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沒有想到,是我連累了兩個兒子,我原本能使他們幸福,卻是我害了他們。
我在墳墓里抽泣,我真想鑽出來,去尚未埋土的棺材里看看我的憨大,沒發人送黑發人,他竟然先于我離了人世,這難道就是報應嗎?為什麼上天不報應別人而單單盯著我呢?
葬禮仍在進行。
好像不止死一個人。四面八方都有哭聲,墳地里沸騰起來,像召開盛大的會議。
「魏蔣的老婆死得蹊蹺,呀的叫了一聲,就沒命了!」
「怎麼回事,難道流行**,全村人死了十幾個,男女老少都有?」
「估計是那頭牛的緣故,死在墳沆里,那肉能吃嗎?」
「他們圖便宜,硬要買,硬要吃,要吃得多,多半是中毒致死的。」
「唉,倒霉呀!」
「听說魏蔣那屋還鬧鬼呢,他老婆小花青面燎牙地坐在帳房里,手爪伸得一尺來長,口吐鮮血,那影兒時隱時現,嚇死人呢!」
「虧他是個殺豬的,也不敢回家困。他家的蠟燭明明吹滅了,又莫明其妙地亮了,明明關好的窗戶,會稀奇古怪地打開。」
「這都是殺生太多造的孽啊!」
「放屁!魏蔣不是好好的,還跟陽陰他老婆勾勾搭搭呢!」
「小聲點,被他听到拿刀子給你吃!」
「…………」
墳地上白旗飄揚,像埋伏著一支殺氣騰騰的軍隊。黃紙、白圈、草繩、墳尖,在我蒙朧的眼簾晃動。我跌跌爬爬地湊近憨大的墳,趁著松動的土粒,使勁發狂地挖掘。
漆黑的棺蓋顯露出來。我撬動木釘,一把將它掀起!
「我的兒啊!爸來看你來了。你哪里還痛嗎?爸來幫你包扎,你穿得這麼客氣,怕是要到遙遠的地方去做客了。
「你不曉得躲開嗎?見了刀子,你竟拿胸膛去迎,你吃錯藥了。那個千刀萬剮的刁三崽,他坐牢罪有應得,他哪是我的兒子呀,他是畜生,我苦心經營的家業就葬送在他的手里。
「憨大呀,你死得好慘啊!嗚嗚——
「你娘跟魏蔣有來往?你看到他常去我們家嗎?他竟敢惹我老婆,我去收拾他老婆!」
我幫我兒子蓋好眼簾,扶正腦袋,讓他靜靜地躺著。一切都恢復原樣,我沖向了魏蔣老婆的墳!
女人的墳顯得格外秀氣,坡面蓋著細女敕的草,墳前插著花,碑上映了照片,花圈重重疊疊,像在招手,像在歡笑。
我刨開一個洞,鑽進棺材。憤怒仍在我心頭燃燒,我撕開她的褲頭,看見久違的雪白的大腿,我將手去捏,捏出深深的兩個酒窩,冰冷的肌肉寒透我的周身。她不動聲色地睡著,臉色鐵青。我伏過去親她的嘴,卻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扳開緊閉的嘴,是一塊銀子。再看她的手,同樣緊握著,我一使勁,手指節斷了,露出金燦燦的項鏈。這玩藝兒對我有什麼用,我扔在灌木叢里。有用的是她的大腿,我不再去舌忝,而是去咬,酸澀的味道,比不得蛇肉,倒可以填飽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