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江湖傳 第二部 美人如夢 第二十四回 訪劍寨一見如故

作者 ︰ 姍星

傾心夫人微斜著頭,眼楮里透出一絲不屑道︰「這是我自己的事兒,你勿需擔心!」

李榮止住笑聲,這婦人著實聰明非常,居然可以看出自己的心事,他是為老龍王而笑,為傾心夫人的處境而笑。倘若老龍王知道這一切,絕計不會繞過傾心夫人與吳一劍的。

「本婦人最討厭你這種衣冠禽獸,少在我面前髒了我的眼耳,快些滾出去!」傾心夫人一想到江南中所有女子畏懼的金陵王心里就不自在。

李榮原以為將這個婦人帶入別院便任由自己的處置,怎料卻受如此奚落,自己倒成了一個僕人……正欲發火,想到自己身中劇毒,正等著傾心夫人的解藥。站起身,又一次認真的打量著這個美貌的婦人。

傾心夫人雖說近二十年未在江湖行走,但是離開美人寨帶著兒子流浪的那三四年足讓她增添了不少的見識。「金陵王,別想對我下毒謀害,更別使什麼詭計,我渾身上下可都有毒物的,一不小心誤了你的性命……別怪我心狠……」

李榮剛剛不過是腦中閃現一個念頭,欲以一物換一物的方式,趁她不備下毒,怎又被她看透自己的心事驚異不下。急急地奔出房門。

李榮走了數十步回轉身子,對傾心夫人的身份逾加疑惑,這樣一個聰明絕頂的婦人怎麼會成為吳一劍那個大傻瓜的女人呢?

傾心夫人見四下無人,這才從懷中掏出一只竹筒,拔去紅布蓋子︰里面全是蜘蛛、蚊蟲,其間有一只五色蚊蟲比普通蚊蟲小出許多,可是連竹筒內的蜘蛛也避而遠之。她面露笑容,將蜘蛛、蚊蟲倒在地上,輕輕地喚道︰「小調皮,快去吧,我想這兒有許多食物,吃飽了記得要好好保護我……」

窗下,一個侍女正瞪大眼楮靜靜地注視著屋內的一切,突然傾心夫人從衣袖中掏出一條紫紅色的小蛇,色彩鮮艷,盤踞桌上如同一朵紫紅色的花……

傾心夫人已經覺察得有人偷窺,繼續道︰「紫蛇呀紫蛇,如果你瞧著這兒有誰看不過眼了就咬上一口,讓那個壞東西生不如死,豈不是很好?」

侍女在窗下瞧得明白,听得仔細,早已經嚇得雙腿發顫,拔腿而去。

再說葉秋風應承兒子不再為難吳一劍,她所訂的三日之期只為讓紅珠母女容顏再無回天之力,這日放出丈夫,吳一劍卻久久地注視著她。

葉秋風從未見過這樣的神情,還是在許多年前夫妻決裂之時有過這種怨恨,而今昔重見,心中竟無為之詫然,慌慌不可安。

「我不明白羅紅珠到底有何魔力,竟讓你這般待我?」葉秋風責問道。

吳一劍又想起那晚與羅紅珠重逢情景。

深夜時分,吳一劍悄悄起床。來到關押余家三口的後院。

羅紅珠听得門外石子跌落的聲音,不多不少正是四顆,這不正是年輕時自己與吳一劍的暗號麼?喜上眉頭,見身旁的余紫龍已經熟睡,輕輕地起床。雖沒了武功,素來她的腳步較輕,逾加減輕步伐,輕輕地從窗口躍出。

被窗下的花盆一彈正欲跌倒,一個大手已經伸了過來。羅紅珠抬起頭,是吳一劍,他終究是來了,有他女兒的性命總算是保住了。這些年來,對于圓月的身世在吳一劍的心中一直是個謎,倘若自己……

