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江湖傳 第二部 美人如夢 第十九回 吳余兩家情化仇

作者 ︰ 姍星

懸崖峭壁之巔,涼風襲襲,一輪明月顯得孤寂、冷清。劍寨之中隱隱傳來婦人的哭泣聲,是埋怨、是憤怒,更是心痛。

吳一劍走近妻子,正欲寬慰,葉秋風抓起身旁桌上的花瓶砸了過去。罵道︰「都是你,若非你一夜孤行,竟然使出這樣的手段,霆兒他怎會被妖女所害……」「給你說過多少回,倘若妖女不應這段婚姻,成全他們就是,我寧願霆兒娶一個貧家女子……」嗚嗚,聲聲如泣,令人肝腸寸斷。葉秋風精懂音律,哭起來的時候,抑揚頓挫,極有韻律,但是那聲調卻扣動心弦,令人傷心。

吳一劍一閃,花瓶摔在地上。近二十年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妻子發怒,他們夫妻之間的聚散離合、誤會比平常夫妻多出許多。近二十年來,從未說過一句紅臉話,吳一劍更是小心翼翼地維護著這個家,除了對妻子有一份愧疚,還有更多的責任。

「雷兒呢?他什麼時候回來?」葉秋風想到了次子吳少雷,就在吳少霆被殺的當夜,吳少雷派人送回家書,說已經平安逃出鬼谷。這讓葉秋風終于睡得一個安穩覺,怎知,次日清晨卻得知吳少霆被害。

吳一劍遠遠地站著,欲挪動腳步,又怕妻子再度生氣將東西扔將過來,站著只是不動,卻焦急地望著妻子。

「看樣子,明、後天雷兒就會回來了。」吳一劍應道。

葉秋風微微抬頭,望著吳一劍,眼中盡是痛楚。這幾日天天哭泣,一雙眼楮紅腫如桃,連鼻子、臉頰都顯得浮腫。

吳一劍更是心疼,卻不敢再說話,生怕觸怒于她。

葉秋風呢喃道︰「我不管,妖女害霆兒,我得向姓羅的討個說法。當年她害了我倒也罷了,可是如今又害我的兒子,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去……」

「是!是!待紅珠他們趕到,我自然會討個說法。」吳一劍又說到「紅珠」,而不是余夫人或者羅紅珠。

葉秋風臉色愈加陰暗,心里暗道︰看來在他的心里始終還有那妖婦,這麼年過去了,不過是人在我身邊,心卻未在。想到此處,淚如泉涌,又傷心地痛苦起來。

吳一劍著急,忙道︰「秋風,你就別再哭了!這樣下去,會傷身體的?」

「你兒子被害,你居然這般冷靜,居然連半滴眼淚也沒有?」「你……倒是心狠!」「無論……怎樣,少霆他是你兒子……嗚嗚……他變成今天這樣……都是你的責任……」葉秋風回想前程往事,一陣勝過一陣的心酸。

「夫人,你放心,你說怎麼討回公道,我全听你的……」吳一劍道。

葉秋風用絲綢拭去淚痕,正色道︰「你當真能做到?」

吳一劍道︰「只要是夫人的意思,一劍一定做到!」

葉秋風听到此強撐體力,緩緩站起身道︰「我要你……」話未說完,一想到吳一劍當年與羅紅珠那暖昧情緣,心中更是放心不下。

「怎樣,夫人?」

葉秋風道︰「現在我還沒想到更好的法子,當時候你總得按所說行事!」「到時候,你若不應,我就帶著雷兒離開劍寨回我老家去!」

吳一劍點頭應道︰「嗯,殺子之仇自是要討個公道,夫人盡管放心便是!」

吳一劍見葉秋風口氣漸緩,這才挪動步伐扶著妻子,輕聲道︰「這幾日你都沒吃東西,想吃什麼,我吩咐廚房做好送來!」

葉秋風輕嘆一聲,繼續道︰「雷兒將來的婚事全是依我的,只要那女方家世清白,即便貧苦、丑些也是無妨的,再不要去找什麼絕色大美女,咱們吳家承受不了那種福份……但凡這美麗的女子總是多波折的……」

