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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江堰至映秀到汶川的國道213線上,解放軍某工程團正在現場緊張忙碌,挖掘機在轟鳴,切割機在鳴叫。而來自上海和安徽省的消防特勤人員們為了進入映秀鎮救援,在等待被滑坡的巨石阻擋的道路早點打通,他們也和工程團的戰士們一起投入了道路疏通戰斗。他們都穿著橘紅色的戰斗服,戴頭盔和護目鏡,每人都攜帶著大量的救援器材,其中有生命探測儀,還有液壓破拆裝備,切割機和四合一搶險裝備。
歐陽山他們向一個當地老鄉租了一輛小型電動三輪車,直奔213國道線而去。
此時,劉小米已經明白,安靜一定在災區,歐陽山是在尋找安靜。劉小米看一眼韓俊,她多麼希望韓俊也能像歐陽山那樣,對愛情有勇往直前的勇氣。
小三輪車行進到一半,幾位當地的老鄉攔住了他們。有個年齡稍長者,手里拿著一疊大小不一,材質不同的紙片,遞給歐陽山,道︰「一看你們就知道是有文化的人,求求你們了,這些紙條都是困在山里沒法和外界聯系的人寫的,求哪位有手機的幫他們給在外地打工的親人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吧。」
歐陽山一看,這些有的寫在香煙盒上,有的寫在收銀條上,有的寫在發票背面的親人電話,每一句問候,每一個信息,傳輸出去一定能讓備受煎熬的親人松口氣。歐陽山瞬時想到安靜,如果現在誰能告訴他安靜平安無事的消息,自己該會有多高興。人同此心,歐陽山萬分理解地點頭答應︰「好,放心吧,我們馬上就打。」
歐陽山,劉小米和韓俊把六十多張鄒巴巴的平安紙條分開,三個人分別開始撥打。
「您好,我是地震災區的志願者,您的親人張強委托我給您電話,他在災區平安,請放心!」「真的?我兒子平安沒有事嗎?真的平安?太好了,我就知道他會沒事的……」
歐陽山听到對方說完這句話後「哇」地一聲哭出聲來。
接下來,很多接到電話的親人幾乎和第一個一樣的反應,激動得連道謝都不知道怎麼說了。
因為手機信號斷斷續續,把這些電話全部打完,花費了三個多小時。劉小米的手機首先沒了電,歐陽山的手機電板也已經快耗盡了,只有韓俊準備充足,多帶了幾塊電板,接下來的幾天,韓俊的手機就成了他們幾個和外界聯系的唯一通訊工具。
他們趕到213國道線時,工程團的十幾台挖掘機正在狹窄的施工現場輪番作業。邊上,一支來自俄羅斯的救援隊領隊正在和工程團領導勾通,看上去因為語言上的問題,雙方正在焦頭爛額。
歐陽山忙上去詢問,一看此情景,歐陽山在美留學多年打下的扎實語言功夫,此刻大派用場,他充當起了臨時翻譯。
事情原來是這樣的,俄羅斯國際救援隊帶來的一台先進救援設備不知道哪里出了點問題,卡住不能用了,希望得到中方技術人員的幫助。
工程團領導一听,事情原來是這樣,可他也犯愁了,技術人員本來就來得少,而且也都分散在各個救援點,此刻要找人,就算找到人怕也是要很長時間以後了。
「讓我試試,可以嗎?」歐陽山略一思考問道。
「你?學過這個?」工程團領導和俄羅斯隊領隊幾乎同時發問,只不過一個用的是中文,一個用的是不怎麼熟練的英文。
「嗯,學的是機械工業,應該是共通的吧。」歐陽山先是用中文講了一遍,再對俄羅斯人用英文講了一遍。
劉小米在一邊忍不住,用英文對著俄羅斯人說道︰「放心吧,讓他試試,他是美國名校機械工業的博士生呢。」
俄羅斯領隊頓時睜大了眼楮,豎起大拇指,用生硬的中文說道︰「厲害!」
隨即,歐陽山一行人隨著俄羅斯人來到了那台龐然大物旁,這是一台多功能的搶險救援機,此刻啞然無聲趴在那里,成了一堆廢鐵。
歐陽山蹲在地上研究起了全英文的救援機說明書,韓俊和劉小米跑到施工現場,做起了輔助工,幫助把挖掘出來的石塊清理到路邊。不斷有部隊的車開過來,投入到道路搶通中,也不斷有志願者加入進來。
劉小米和一個志願者邊干活,邊聊了起來。原來,小伙子是四川某大學的學生,他說他是河北唐山人,父母當年是從唐山大地震里逃生的,所以他說他一定要來參加救援,他和他的同學們已經從廢墟下救出了十幾個人,大多是受輕傷的。還有一個女生也湊過來說,她是本地人,她的弟弟就在映秀鎮里,還不知道生死,她說她盼著道路打通後趕緊進去看看。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歐陽山忽然大喊了一聲︰「好了!」
劉小米和韓俊快速跑了過去,那個龐然大物「轟鳴」著重新轉動起來了。俄羅斯救援隊領隊的臉上寫滿了興奮和敬佩,握著歐陽山的手連聲道謝,搞得歐陽山反而略有些尷尬︰「謝謝你們才對,這麼不遠萬里來我們國家支援救災。」
都江堰到映秀鎮的公路在16日晚間終于全線打通。在這之前,迫不及待的歐陽山他們已經搭乘鄉民的自備車,沿著已經開通部分向映秀進發。
越靠近映秀,余震就越頻繁。韓俊看看手機上收到的短信新聞,受災的震中映秀,截止到16日的統計數字,映秀小學被埋300余人,漩口中學200人。映秀是阿壩州最大的鎮,5000多居民,近3000人被壓在地下。兩天時間里,映秀被救出來的幸存者僅有數十人。
歐陽山他們一路過來,看多了震後的慘狀,但是真正進入映秀後,還是驚呆了。
早就過了黃金七十二小時救援時間,遠遠的,就聞到空氣里飄散著尸臭味。一條街上,所有的房屋都倒塌了,一直連綿到遠遠的山腳下,瓦礫廢墟堆得像山一樣高,尸體夾在磚瓦之間。一群群人圍著廢墟,或許是他們的父母,他們的妻子,他們的孩子被封在這些巨大的瓦礫堆里了,就像是孩子的積木亂七八糟地堆在了一起,鋼筋在里面橫七豎八地連著,讓人望而生畏,徒嘆奈何!
一位在瓦礫堆里尋找自己孩子的父親,邊哭邊說著︰「幼兒園的孩子都被壓在下面了呀,昨天還有孩子的哭聲,還有答應,今天就听不到了。」還有一位媽媽,在瓦礫堆上呼喊著,一會兒就哭暈過去。
道路已經打通,大型機械馬上就能開進來了。歐陽山他們在心里默默安慰這些災民們,但是他們明白,這樣的安慰是多麼無力。
安靜,你是在汶川嗎?歐陽山看到映秀的情況,心里更加著急。汶川的情況也不會比映秀好到哪里去吧。然而,想去汶川,必須搭乘沖鋒舟。到哪里去找沖鋒舟?歐陽山知道必須找到救援部隊才有希望。
韓俊發現,手機到了映秀再次失去了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