兩人來到後院假山後,坐下。

良久,羅紅珠道︰「一劍,你必須要救圓月!」

吳一劍正不知如何應承,只听羅紅珠繼續道︰「其實,他是你的女兒。這也是一直以來我不願讓圓月與少霆成婚的原因……」

「圓月她……我的女兒?」吳一劍多年的疑惑在今朝解開。轉而一想,如果真是他的女兒為何當年羅紅珠執意要說成是余紫龍的?疑團太多。

羅紅珠是何等人物,這些話早已經在腦中盤桓千百遍,接著繼續道︰「因為藍瓊對我有恩,我又曾許諾不再破壞你們夫妻情感,再則我只有圓月一個女兒又不忍心與她分開……所以便編了那個謊言……」

吳一劍相信了,不再去懷疑任何事兒。他看到的是圓月身上的沖動與不計後果,不正是當年的自己麼?

「一劍,此事切不可讓葉秋風知道,否則她是萬萬不能饒過圓月,千萬……千萬不能告訴她!」羅紅珠再三叮囑。這樣說,羅紅珠還有一個擔心,現在的葉秋風心狠手辣,如果知道此事會讓事態逾加復雜。

二人談及圓月身世,臨分別已是難分難舍。吳一劍再次犯與當年一樣的錯誤,誤信了羅紅珠。于他,羅紅珠是一個情結。

吳一劍也堅信如果葉秋風知曉圓月的身世只是不會寬恕自己。羅紅珠的謊言再次成為他們夫妻的誤會。

「你在想什麼?」葉秋風見吳一劍沉思良久追問道。

「沒……沒什麼?」吳一劍想問紅珠母女的事兒,終究沒有講出。

「嗯,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葉秋風一聲冷笑。「吳一劍,如果你為了他們母女離開劍寨,從今往後你就永遠也別再回來。我對你曾經的所作所為已經寬容了,但是對你現在的所為決不寬恕……」「你要跟他們去,去好了,我葉秋風不會阻攔,但是要提醒你一句,我們還有雷兒,做何事請為你的兒子想想……」

葉秋風的每字每句刻入吳一劍的內心,她是那樣的愛兒子,為何就不明白他也是那樣的愛子女,吳少雷是自己的兒子,圓月也是他的女兒。他已經欠圓月太多,這一次無論天涯海角也要尋到她。

「葉秋風,你怎麼可以這般無情?」吳一劍倍加失望,他完全已經忘了自己沒有說出圓月是自己女兒的事兒。

夫妻二人相對無言,在彼此心中怨恨叢生。

「秋風,今日我離開劍寨便再也不會回來……」吳一劍道。

「我們劍寨不需要像你這樣的寨主!」說話的是劉儒才,他的目光中盡是對葉秋風的憐愛。

葉秋風一臉平靜,這樣的結局是這些天所能想像得到的。而今听丈夫講出,心里仍是覺得一陣冰冷,冷得令她喘不過氣來,可是她現在卻不能表露,將這份心情強烈地壓在內心深處,這種痛苦她會永遠記得,永遠……吳一劍一旦離開,從此後她就是個被丈夫遺棄的可憐女人,但她卻不能裝出令人同情的樣子,為了兒子,為了夢想,她必須要振作,她要在兒子身上看到成功。做妻子已經失敗,但做母親卻是一定要成功的。

「我走了——」吳一劍期待妻子挽留,就在他凝望的時候,葉秋風將身子轉向一邊。他沒有收拾行裝,身無分文,就那樣失落而憔悴地離開了劍寨。

葉秋風瘋狂地奔跑,登上閣樓,遠遠地望著丈夫離去的背影。她已經在他的心中沒有任何的地位,即便留下他,也只是留住一個沒有靈魂的軀體,她不要,如果注定必須要選擇一種失去的方式,她寧願選擇這樣失去。那些表面風光內心痛苦的日子將不復存在,從今後,她將是一個名符其實的可憐女人……不應哭、不想哭,可淚珠兒依是壓抑不住,已經輕輕地滑落臉龐,淚眼朦朧中,丈夫的身影已遠,漸漸的化成一個小黑點……