葉秋風前面埋怨余姬,後面則是更多的同情三妹藍瓊。自古紅顏多薄命,男人們總是希望最美的女人是自己的,而女人們又都希望自己是最美麗。而真正美麗的女子卻未必希望自己相貌平平,當年的藍瓊便是如此。

葉秋風年輕時候也算得一個美女,只是與孟影、藍瓊一比便顯得相貌平平,回首當年的三姐妹,有兩個都已經過世,而最平凡的她還留在塵世。

吳一劍將妻子扶入帳中,又讓她躺入床上,蓋好被褥,手緊緊地握住那雙柔弱而冰冷的縴手,靜靜的望著。

吳一劍憶起那夜將余姬抱入少霆床上,越想越生氣。他怎麼忽視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他應該想到余姬使用騙術的。當年的羅紅珠便有這等魅力,欺騙了多少江湖血性男兒,有多少人因為她拋妻棄子,這其間也包括他。唉,有其母必有其女,霆兒一定是被余姬騙了,這才替她解穴道……越想越愧疚,這一生他欠兩個女人,一個是妻子葉秋風,還有一個就是只有一面之交的紅顏知己十一妹。許多年過去了,妻子的境況倒是了解若發,可是十一妹卻不知怎樣了。他與十一妹的故事從來都不曾告訴過妻子,他已經欠妻子太多,不想再因為十一妹的原因而給妻子帶來煩擾。

許久,葉秋風傳出輕微的鼾聲,出口極長。眉頭緊鎖,看來她始終是不快樂的。人們常說,一個人快樂與否,在他(她)熟睡的時候便可以看出,面露笑容的人是快樂的;而那些眉頭緊鎖、面露愁容的人,連夢境都如此憂傷又怎會快樂。

「寨主,二公子回來了!」家僕在門外稟報。

吳一劍沒有應聲,生怕自己的聲音吵醒妻子。輕輕地站起身,小心將手收回,站在床前注視著熟睡的妻子,輕輕地抬起腳,輕輕地打開門,又輕輕地拉上……

門口,家僕正在等候。吳一劍低聲說道︰「叫二公子到練功房去!」

家僕應聲而去。

吳一劍直往練功房,這練功房極大,與大廳相比更大,里面擺放著十八般兵器,掛著吳家祖先的畫像,背對著大門,就那樣痴痴地望著畫像出神。

劍寨的祖上吳遠亭是個江湖浪子,流浪至劍寨遇上了年輕貌美的大小姐便留了下來,這才有了後來的吳家劍寨。自吳遠亭以來,吳家似乎便沒什麼仇人,也極少卷入江湖恩怨之中,百余年來,似乎就沒有子孫死于刀劍之下……倒是他是第一個踏入武林的人,這些都因為幼年喪父,而母親又信奉佛事,對他的管教更是極少過問,因為這些他的少年、青年都顯得極為荒謬。

「爹——」一個少年的聲音。

吳一劍這才回轉身子,吳少雷站在門外,陽光照在他的身上,吳一劍發現少雷比離家時更黑更瘦弱了。「回來了!」

吳少雷道︰「爹——娘呢?她怎麼樣了?」

吳一劍輕嘆一聲,「你娘的身子一直不好,這你是知道的,你大哥的死對她的打擊很大……」「哦……找到妖女了嗎?」

吳少雷回道︰「听說余姬已經回龍王島了,不日就會隨同余叔叔前來劍寨!」

「哎……」吳一劍欲言又止。

吳少雷認真地注視著父親的每一個細微表情,「爹——你想說什麼?」

這幾日早有耳聞,听說吳少雷這一次到江湖身邊有美女相伴,從武林人的描述來看,不是羞花便是落雁。「有些話你母親會告訴你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重蹈你大哥的覆轍!」

