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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溫暖又溫柔的夏天,讓淨璃仿佛回到十六歲那段如花如霧的時光里。便仿佛夏天筆下的薰衣草花田里飄來的紫色輕霧,清芳繞身,卻又因為那紫色,而有了若有似無的淡淡憂傷。
每個人的年少時光便都是這樣吧,甜美芬芳,卻又仿佛總繚繞著獨屬于那個年紀才會有的淡淡憂傷。也許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但是人在少年時卻真的逃不開那絲輕愁。
淨璃輕輕嘆了口氣,還是決定藏住心底的疑問。畢竟那段時光里,夏天給了她最柔暖的記憶,讓她在每每想到郎溪的歲月,也能在想到爸出事的同時,回想起一絲鮮亮的顏色。
她循著杯子來找夏天,不光是為了來會見一位老朋友,也更是為了心底的那個疑問︰夏天畫的杯子出現在好又多超市,而她跟青爵的照片又是恰好在超市里被拍到的——這兩件事之間雖然並沒有必然的關聯,但是的確是地點這樣地巧合.
夏天留下淨璃吃飯,他親手做了幾個小菜。最讓淨璃驚喜的是他做的郎溪當地的小吃醬香雞爪!
「夏天你做得太地道了!我記得我家巷子口的老張雞爪做的就是這個味道,我百吃不厭!」那段時間爸媽都很忙,有時候晚飯都來不及給她準備,她放了學回家,就在巷子口買三塊錢的雞爪。郎溪當地的物價便宜,三塊錢能買五六根雞爪,回家再配一碗米飯,能吃得很香甜。
面對老朋友就是有這一點好處,盡管夏天是男生,但是淨璃也能在夏天面前自在下來,不用去擔心女生的儀態,直接上手去啃雞爪。
「是啊,我知道你最喜歡吃老張家的雞爪。」夏天就笑。
淨璃停下手來,驚訝地瞪著夏天,「夏天童鞋,你別告訴我,你真的專程去學過。」
夏天但笑不語,「我知道我說出來的話,會讓你舉得不自在;所以就別問,我也永遠都不說。」
淨璃的臉騰地就紅起來,「喂……」
夏天揚眉笑起來,「淨璃你別尷尬。我去跟老張學**爪,也是讓我自己多個手藝。老張家的鹵味在郎溪也算首屈一指,我學來也可以給家人朋友多嘗嘗。」
「好呀,那就多謝這麼好吃的雞爪了。」
淨璃含笑將雞爪的腳趾都一根根掰下來,將上頭筋道的皮肉都撕下來,擱進嘴里去嚼。邊吃邊忍不住笑,這若是老外看見她這麼個吃雞爪的樣子,肯定都嚇死了,覺得她是女妖怪了吧。
夏天靜靜望著淨璃的笑,便也眉眼舒展開。他始終沒顧得上自己吃一口,只是將肉最肥厚、醬料顏色最好的雞爪全都夾到淨璃的食碟里去。
「夏天,你日後就想以這里的瓷畫工作坊為工作麼?」
淨璃忍不住好奇。夏天一直都是上進的男生,成績在郎溪一中又是最好的,他當年的志願是北航,怎地如今卻隱身在豎店的一間小小手工作坊里?會覺得如同金龍蟄伏在淺灘里,雖然人各有志,職業也許是喜歡更重要,但是淨璃還是忍不住替他惋惜。
夏天卻只是笑笑,「來這里不是工作,只是度假。」
「哦?」淨璃著實沒想到,「如此說來,這里不是你的手工作坊?」
「不是。」
夏天含笑搖頭,「我是仰慕隱藏在民間的手工藝人,所以慕名來到這里學瓷畫手藝。這作坊是我老師的。他老人家跟隨民間工藝大師的團去歐洲訪問了,有些零散的活兒我來替老師做。」
「老師說什麼大師不大師的,民間手工藝人的根永遠在民間,所以不許拒絕民間的零活兒。好又多超市的就是這樣的零活兒。」
淨璃張了張嘴,隨即朝夏天豎起大拇指來,「那你畢業之後定了哪里工作?」