葉秋風徹底被擊垮了,自己並沒有以往所想的那般堅強,病榻上的她將所有的往事回憶,一遍又遍,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錯了,一次又一次地確定自己無錯後便多了幾許安慰。

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里,歷來如此。吳一劍背叛妻兒意欲與紅珠重聚的事兒很快傳遍了江湖,傳話人一次又一次地添風加醋,當傾心夫人听到這事兒時已經是這樣的了︰

吳一劍貪慕余姬容貌,為了保住余姬性命與妻子葉秋風反目成仇,連兒子吳少霆的仇也不顧了……

傾心夫人懷疑自己的耳朵,當年的吳一劍重情重義,以自己當年的姿容都留不住,難道余姬竟能?

一旁的李榮似乎看中傾心夫人的心事,大笑起來︰「哈——哈——」一聲聲,一調調,全都是嘲弄。

「為何這般高興?」傾心夫人怒問。

李榮更是得意,「你真是一個笨女人,吳一劍與羅紅珠數十年糾纏不清,他不顧夫妻情面,居然棄原配于不顧……這樣的男人莫非也值得你留戀不成?」

「你別忘了羅紅珠也是你的侍妾!」傾心夫人這些日子也听到過關于李榮年輕時的事兒。

在李榮心里,他一生有數恥,娶藍瓊為妻乃一恥、納羅紅珠為妾乃一恥。「她不過是本王爺的一件舊衣服罷了,不值一提!」

傾心夫人最忌男人將女人視為物什,這話出于李榮之口,更令她怒火再燒。罵道︰「你們這些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李榮正欲再言,見傾心夫人一臉怒色,一只手已伸入衣袖,听侍女說過她的衣袖之中藏有毒物,不再言。心里卻暗暗道︰好你個蛇蠍婦人,待得日後我如何收拾你!

「滾出去!」傾心夫人厲吼道。

李榮退出房門,看來這美麗的女人都是最狠毒的,想想當年的羅紅珠,轉瞬間,他又想到了藍瓊……哦,藍瓊,她的心不毒,可是卻比狠毒的人更令李榮憎恨。

傾心夫人再也按捺不住,吳一劍到底是怎樣的人。她糊涂了,心目中的,在听過太多的流言蜚語之後已經動搖,變得模糊不堪。不能再這樣了,一定要往劍寨一趟,而今已被金陵王看出自己與吳一劍的關系,依老龍王的性情自是不會輕饒自己的,一旦了結與吳一劍之間的恩怨,便從此隱居山林,天下之大,依老龍王的權勢,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她也實屬易事,唯有回美人寨了,那里與世隔絕,連老龍王都不知道天下間居然有那樣的地方,應該不會有問題。