吳少雷立即明白,父親想說羞花楊吉弱。「爹,不會的,她又不是余姬!」

吳一劍嚴肅地看著兒子,吳少雷沒有再說。

吳一劍繼續道︰「少雷,你大哥被害,你想如何報仇?」

「報仇?」吳少雷一臉無奈,這個問題他可是從來沒有想過。吳家與余家不是世交嗎?為什麼要報仇。

「你母親已經說過了,絕不會輕饒妖女的!」吳一劍直到現在都沒有認真想過此事,他曾經想要余姬依然嫁給少霆,他要讓她為兒子守一輩子的寡。這只是他的想法,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娘說過要怎麼處置余姬了麼?」吳少雷還是沒有叫余姬為妖女,自幼他就將余姬看作自家人,突然發現了那些事,他還有些接受不了。余姬曾經也是父親的養女,現在也還依然是義女。

「你娘還沒想好,總之是一定要討個說法的!」時間還真是一個奇怪的魔術師,如果時間向前推二十年,年少沖動的吳一劍,想也不會想就會殺掉仇人,可是現在他多了幾分冷靜,畢竟他曾經是那樣的愛余姬——他的女兒。直到少霆被殺,他還在夢中不止一次地見到幼年時的余姬。他心痛,卻對已經發生的事無能為力。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真願意听妻子的話,讓他們解除婚約……

吳少雷很想報仇,可是仇人卻是余姬,他卻不忍心殺她。想了解父母的想法,可是父親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也問不出更多的話,而母親向來深居簡出,自懂事起便沒見她高興幾天,她是一個能裝住心事的人。小的時候他曾恨自己為什麼不是一個姑娘,或許這樣,母親就願意跟自己說更多的話。

一家三口就這樣彼此猜度著對方的心事,靜靜的等候著余紫龍一家的到來。

吳少霆的尸首沒有下葬,一直停放在後廂房里。每到黃昏,葉秋風都到那兒去陪他說話,盡管她已經知道少霆已經死了,是听不見的,更看不到她的眼淚,可是她依然如此。吳一劍要安葬少霆卻被葉秋風攔住,他猜不出妻子的想法,更擔心妻子會把所有的仇恨都發泄在余姬的身上,他已經失去兒子,不想再失去一個女兒。

余紫龍一家從龍王島出發,船上相對無言。

羅紅珠更是心事重重,當年她也曾反對過婚約,可是重情的紫龍就是不應,在他眼里少霆是最好的。听得余姬講到成人後的少霆情形,紫龍也後悔,可還是不相信。

長久的沉默,余姬膽怯地問道︰「爹,娘,我真的會沒事嗎?」

羅紅珠看著女兒,又看看余紫龍,沒有支聲。心里隱隱有一絲愧意,對年輕時的所為,她可不希望女兒有什麼不測。

余紫龍道︰「圓月,你呀,實在太沖動了!」

余姬撅起小嘴道︰「如果我不殺他,他還會逼迫我的……你們又不肯听我的去解除婚約……」

羅紅珠隱入深深地沉思中,望著潮水,看著朝陽。太陽又升起,

又是新的一天,可是往後每日每夜會變得痛苦、緩慢。

羅紅珠自孟影夫婦逝世之後,沒了仇恨,也沒了最真的自己。有時候她在想,自己的這一生到底愛過誰?以為愛穆塵空,卻害他至死。倒是利用過太多的江湖男兒,這其間最痴情的莫過于紫龍與吳一劍。有時候,在朦朧的夢里,她還會見到年輕時的吳一劍。她相信,她曾經是愛過吳一劍的。

「紅珠,你想到法子了嗎?」余紫龍喚道。

羅紅珠冷冷地道︰「圓月,你絕對,絕對不能承認是你殺了少霆!」

此言一出,余紫龍與余姬瞪大眼楮,他們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更不明白羅紅珠的用意。