當年淨璃跟夏天是同班的同學,但是後來爸出事,淨璃擔心媽也會熬不住,便休學了一年來陪伴媽。這樣算來,夏天是今年畢業,比淨璃早一年。
夏天淡然一笑,「大學剛畢業的新鮮人,自然要從最底層做起。」
夏家的情形,淨璃都知道。當年夏天的父親夏志木不過是郎溪下屬的一個小小的鎮子的副鎮長。當年各個地方的小官員,身上都背著招商引資的任務,夏志木幸運地引入了鼎升集團的度假村建設項目。這對于當年那個相對偏僻的小地方來說,是不敢想象的大項目,所以夏志木見了顧林河和鼎升集團的人,都會畢恭畢敬的全無半點官員的架子。
以夏志木當年的小小副鎮長的官職,後來的幾年就算有所升遷,想來也不會有太大的機會,所以夏天除非還在郎溪本地發展,否則夏志木可能還真的幫不上什麼大忙。
這種身份背景在夏涼的身上就有所體現。
夏涼的個性很強,可是不知道哪里總是帶了一點點小小的自卑,仿佛生怕被人忽視;而夏涼後來對淨璃所做的事情里,多少也能折射出這樣的情緒來。就仿佛夏涼千辛萬苦得來的一切,她會花更多的力氣去守住,絕不容許任何人後來居上,拿走她好不容易擁有的。這種患得患失便印證了夏志木的官途並不算太通暢。
淨璃明白夏天的志氣與現實之間的矛盾。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傅青爵那樣的幸運,生來就是天之驕子,而他不憑借家里的幫助一樣可以擁有一片自己的天地就更是得天獨厚了。
「男生如果不是白手起家,就算贏得再大的成績也會被人猜測是借著祖蔭。不管別人如何,我個人是敬佩白手起家的男生。」
淨璃笑著伸手拍了拍夏天的手臂,以示鼓勵,「夏天我相信你一定能取得很棒的成績。給你五年時間,我相信五年之後的你一定身披光芒。」
淨璃的笑容真誠而透明,她不施粉黛的面容在夏日的陽光中宛如琉璃一般清澈。
夏天玄黑的眼瞳靜靜凝望淨璃,緩緩,終于笑開,「好。淨璃,五年時間,我做給你看。」
「切,不是做給我看,是做給你自己的驕傲看!」
淨璃笑起來,攤開手將空了的盤子扯過來,「真不好意思,你都還沒吃,我卻已經給吃光了。那罰我洗碗吧?」
「哈哈!」夏天大笑,「好,我喜歡看你忙家務。賢惠得就像個……」
夏天的話即將月兌口而出,淨璃趕緊攔住,「廚房在那邊吧?」
其實同樣的話,青爵也說過。夏天的感覺真的與青爵非常相像,就連說話的時候喜歡微微挑起眉尖的小習慣都像。但是,夏天終究是夏天,青爵終究是青爵,是不同的.
收拾完畢,淨璃告辭出門。夏天送出門來,陪著淨璃一直走到小巷口。古老的江浙小鎮,就連巷口種著大樹的習慣都是國人古老的傳統,雖然鎮子因為影視城的建設而迅速走進現代化城鎮的行列,但是隱藏在民間的傳統依舊煥發著勃勃生機。
有些事情,永遠不隨時光而老去。
可是這句話的含義卻又不是單一的︰不隨時光老去,並不僅僅是說那些東西不會泯滅;卻也是說,有些東西永遠可能都停留在原地,並不會時光而長大。
便如同她對夏天的心情。從來還是當年的模樣,沒有忘記,卻也並無生長的余地。
走到巷子口,淨璃含笑轉頭望夏天,「你的假期有多長呢?這個暑假我在這里都能找見你麼?」
夏天含笑,「這個暑假我原本已經應該正式報到上班,不應該再放假了。但是我還是來了豎店……」
淨璃微微挑眉,卻含笑垂下頭去,避過夏天想要說出口的話。
夏天是想說,原本這個暑假他該報到上班,可是因為從夏涼那里听說她也要來豎店拍戲,所以便來了。
「那好,有時間再聯系。」淨璃淡然微笑,仰頭去望那個在陽光里柔軟微笑的男子,「謝謝你今天的美味雞爪,再見。」.