不待細想,收拾好行裝,匆匆趕往劍寨。

葉秋風听家僕通報︰「夫人,傾心夫人請見!」

「傾心夫人?」葉秋風素與龍王島並無往來,「她來作甚?」

劉儒才笑道︰「夫人見了自會明了!」

傾心夫人在家僕的帶領下,來到大廳。廳上坐著一位面容憔悴的婦人,雖說不上如何的花容月貌,但眉宇間不乏清秀。

葉秋風早聞龍王島傾心夫人容顏秀美,未料想,卻有股超凡月兌俗之氣,溫文爾雅中不失大方得體。

葉秋風請傾心夫人坐下。

傾心夫人也是將葉秋風細細地打量,這夫人雖相貌平平,但氣質動人,定是位才學過人之人。

葉秋風抬頭掃了一眼劉儒才,劉先生亦是含笑。

「吳夫人,你可知我是誰?」傾心夫人問。

「你自然是傾心夫人了?」葉秋風不明白,她怎麼這般問話。

「十一妹?夫人難道沒听過這個名字?」

葉秋風一臉茫然,搖頭不語。

傾心夫人甚是失望,難道吳一劍竟已將她完全忘卻,「唉……」轉而故意問道︰「吳一劍吳寨主可在寨中?」

葉秋風的臉色陰暗,這些天食不甘味,睡不安寢,全都因為那個冤孽,被傾心夫人這般問起,更是難堪非常。她輕聲道︰「劉先生,你先去忙,我與傾心夫人有事要談!」

劉儒才應道︰「夫人,屬下告退!」

葉秋風又斥退廳內其他僕人,這才緩緩地向傾心夫人道出他們夫妻之間的恩愁。

當年在吳一劍的口中,再三說到對妻女有愧,卻是這樣的事兒。傾心夫人如雷轟頂,自己愛了二十二的男子卻是這樣見色忘義的人物……心中的悔意已生幾分。但又疑心葉秋風夸大事物。談到後來少霆被余姬所殺之事,傾心夫人也有所耳聞。

「其實,我並沒有想好要余姬如何?若非一劍他在此事上表現得與羅紅珠太失分寸,我遲早會放走他們母女的……原以為,一劍為替兒子討回公道,可他見了羅紅珠居然只字未提……」「太令人失望與傷心了……」「也許他並沒有錯,錯的是愛上了羅紅珠卻娶了我……」葉秋風說到這些的時候沒有流淚,神情黯淡,也很平靜。「我必須得承認,無論是二十年前的羅紅珠,還是而今的羅紅珠的確有過人之處。倘若我是男人或許也會這般。」吳一劍已經離開劍寨,或許正如當日葉秋風所言再也不會回來,葉秋風這些已想得明白透徹,不會再去想他的壞,不是已經原諒了他,而是因為兒子吳少雷,無論如何,吳一劍是吳少雷的父親那是一個不可更改的事實。必須為兒子挽回幾分吳一劍的名譽。

江湖傳聞,他們夫妻反目,但從葉秋風的言談之中還依然替丈夫辯白,這令傾心夫人有幾分感動。這個苦命的女人,年輕時遭受迫害,中年時承受喪子之痛,如今又被丈夫遺棄,心中沒有太多的怨恨,而是失望,這一點就令人敬佩與憐憫。傾心夫人來此,原是想告訴葉秋風自己與吳一劍的關系,現在她猶豫了,面前的女人已經著實可憐,難道自己真的可以在她的傷口上撒把鹽。

葉秋風以為傾心夫人是為余姬之事前來,所以言詞溫和。

兩個婦人倒是十分投緣,談了許久,各自都講了彼此的經歷。

葉秋風听罷傾心夫人的故事,輕嘆一聲道︰「沒想到傾心夫人如此痴情,為一個一面之緣,幾日相聚的男子,居然苦苦的愛了二十二年,我不明白,你為何又決定放棄不見了?」

「唉,有些時候或許相見爭如不見罷!」傾心夫人道。

葉秋風贊成她的看法,是呀,有時候愛一個人就如同一場夢,當那場夢醒了,連繼續去愛的勇氣也都沒了,還不如不醒,不如不見。

她們依然如一對久別重逢的姐妹,說了許多許多。

展佩誠想了許久母親所講的事兒,問過太多的人,別人都說他與年輕時候的吳一劍有驚人的相似。他漸漸相信了,他是吳一劍的兒子。就在他欲趕往江南尋找母親的時候,卻听到龍王島傳來的消息,母親前往劍寨了。便急往劍寨,江湖傳言,葉秋風是一個怨婦,而今已將所有的恨轉到他人身人,不知道當母親說出實情,是否又會遭到這般命運,放心不下,星夜兼程。