羅紅珠繼續道︰「如果讓武林人知道是圓月殺了自己的未婚夫,就會葬送她的幸福,沒有人敢再娶她……這些年,我遲遲不同意余姬做殺手,也是為了她的幸福。」

余姬佩服母親的膽識,心中一悅道︰「爹,母親說得極對。我當時被點了穴道,根本不能動彈,我是不可能殺他的。」

余紫龍臉色蒼白,為妻女的無情,一個人犯了錯並不可怕,可是一個明知錯了卻偏說不自己的錯,這著實可怕。「不行,圓月殺了少霆這是事實,我們需要給吳家一個交待。」

羅紅珠嚴肅地注視著余紫龍繼續道︰「如果承認是圓月所殺,這不但毀了她一生的幸福,更會給她帶來劫難。或許吳一劍看在我的情面上會放過圓月一馬,但是葉秋風呢?她會嗎?她曾經是那麼的恨我、恨圓月……」

余紫龍沒有想過那些,「不是已經過去快二十年了嗎?葉秋風她應該不會……」

「紫龍,是你了解女人,還是我了解女人。」「我絕對不能讓我女兒去冒險。她是我唯一的孩子,絕對不能……」羅紅珠很肯定自己的看法,唯有這樣,吳家人才不會有任何的把柄做出傷害余姬的事。

余紫龍接受不了這樣的事,為什麼要欺騙,再則自己也曾養少霆六年,六年並不漫長,他教少霆說話、走路……那一幕幕的場面他還可以清楚地刻是,少霆第一句說話的是「爹爹!」,那時候他很幸福、快樂……如今孩子沒了,連一個真正的死因都不敢公布,太可怕了。

「紫龍,如果你覺得沒法接受,你現在就可以回龍王島,余下的事兒讓我去做!」羅紅珠冷冷地說。

余姬對母親的做法很滿意,雖然平時她不善言談,關鍵時候總是出人意料。

余紫龍還未從妻子的言語中反映過來,又听羅紅珠道︰「此次我們去劍寨是悼喪的,不是去認錯的,所以我們上岸後余姬需要換在喪服……」

余姬听到此滿臉不悅,「我最討厭白衣服,像個活死人,我就喜歡穿紅衣服……」

「圓月,什麼時候了還耍性子?」「你必須听我的!」「一會兒我們再商議一下說法……」羅紅珠厲聲道。

余姬不敢再言,自幼對母親便有幾分懼意。但是母親總是有理的,父親也事事听母親安排。她注視父親,紫龍也是一言不發,臉色很難看。

羅紅珠便將她認為最合理,而余姬最無辜的言詞說了一遍,並要紫龍與余姬背下來。

羅紅珠就是羅紅珠,不愧是二十年前最令武林血性男兒避而遠之,武林女俠心驚膽顫的魔女。這般的想法,這樣的做法也只有她才可以違背俠義,絕法正直之人的做法。她的自私與二十年前相比有過之而不及,盡管她曾流離于武林之中,可是她的心依然還是當年的魔女。

紫龍極為不安,為羅紅珠的所為,平靜近十年的心突然之間又因此心潮洶涌。他即便是個無情的殺手,可是依然不願意這樣做。為了余姬,為了他唯一的女兒他卻不得不違背自己的良知,听由她們的安排。

這樣的兩家人,又有曾經那樣的過去,相聚一起,似乎注定了彼此的恩怨會因此燃起。

葉秋風一覺醒來已是午後,听聞吳少雷回寨,甚是喜悅,轉而又感悲傷。以往他們兄弟的感情不錯,少霆小時總是很懂事,帶著弟弟自己玩,從不讓葉秋風操心。

吳少雷見過父親後,便去了後廂房去看望兄長少霆。

少霆靜靜地躺在棺材中,因為好些日子了尚未下葬,一到後院便有一種嗅味飄來,連前院也能隱約聞到。他不敢揭開尸首上的白布,他可以想像離別時還快樂的大哥現在變成什麼樣子。吳少雷靜靜地跪在棺材前,沒有流淚,沒有言語,默默地將一冥錢丟入火盆。