素裙輕擺,淨璃轉身,朝著影視城的方向走去。
夏天站在樹下,望著淨璃的背影。淨璃的發尾在陽光里輕輕一擺,仿佛一匹光華瀲灩的黑緞,擾得他的心都跟著一蕩。
忽然就舍不得這麼看著她離去,盡管他們都在豎店,盡管影視城跟手工作坊的距離,步行的話不超過半個小時,可是他還是心中生起不舍。
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一些奇妙的詞,從字面上看起來是相通的幾個字,但是細究起來那卻是截然相反的含義。比如——天涯咫尺與咫尺天涯。他不願與淨璃之間,咫尺天涯。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而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其實泰戈爾都說錯了。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面前而你不知道我愛你,而是你明明知道我愛你,可是你卻毫不在意。
一個女生面對一個男生的表白,該有什麼樣的反應?夏天從前雖然也並無這方面的經驗,但是他至少知道,女生的反應不應該是淨璃那樣平淡。
雖然也有小小的羞澀,但那只是女孩子天生的反應,卻不是源于他表白的驚喜。
甚至,夏天也能看得出來,淨璃仿佛還在有意淡化那句話的影響。
他蘊積了這麼多年的表白,他那麼小心翼翼設定的重逢,卻在她的清澈的眼底,只化成一片雲淡風輕。
「淨璃!」夏天伸手扯住淨璃的手臂,急切的。
「嗯?」淨璃驚訝回首,樹葉的影子全都撲簌簌落滿了她清澈的眼底,「夏天,怎麼了?」
夏天的陽光盛大落下,照亮夏天的面容。可是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怪,光太明亮了,並不能讓你更加看清他神色之間的真情,反倒因為太過刺眼,而會本能地眯住眼楮,從而錯過了他申請之間的細節。
淨璃輕輕嘆了口氣,「夏天,你怎麼了?」
可是夏天卻清楚明白地看清了淨璃面上的神情——依舊是雲淡風輕。對于他的急切,她只有驚訝,卻全無驚喜。如果真的是心中也有感情回應的女生,看見男生的不舍,應該只會開心吧?淨璃卻全然沒有。
「……淨璃,我是說,你不光會在這里看見我。我也會去看夏涼和你拍戲啊。」夏天努力微笑,「我很好奇,淨璃你拍戲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好啊。」淨璃點頭微笑,「這段時間是夏涼相對困難的階段,夏天你如果能去探班的話,對夏涼一定是極大的鼓舞。」
夏天這才欣慰含笑,「你允許我去就好。」
淨璃微笑點頭,「劇組里最能收買人心的就是好吃的。最簡單的是零食,如果再肯多花一點點心思做點好吃的飯菜的話,我保證你五分鐘內就會成為劇組里最受歡迎的來賓。」
「我明白了。」夏天愉快地輕輕笑起來,「淨璃,謝謝你。」.
淨璃將飯菜都擺上了桌,錢未然、花和月三只都爭搶著開動。淨璃看著四個人的模樣,便忍不住微笑。
她說的真的沒錯,劇組里不管你是多大的腕兒,也都吃不到什麼合口的好東西。千篇一律的盒飯自不用說,即便能到外頭的飯店吃飯,卻也終究逃不過高糖高鹽的問題,所以自己做出來的家常菜反倒成為劇組人員最想吃到的美味。
「你怎麼不吃?」青爵卻握著筷子冷冷盯著淨璃,「我記得你之前沒領盒飯,也沒到外頭去吃。」
「哦。」淨璃有些局促,迎著青爵玄黑的目光,不覺有些心虛,「我,我吃過了。剛剛你們回來之前,我一邊準備飯菜,一邊嘗著,肚子就也填飽了。」
和郁登時舉手,「淨璃我跟你一個毛病。我小時候也最喜歡在我媽做飯的時候,守在鍋台邊偷吃。通常我媽做完飯了,我的肚子也已經吃飽了。」
「厚厚!真不知這條消息如果發到和平鴿的論壇上去,那些小MM們會不會對你偶像夢碎!」花上苑吃還堵不上嘴,尖叫著糗和郁。
和平鴿是和郁的專屬粉絲團的稱呼。名頭雖然大了些,不過好在女生們也會附會,說希望自己團體成員們都能有小鴿子一般的輕盈、潔白和美麗。
「只怕和平鴿們會更愛小和。」月如璧安靜喝湯,家常的飯菜也被他吃得跟赴英國女王的國宴似的。
「為什麼?」花上苑頗不以為然。