到劍寨時正值深夜,展佩誠必須趁夜黑風高之際帶走母親。

在劍寨找了一圈,卻未看到半點母親的身影。

前院正廳後房,隱隱傳來婦人說話的聲音,展佩誠俯子輕輕地揭開青瓦。

「不許動!」身後僅無任何聲響,一把厲劍已經放在肩上。

展佩誠緩緩地站起身,未看清來者。

一股清馨的花香飄來,便听到一個女子的聲音︰「是何人在此?」

莫名一听到熟悉的聲音,心速加快,又要見到她——穆冰霜,好些日子沒見了,不知道她……

「當!」展佩誠從劍的力道上可以感覺到對方已經放松警備,身子一側躲閃過去。

莫名雙劍齊上,劍法快速,在月夜下閃出一道道寒光。

展佩誠一不小心滑倒屋頂,「踫踫」之聲,壓壞不少青瓦。莫名的厲劍即將落下,展佩誠「鯉魚打挺」閃了過去……

穆冰霜站在一旁,平靜地注視著二人,很快她便從展佩誠的招式中看出︰他使的「游龍劍法」,一招「龍飛鳳舞」使了出來。「莫名小心!」穆冰霜大喚一聲。

展佩誠被穆冰霜的聲音嚇了一跳,穆冰霜跳入圈中。倘若一對一單打獨斗,莫名在數十招內是討不得半點便宜的,展佩誠自幼習武的信心與毅力比龍躍天多出幾分。

「叮叮當當」的打斗聲,驚動了風信子,她披衣躍上屋頂,見莫名與穆冰霜聯手居然在數招之內未能拿下對方,大喚一聲︰「谷主、莫名快閃開!」

莫名先是一怔,穆冰霜拽過莫名奔往一側,銀光一閃,「啊!」一聲驚叫,展佩誠從屋頂跌落下去。

葉秋風與傾心夫人奔赴門外,再走幾步便听得身後「撲通」一聲。

盈盈燈光下,傾心夫人大驚︰「誠兒——」

穆冰霜與莫名已經躍下屋頂,莫名的厲劍刺往展佩誠咽喉處。

傾心夫人大驚,「不——」「要!」

話音未落,莫名的劍在展佩誠咽喉位停下。

傾心夫人驚魂未定。

葉秋風立即明白過來︰來者正是傾心夫人的兒子展佩誠。

眾家僕帶著火把、燈籠急速奔至過來,在亮若白晝的燈火下,葉秋風驚異︰展佩誠居然如此酷似當年的吳一劍,那身影,那模樣……他,他難道是吳一劍的兒子麼?傾心夫人的兒子居然是她與吳一劍……她不敢想下去,側目打量傾心夫,這樣一個美麗的婦人居然是吳一劍的女人麼?

傾心夫人俯子欲扶展佩誠。

「不要!」「娘,我剛才中了劇毒……」展佩誠道。

傾心夫人期待地望著葉秋風。

葉秋風又看著穆冰霜。

穆冰霜的目光落在風信子身上。

風信子看著莫名,而莫名面無表情,依是那般冷酷地將劍對準展佩誠,盡管劍尖不再是展佩誠的咽喉部位。

沉默,剎時間所有的人中止言語,連家僕都不敢大聲的喘息。

「姨母,你看呢?」穆冰霜走近葉秋風,輕輕地問道。聲音很低,可是因為周圍沒有一絲聲音,所有人都听得明白、清楚。

這是穆冰霜第一次見展佩誠,與葉秋風一樣,為他的相貌甚是吃驚。

傾心夫人的目光沒有轉移,依是那般期待著。

葉秋風看了一眼傾心夫人,從先前穆冰霜的眼神已經看出,這毒不是她下的,是風信子,目光落在了風信子的身上。

穆冰霜明白,道︰「風信子,快給展少俠解毒吧!」

風信子面露不悅之色,她看了一眼莫名,他的目光停留在穆冰霜的身上,眼楮里飄過一絲笑意,剎那間又恢復了冷漠,那一絲笑意里有贊同,更飽含著溫情。莫名的目光掃過風信子。「嗯!」風信子見莫名終可以正眼瞧上自己一眼,有幾分喜悅,應了穆冰霜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只玉瓶取出兩粒藥丸遞給展佩誠。

