜如聊會兒天才睡。
「曉曉……如果我想去美國，你有什麼意見？」靜如試著問曉曉。
曉曉看了看靜如，好像不大明白的樣子，「為什麼？」
「唉，」靜如覺得，可能和曉曉也說不明白。「就是很想去，想去那邊搞設計，畢竟如果我能在美國取得很好的成績，就和在世界上有了自己的位置差不多了。
「然後呢？」曉曉不解地問。
「然後？」靜如愣了一下，她的夢想好像只停留在那個地方了，往後？後面的事情她還真的從沒想過。
曉曉以為靜如沒听懂，「有了位置以後呢？」曉曉繼續催問靜如。
靜如愣在那里，愣了幾秒鐘，「我還沒想過。」靜如誠實地說出心中的感受。她真的沒想過以後會怎樣。
「有了位置，會怎樣？」曉曉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當然會很有成就感，賺錢也更容易些吧。」靜如笑著說。
「賺了錢呢？」
「賺錢，當然是花了？」
「你現在很缺錢嗎？」
怎麼又是這個熟悉的問題，好像和程峰討論來討論去躲不開這個問題，「曉曉，我覺得，我是想追求那種過程，享受那種被世界美術設計界認可的那種心理感受。」
「享受到以後做什麼？」
靜如發現曉曉的問題真的很多哎，她總是順著一個問題不停地問下去，而且每次都會把她問到張口結舌。
「我就是希望享受那個爬升的過程，然後擁有自己的成就和位置。這就是我的夢想。」靜如耐心地又說了一遍。
「過程和位置就是夢想？」曉曉自言自語地說。
「曉曉，你的夢想是什麼？」靜如忽然很想知道別人的夢想，是不是和她一樣？還是有什麼更好的人生選擇。
曉曉看著靜如想了一會兒，「每天可以隨心所欲地畫畫，寫字，有我喜歡的茶可以喝，一日三餐不愁，對了，還要志勇哥能多點時間陪我，爸爸媽媽永遠都在我的身邊。」曉曉邊說著，嘴角露出微笑，好像她的眼前已經出現了那幅美景似的。
「沒了？」
「沒了。」
「就這些？」
「嗯，就這些。」
「這，這不叫夢想吧曉曉，這個很容易實現的。」靜如微笑著問曉曉。
「容易嗎？」曉曉想了想。
靜如看著曉曉，有點犯傻，這樣也叫夢想嗎？畫畫，吃飯，一家人在一起，這不天天都這樣嗎？
「對了曉曉，過幾天我帶雅莉去北京玩兒，有空我找你玩兒去啊。」
「好啊。我等你電話。」
靜如安頓曉曉睡下，她回到自己的臥室，在程峰的身邊躺下，她的耳邊還回響著曉曉的話，這也叫夢想？靜如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