「少雷……」葉秋風一進後院便看到,輕喚道。

吳少雷站起身,望著母親。

葉秋風尚未說話,淚流滿面,已經嗚咽得說不出一句話。

吳少雷扶住母親道︰「娘,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我扶你回去吧!」

葉秋風欲拒絕,可是依是說不出話來,只覺得渾身無力,隨著少雷的步伐往前院走去。

吳少雷輕聲安慰道︰「娘,大哥他已經去了,你要保重身體!」

葉秋風用羅帕拭去淚珠,深吸一口氣,強壓悲傷,這才緩聲說到︰「雷兒……你大哥他死得太慘了!」

吳少雷道︰「娘是知道的,大哥生前我就勸過他很多回了,要他不要胡作非為,唉……他若不改,只怕是遲早會發生的。」

葉秋風陌生地望著少雷︰「他是你大哥,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

「娘,大哥生前最疼我。我也敬重他,可是已經發生了,你還是得保重身體。我們活著的人還得活下去呀!」吳少雷道。

葉秋風倍感安慰,孩子大了,懂事了。可惜吳少霆在這上面卻是越大越不懂事,讓她操了不少心。

吳少雷令人奉上圍棋,母子兩人對奕起來。他希望通過下棋可以分散母親的悲動,家中發生了這等大事,他以後的半後自是不能出去了。

余紫龍一家是三日後抵達劍寨,一路是坐船、騎馬趕得極急。

余姬一身白衣,頭戴白花,完全是已婚婦人喪夫禮節裝扮的。

吳一劍初見余家人,再見余姬的打扮心中的憤怒頓時減去幾分。吳少雷听聞余紫龍已到,攙著母親也從內廳出來。

原本葉秋風執意要待余紫龍夫婦趕到後看過吳少霆才能下葬,結果終是熬不過吳少雷的勸說,在兩日前便下葬了。

羅紅珠听聞人已下葬輕舒一口氣,這樣一來話便好容易說多了。余姬的劍法、兵器,武林中人都是知道的,倘若沒有下葬,拉上幾個武林前輩認傷辯人,還是會說到余姬的身上……

多年不見,羅紅珠已經老了,但風韻尤存。吳一劍初見時,依是覺得眼前一亮。畢竟青春年少時曾經痴迷過,心中隱隱地涌動著少年的情懷。

「請坐!」吳一劍道。

羅紅珠更為放心,吳一劍說話客套禮貌,並沒有要為難余姬的樣子。

剛坐定,葉秋風便出來,她怒視著余姬。千百次的想過,今日見面時一定要堅強,否則如何為少霆討個公道。

余姬將目光移至一旁,羅紅珠瞪了一眼,余姬始抬頭直視前方,再與葉秋風目光相遇,她也有了勇氣對視。

兩家人分主次坐定。

葉秋風直入主題,「余大俠,你應該知道我們請你到此的用意?」

羅紅珠道︰「什麼用意?你們說是我家圓月殺了少霆,我問過圓月了這並不是她干的,這次前來,我們得為圓月澄清事實。」

吳家聞此,皆是吃驚。

「余夫人,你何須抵賴,那劍法那傷口,除了你女兒還會有誰?」「先前就吵著、鬧著想與我家少霆解除婚約,也怪一劍糊涂,居然將她點穴帶至少霆房中……」

羅紅珠冷笑道︰「這就是了,圓月已經被點穴,不能說話,不能動彈如何去殺少霆?」

葉秋風聞此,是呀,她是怎麼殺的少霆,可是事實顯示,確是余姬所殺,更可恨羅紅珠矢口否認。「二十年前你的騙術何等厲害,你的女兒自然也比你差不了多少,自然會騙得少霆替她解穴……」