「傾心夫人真是對不起,令郎半夜造訪,你看這些孩子又著實不懂事,請別跟他們計較!」葉秋風道。

「姨母,哪有深夜拜訪還是從屋頂來的客人?」穆冰霜笑道。

展佩誠憶起來了,叫葉秋風姨母的定是穆冰霜。這個女子生得貌美,未料想卻是蛇蠍心腸。「就是你毀了余姬的容貌?」

穆冰霜點頭道︰「是我,怎麼了?」

風信子已經按捺不住欲承認是自己,穆冰霜正看著自己沖她搖頭,往後退上兩步,不再言語。

展佩誠心里暗暗地想︰這個女子倒也敢作敢當,嗯——余姬最愛美麗,而今被毀容顏一定很痛苦,自己與她為敵終不是幫余姬的法子,還是討好她,或許她一高興就真的交出解藥了。

「怎麼了?怎麼了?……出了何事?」劉儒才未穿外衣直接奔了過來。

「沒什麼?是傾心夫人的兒子來了!」葉秋風應道。

劉儒才想了片刻,揮手道︰「各處的人各自回去,別看了!別看了,天色不早,大家都去歇息吧!」

眾人散去,動作極快,不一會兒的功夫,院中便剩下穆冰霜、葉秋風與傾心母子、莫名父子。

葉秋風對穆冰霜道︰「霜兒,你快些回房吧,夜寒別凍壞了!」

穆冰霜有些好奇,對傾心夫人母子,正想多瞧瞧。「姨母……我——」

「什麼也別說了,回去吧!」葉秋風道。

穆冰霜戀戀不舍地離開。

劉儒才領著莫名也回去了,院中便剩下他們三人。

回到大廳,葉秋風又令侍婢給展佩態準備客房。

待展佩誠離去,葉秋風禁不住問道︰「傾心夫人,你此次來劍寨不會是為了余姬母女,更不可能是看我吧?」

傾心夫人面露窘意,任何一個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展佩誠與吳一劍之間驚人的相似。

葉秋風明白,任何一個女人如果說出自己的了孩子居然是孽生子,終歸是難以啟齒。「夫人倘若不願講,我不問就是了!」拉著傾心夫人的手往繡帳走去。

展佩誠在劍寨兜了一大圈,葉秋風與傾心夫人一見如故,二人躺在一張床上正在說知心話。再則這前院主室是葉秋風居住,把衛極為森嚴。

傾心夫人思緒翻涌,平靜的外表下卻藏著一顆極為不平靜的心。還是在展佩誠出生的時候這般思緒難平過,此刻她的腦海又將往事回味。

葉秋風不願再追問,她明白︰傾心夫人需要一點時間去想。每個人都有一個秘密,葉秋風當年還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至死也不會有任何人知道——她曾經在心里真真切切地暗戀過莊昭飛,只不過她從未說過,從來沒有流露出來,孟影不知,藍瓊不知,莊昭飛更不知道。而傾心夫人的秘密旁人能猜到。

「秋風姐——我……」傾心夫人想到倘若自己離開中原回美人寨,而兒子卻是不能回去的。這是祖上留下的規矩,如果讓展佩誠認祖歸宗,從今往後他便多了吳少雷這個兄弟……但是,葉秋風的苦已經夠多了,著實不忍心再為她增添煩惱。

葉秋風听得這聲秋風姐,心中升起一股暖流,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來從來沒有人這樣再叫過她。「什麼事?你不需要有太多的顧忌,說出來或許會更好受些。」

傾心夫人遲疑片刻,望著葉秋風柔和的目光。她清清嗓子道︰「秋風姐,其實佩誠他……」唉,還是差那麼一點勇氣。

葉秋風知道傾心夫人想說的話,是呀,換作任何一個女子出現這樣的情形怎會向外人說出呢。她接過話道︰「我知道佩誠是吳一劍的骨血……那他的母親是誰?」

葉秋風很多將想將傾心夫人與吳一劍聯系起來,一想到傾心夫人是如此聰明之人,又怎會是他們的骨血呢?

