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魔頭差點喪命,腿部已多處割斷筋脈,無法行走。小混大喊︰「抓住王魔頭!抓住王魔頭!」
穿橫條紋的犯人如決堤之水,轟涌而至,那些七倒八歪的士兵竟然無動于衷,各自逃命去了。紅衣漢子冒死抵擋,已陷入重重包圍之中。王魔頭見此勢頭,眼一閉,仰天長嘆︰「堂堂正規軍隊,竟死于一幫犯人手里,可悲啊!——來吧,我與你等同歸于盡!」
王魔頭拖著殘腿,斜立而起,一掌生風,鼓足全身氣力,投涌動犯人擊去,嘩——這一掌著實厲害,受擊的那個犯人成了鐵沙掌的傳導工具,將縱列對齊的十數人盡皆掀倒,並帶倒一大片,而那個犯人,胸部竟空出一塊手掌印,內髒從後背濺出,翻白眼,吐長舌,全身顫栗而亡。王魔頭斜身砸下去,又壓死兩個,他卻似一頭笨熊,哼了哼氣,便昏死過去。
小混正要遲疑之際,突見天邊飛過無數箭頭,兩彪軍馬從東南兩側席卷而過,趙夫人看得真切,一個是標通,一個是長髯漢子,後邊不下一百騎兵,眨眼功夫,已將王魔頭救于馬上。後邊騎兵執弓箭襲來,趙夫人連忙引小混等人躲避森林之中,卻驅出花豹與鱷魚,那馬見了此二物,俱引頸長嘶,返身而逃,花豹仗勢追趕,掀倒一匹駿馬,把一紅衣漢子咬來受賞。
長髯漢子見王魔頭蘇醒過來,略安慰幾句,便讓眾人如此這般。趙夫人認為他們怕了花豹,正在得意,思想著王魔頭經她一刺,多半已是死了。便指揮移動樹林突進,她則跨上花豹,于後邊壓陣。當樹木快逼近紅衣軍隊時,對面嗖嗖嗖地放出火箭,那此枯黃的樹枝樹葉迎火便燃, 啪作響,火勢借風,如一根飄動的紅綢帶向綠林子包裹開去。那些樹兒根根相連,欲要單逃,彼此受著牽拌,只得從地下榨取更多的水分,以圖撲滅火勢,但周邊的空氣也已燃紅,溫度飆升,如火爐一般,些許水分反助長火勢!
樹木間發出吱吱叫喚,喀嚓聲,崩裂聲雜和著。林間濃煙大起,犯人們嗆得四躥,而地底的活尸卻拉住他們,陰森地嘶叫。有的拽住脖子,有的卡住腿腳,他們在烈火中燒烤,一個個變成了黑炭。活尸則可隱去形體,所以不懼火煙,當煙火把根須燒得萎縮時,那些活尸便一個個張牙舞爪地走出來。
趙夫人置身于火海之中,眼見著仇人就在眼前而不能殺之,心如刀絞。她跨上花豹,向原始森林方向疾弛,半路撞見一群野象,那些野象的頭頂上都點綴著一束新綠女敕枝。趙夫人嚇得滾下豹來,領頭的野象用頭頂女敕枝拉上趙夫人,拿長鼻子送她在象背上。她只覺得到了天上,可以觸到雲了。野象中夾雜著許多小象,跑起來地層都在震動。女敕枝現出一個女人頭像,對趙夫人說︰「休要害怕,我來救你了!」
「你是……」
「我們在桃家村別墅區不是踫過面嗎?」
「那些紅衣人把整個森林都燒著了!」
「是嘛!森林是燒不死的!」
幾百頭巨象奔到火海邊,伸長它們的鼻子,尖叫一聲,嘩嘩的水便從鼻端噴出,像消防車的高壓水管!點綴在野象頭上的女敕枝無限地擴張,化幻出數米厚的綠葉層,從每一片葉脈上滴落出晶瑩的水滴,好像雲系降水,周邊氣溫驟降,火苗子熄滅了,只留下煙。
那些騎在馬上的紅衣漢子仰視著黑神似的巨象,正欲逃跑,女敕枝條已將馬腳縛住,馬兒掀得四肢朝天,紅衣漢子剛要爬起,野象的鼻子勾住他的下月復,往天上拋去。于是,天空中到處是忽上忽下的人,他們像在空氣中游泳一樣,手腳劃出弧圈,叫著喊著。一些沒摔死的漢子,被象腳踩進了土層中。野象瘋狂地玩著拋人的游戲,那些耍刀弄槍的漢子在它眼里,不過一個小泥團而已。
趙夫人急帶女敕枝女子去尋王魔頭,卻見他被一塊光閃閃的寶貝護著,枝條伸過去想套住他,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反彈回來,漸漸地,那光束愈來愈強烈,但凡在光束中的紅衣漢子都僥幸逃過了這一劫。