余姬大聲喚道︰「沒有,我沒有!義母,真的,真的不是我殺的!」「你們怎麼可以不問情由就斷定是我所殺呢?」

葉秋風甚是吃驚,先前一致的看法到了余家人面前全盤否認,莫非另有實情。問道︰「什麼情由?」

余姬看看父母,咬咬嘴唇繼續道︰「那天晚上,義父將我點穴帶入少霆哥的房中。義父離開後,少霆哥還與我說了幾句話,他說一直以來,其實他是喜歡我的,並沒有想過要傷害我。正說著,突然有一個黑影一閃,我背後被人一擊便昏了過去,待我醒來已經是三更時分……再看少霆哥……他已經喪命了,我當時害怕極了,就算我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所以就偷偷地出了劍寨……」

葉秋風听到此,自是不信,看著少雷,他緩緩點頭。吳少雷之所以信,是因為余姬說少霆喜歡她的緣故,不止一次,少霆也曾在少雷面前說過類似的話,看來這是假不了的。

葉秋風問道︰「黑影?是誰?」

余姬沒有應話。

羅紅珠道︰「你們劍寨也算是武林大派,寨中有些什麼高手,自是比我們清楚明白……」

黑影?會有如此快的劍法,又掩飾得如此之好。葉秋風的目光落在吳一劍的身上,吳一劍向來尤其偏愛少霆,他不可能殺自己的兒子。他的目光落在羅紅珠的身上,並沒有看自己或余姬,就那樣痴痴地望著。妒火燃燒,自己的兒子死了,居然還有心思去看別的人女人。葉秋風對余姬的話依是不信,厲聲道︰「別騙謊話了,妖女……武林中眾人皆知你手狠心辣,十二歲就開始殺人,近十年來你劍下亡魂少說也有好幾百……殺我兒子,對你來說輕而易舉……」

原以為不錯的謊言,在葉秋風這里竟絲毫不管用。

余姬望著母親輕聲喚道︰「娘——人家不信,該怎麼辦呀?」

葉秋風冷冷地注視著羅紅珠道︰「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們一家三口編出的謊言?」「羅紅珠,你救女兒心切,我可以理解,我原本也沒想讓你女兒償命,可是你不該騙出這等謊言來騙我們……」

余紫龍一想到謊言,心有慚愧,至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就那樣靜靜地听著兩位夫人的對話。他不敢看葉秋風的眼楮,那雙眼楮有太多的痛苦心酸。從來,他們一家就欠吳家太多,尤其欠吳夫人更多。

葉秋風一直細心觀察著余紫龍的表情變化,從他的臉上,她更加肯定自己的看法沒有錯。謊言,真真切切是謊言。

葉秋風站起身,怒喝一聲︰「來人呀!」

幾個彪形大汗出現在大廳上,葉秋風厲聲道︰「你們將余大俠一家三口安置在後院好生看管,任何人都不可以私自探望,倘若放走他們,小心你的狗命……」

吳一劍站起身道︰「秋風……來者是客,你怎麼……」

「吳一劍,什麼時候了?你還只顧著自己的兒女私情。你跟那姓羅的有什麼情愛恩怨,我可以不問,但是我一定要給我兒子報仇!」

「娘——」吳少雷喚道。

葉秋風看著吳少雷頓覺失望,「少雷,你大哥生前待你那麼好,你不想著如何報仇,難道與你父親一樣還想阻止我不成。」停頓片刻繼續道︰「他們以為騙個謊言我便會相信,以為我葉秋風當真軟弱無能,我手上可是有證據的……」