傾心夫人窘意再加幾分,聲音很低,「他是我與吳一劍的孩子!」

雖說有過猜想,但葉秋風還是驚疑?

傾心夫人繼續說到︰「當年吳一劍到百草峽尋找名醫,秋風姐是知道的!」見葉秋風微微點頭期待著听完後面的話,傾心夫人繼續道︰「沒想到他卻誤入我的家鄉!我們相識了……」

傾心夫人的話言簡意駭,給葉秋風留下了更多的猜測空間。除了驚異外,她以為自己會生氣,可是她並沒有生氣或發怒的意思。同是天下苦命的女人,看看這傾心夫人定為吳一劍吃過不少的苦頭。傾心夫人自幼傲氣極重,而今講出這般實情已非得已。

葉秋風沉默,傾心夫人更是不安,忙又道︰「秋風姐放心,我沒有要搶吳一劍的意思。我只是想讓佩誠知道自己的身世,我總有一天是要離開中原的……」話未完,淚水已經滑落下來,這是傾心夫人二十年來第一次在人前流淚。

葉秋風當然明白,現在少雷多了一個兄弟,于自己是一件痛苦的事,可是對兒子卻絕對是件好事。她輕撫在傾心夫人的肩上繼續道︰「我沒有要怪你的任何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倆都一樣命苦,愛錯了吳一劍!」

「謝謝你,秋風姐!」兩人相擁而泣。

葉秋風心里覺得好笑,天下間居然有人愛吳一劍,他不懂情義,只為性情處之,想怎樣便怎樣,從來便不計後果。

次日,傾心夫人又將展佩誠的身世細細地向他說了一遍,要佩誠認祖歸宗,盡管他的生父並不在劍寨,但是她主意已定。

傾心夫人與老龍王做了十幾年的夫妻,她只是明白他的為人,佩誠的身世遲早要公諸于世,自從遇上李榮的那一刻起就注定這是一個不能隱藏的秘密。

而展佩誠有自己的看法,那麼多年過去了,何必非要去認吳一劍,他不是有兒子麼?對于劍寨來說他是一個多余的人,同樣的對于龍王島來說也是多余的。自幼便有極強的自卑感,現在這份自卑逾加強烈。同樣的深夜,正如他悄悄地來到劍寨,他又悄悄地離開。

傾心夫人又在劍寨住了數日,她在靜靜地待候兒子的歸來,畢竟這兒才能算得他的家,況且葉秋風又是那樣高興認下這個兒子。一天又一天,兩個母親都在靜靜地期盼兒子的歸期。

傾心夫人明白自己在劍寨住得逾久,便會給劍寨帶來更多的風雨,依老龍王的性情,必定親往此處,她向葉秋風告別之後,直往青梅鎮。青梅鎮是回西南邊陲的必經之路。客棧內,她握起筆給老龍王寫下書信……

傾心夫人(十一妹)已經離開美人寨整整二十一年了,這二十一年來見過外面的風雨,每每在夢中才會重返美人寨,她無法設想二十一年後的美人寨是什麼樣子,應該沒變吧?小時候就是那樣,長大後依是那樣,那里永遠都是女人的世界!沒有江湖爭斗,沒有人間恩怨,雖說一代又一代的女人不懂得幸福,但她們亦一樣沒有痛苦。十一妹又想到了二十二年前怎樣與吳一劍相遇、相識……往事如夢似煙,可是並不會真的是夢是煙,它給人生留下了太多的遺憾與回憶。不甘心,太不甘心就這樣回美人寨,二十二年過去了,她有理由向吳一劍討個說法。吳一劍留在腦海中的記憶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她很想了解吳一劍,畢竟那是一個自己愛了二十二年的人……

傾心夫人又折回,這一次她下定決心要去尋找吳一劍,她要親眼看看,羅紅珠到底有何魅力,居然讓數個男人為她折服,心甘情願地付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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