「小和是和平鴿們圈養的寵物。她們是要和郁越可愛越好,所以如果听說這糗事,非但不會讓和平鴿們失望,反倒會覺得小和更真實、可愛。」
花和月三只是最善于扯跑話題的。只要一看青爵和淨璃之間又有點劍拔弩張了,他們三個就會自動將話題給扯到一邊去。
可惜這回青爵沒上當,他壓根兒看都沒看那三只,玄黑的目光只落在淨璃身上,「……你撒謊!」
「青爵,別破壞我們吃飯的情緒好不好?」錢未然抬眼,用筷子輕輕敲了敲碗沿兒,目光從淨璃尷尬的面上輕輕掠過,「女孩子現在都流行減肥的,淨璃一頓飯不吃,為的也不過是保持身材。你這麼激動干什麼?」
青爵一笑,「錢錢,我記得你這幾天要帶著新人去連跑幾個衛視台做綜藝節目啊,今天怎麼有時間又跑回豎店來?」
「唔……」錢未然登時說不出話來,捉起手邊的茶就猛灌了一口。
「昨天在飯店遇見《初戀》的副導演丁諾,听他說阮靈今天就要拍色.誘韓賡的戲了。」青爵又哪里肯放過錢未然,繼續狀似無意地呲牙一笑,「錢錢,你該不會是為了給阮靈監場才特地跑過來的吧?」
「咳,咳咳……」錢未然一下子就嗆住,用力咳嗽起來。
青爵挑著眉尖清冷一笑,眼角夾著錢未然的糗樣,輕輕聳了聳肩。
花和月三只都張大了眼楮望著錢未然,只不過那三只的表情也各有不同︰花上苑是樂不可支,和郁則是張大了迷蒙的眼楮,月如璧只是淡然微笑。
「錢大哥你慢點。」淨璃慌忙奔上來幫錢未然拍著後背,忍不住狠狠去瞪青爵。
錢未然不過是幫她說了句話,結果就被青爵狠踩!傅青爵這混蛋,經紀人都落得這般境地,旁人就更是不敢想能落得什麼下場了!
所以不是她不肯告訴他實情,而是真的不敢告訴他。他原本就對夏天耿耿于懷呢,這要是知道已經近在身旁,他還指不定能折騰出什麼事兒來。
錢未然終于不再咳嗽了,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了青爵一眼,「虧你還記得‘監場’這個詞兒。我是為阮靈回來的,這有什麼異常麼?人家阮靈怎麼說也是我簽約的新人,第一回拍這麼大尺度的親密戲份兒,她自己心里肯定有坎兒不好過,我這個當經紀人的自然要陪在一旁監場。」
「哦,是這樣啊。」青爵倒也配合地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其實錢錢你不用這麼緊張。阮靈沒你說的那麼沒見過世面,她當年當模特兒的時候拍的內衣廣告圖比這戲份兒的尺度有過之而無不及,人家當年早就是見過世面的了。」
錢未然一個猝不及防,又不爭氣地咳嗽起來。
淨璃終是看不下去,「阮靈招你惹你了,你干嘛總拿阮靈說事兒?她是我朋友,你再說她,我可不依了!」
青爵的邪火都因她而起,淨璃知道。他這麼繼續發瘋下去,還指不定再說出什麼傷人的話來;不能再讓錢未然和阮靈因為她而變成被城門失的火給活活煎烤的魚。
「你不依?」青爵冷笑著望她,「那你倒是挺身而出,回答我的問題啊。干嘛總躲在別人背後?顧淨璃,原來你姓的是‘顧左右而言他’的顧啊!」
毒舌婦……淨璃忍不住在心底偷偷罵一聲。臉上卻總歸得服下軟去,「你先好好吃飯,吃完飯了我就告訴你。」
「說話算話,而且待會兒也不撒謊?」青爵依舊清冷地抱著手臂,面上是一點都不給寬容的余地。
「嗯。」淨璃抿緊嘴角。
花和月三只小心地察言觀色,和事老和郁童鞋趕緊一只手一人地拉攏兩邊,「吃飯,吃飯。老師教導我們食不言、寢不語。親,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更不要生氣喲,不然會消化不良滴;時間長了會得胃病滴;得了胃病就會口臭滴……」
和郁的「淘寶體」終于有效地讓青爵惡心得再也開不了口,這頓飯總算是消停地進行了下去.
吃完飯,錢未然第一個逃之夭夭。花和月三只也假惺惺地表示要幫淨璃收拾碗筷。淨璃自然說不用,于是那三只也順理成章地逃離危險地帶。
戰區就剩下對敵雙方直接面對面。
淨璃深深吸了口氣,垂下頭去,「是夏天來了。所以我們一起吃了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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