「證據?什麼證據?」吳一劍問。

葉秋風冷笑道︰「哼……關鍵時候你們自然會知道。姓羅的,你別惹火了我,否則我將請來盟主及各大門派前輩親自見證此事,再由他們出面替我兒子討回公道!」

羅紅珠驚住了,葉秋風所說的證據到底是什麼,難道余姬那夜還留下了什麼重要證據,因為一時慌張竟然忘記了。

余姬更是慌張,看著母親。倘若葉秋風真這樣做,她的丑行將傳遍武林,更會影響她與龍躍天之間的事兒,老龍王自是不會同意她嫁與躍天。

吳少雷相信母親的話,現在才完全明白,為何母親就是不信。看來到底自己年輕,居然被余姬母女給騙住了。

「帶他們下去,還愣著做甚?」葉秋風一聲厲吼,幾個彪形大汗架住余家三口。

羅紅珠回頭凝望吳一劍,說道︰「一劍,你應該相信我,圓月真的是無辜的……」

又是那雙楚楚動人,顧盼生輝的眼神。吳一劍喚道︰「我相信你!」

葉秋風咳嗽一聲,怒視著吳一劍。這男人還真是不能相信,事到如今依然以情為重,這一輩子最大的錯事就是嫁給了吳一劍,這個沒心肝的男人。這二十年來對她的好,此刻全都煙消雲散。

吳少雷驚異地看著父親,他沒想到,當母親說出有證據的時候,父親居然還相信羅紅珠的話。他感到失望,同時逾加同情母親的遭遇。懂事的時候便听人說過父親、母親年輕時候的事,如今看來,都是真的。

出了大廳,吳少雷低聲問道︰「娘,什麼證據呀?」

葉秋風看著兒子,面露微笑,輕聲道︰「你還是孩子,不明白世事艱險,連父親都如此信任羅紅珠,為娘實在不能告訴你,一來是為了你的安全,二則我絕不能讓妖女就此輕松逃月兌……殺了人哪有如此輕松的事,你該為她自己所做付出代價……」

吳少雷第一次听母親如此絕決,他不能猜出到底是什麼證據,心里暗想︰母親這般肯定,自是有她的道理。

回到房中,復又坐在凳上,葉秋風道︰「雷兒,你已經看到你父親是怎樣的人了?這一次我絕不會放過他們的……」

「娘,你想怎麼做?」吳少雷小心地問到。

葉秋風一臉苦笑,「以後,你們自會明白。少雷,看好你父親,別讓他做出什麼有**份的事兒。」

「嗯!」吳少雷應道。

父母之間矛盾這是吳少雷第一次看到,多少年來他們一直相敬如賓,難道他們的恩愛、彼此的關愛全是假的嗎?他猜不懂,但是少雷更相信母親做的都是正確的,在心里暗暗期待父親不要有什麼出閣的事。這也是母親第一次出面做主行事,他也想看看,是母親的魄力更大,還是父親更優秀。

母子兩人又相對而坐下起圍棋,葉秋風不再提其他事物,只是專心的下棋,倒是吳少雷時不是抬頭注視著母親的表情。此刻的母親,堅強,與昔日的印象相比判若兩人。

門外,吳一劍暗自徘徊。看來妻子對自己的表現極為生氣,先前的言語同樣也令自己吃驚。他怎麼就說出那樣的話來,對于任何一個妻子來說不生氣也怪。可是妻子口中所說的「證據」,到底是什麼?他猜不出。如果殺害少霆的是他人,他會報仇,可是偏是羅紅珠的女兒,又是自己的義女,心情很復雜,他可以拒絕圓月不再是自己的女兒,也可以從此與羅紅珠不相往來,過去的近二十年里他們就未見過面,他也能夠做到的……

屋內一片安靜,唯有「砰!砰」的下棋聲。

吳一劍敲響房門,葉秋風道︰「何人?」

「秋風,是我!」吳一劍道。

葉秋風沉思片刻,「你回房去吧,在事情沒有處理之間,我不想見你!」

不想見他,這是近二十年來,葉秋風第二次說出這樣的話。第一次是少霆遇害的第二天,一直以來,吳一劍以為自己很了解妻子,現在看來,對她並不了解。葉秋風到底在想什麼,她從來沒有說過手中有證據,如今卻突然說有證據,那到底是什麼?前些日子天天以淚以面,而今天完全變了一個人,如此堅強、執著,這些更令吳一劍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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