女敕枝女子從頭頂上摘下一片樹葉交給趙夫人說︰「以後有什麼事要找我,可將樹葉含于嘴里,對它講話,我便能听見,也就能幫上你的忙,記住了嗎?千萬不要讓此樹葉落入他人手中。」
「這片樹葉還有別的用途嗎?」
「它能調遣你身邊的樹木花草,為你效力。」
「它需要澆水嗎?」
「不需要,它能自動吸取空氣中的水分。它事實上是一個濃縮的我,永遠伴在你身邊,做你的好朋友!」
女敕枝女子灑下一串笑聲,借青草樹木誘使野象返回原始叢林。長春賓館郊外只留些殘尸碎骨,與荒坡禿石交相輝映,橫條衣犯人如在夢中,不敢相信那一幕幕凶殺場面就發生在眼前。不過他們對趙夫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如果不是趙夫人結成動植物的力量,大自然的力量,他們必死于王魔頭手下。犯人們集合在趙夫人身邊,問道︰「你剛才跟一根樹枝在嘀咕什麼?」
「難道你們沒听見嗎?」
「沒有呀!」
「那你們看見她變成女子的容貌嗎?」
「我們只看見一根樹枝,你從樹枝上摘了一片樹葉。」
「這就奇怪了,難道女敕枝女子使了障眼法嗎?」趙夫人也無法作出解釋,不過她沒有吐露她曾經救過古樹,她看了看犯人們,問道,「我們死了多少人?去把他們的尸體埋掉吧!」
小混說︰「好像都在這兒,只是受傷程度不一。」
王駝子說︰「是那陣甘露水救了我們的性命,把妖魔毒氣給沖散了!」
206、綠葉護身,惡魂尋仇
趙夫人回到長春賓館,卻不見了桃富,疑心被士兵救回去了,心中倒有些失落,因為桃富總愛叫她老婆,讓她仿佛回到了先夫酒壇子的身邊。她剛進房,小混推門而入,問道︰「適才你到哪里去了?」
趙夫人听他似在責怪,心里挺氣的,將東西弄出聲響,以表示不滿,回道︰「不是我喚來救兵,你早就燒死了。」
「這次冒犯,可是針對你的,王魔頭親自點了你的名姓,是你連累了眾兄弟。」
「我幾次救得你,你倒怪我?到底安了什麼心?此處既容不下我,我可以另走他方!」
「恐怕你是巴不得離開這里的,有花豹陪你,有桃富陪你,你還會在乎我嗎?」
「哼,你我不過是隨便湊合的夫妻,當初也是大家的意思,我才給你臉面。你擄掠了二百多女子,為什麼還死死糾纏于我?」
「因為你太張揚了,眾兄弟都看在眼里,我怎麼做人?女人必須從一而終,不要再讓我難堪!」
「我當初從的是酒壇子,你算個什麼東西,一個犯人!還追求名聲,說出去不怕笑掉大牙!」
「你……」
「你什麼,又想毒死花豹是吧?還想殺死桃富是吧?你若是敢再動他們,死是便是你!」
「喲呵,打了個鳥勝仗就硬起來了,竟騎到老子頭上來了!」
小混火冒三丈,心想哪是她的功勞,她有什麼能耐,全靠的是別人的力量,不服啊!他當即掏出飛鏢,直取趙夫人咽喉!飛鏢過處,趙夫人並未躲避,那片貼心的綠葉卷成一個筒,將飛鏢包在里邊,像面條皮包肉餡一樣。綠葉翻肚子一彈,飛鏢回傳,小混偏開身子,鏢插在門上。小混哪肯罷休,操起一根鐵棍劈去,鐵棍卻像打在彈簧上,竟撞在小混的腦門上,鼓起大紅包。他近前抓住她,抓月兌的是些葉片,葉片兒化作硬板板,左一下,右一下,打在他臉上通紅。王駝子听見聲響,進來一看,還以為是小混在向趙夫人認錯,趙夫人收了葉片,在一旁哭泣,好像輸是不是小混,而是她。王駝子中肯地說︰「混老大,何必跟趙夫人計較,大丈夫應胸懷廣闊,將心思放在事業上,弟兄們都等著你去打理呢!」
小混捂臉出去,王駝子略安慰趙夫人幾句,嘻嘻地帶上了門。
趙夫人拉上簾兒,身體疲倦,側臥于床榻。她閉上眼,耳朵邊嗡嗡作響,嚇得跳起,以為王魔頭的毒蜂鑽進了內室。她對王魔頭是心有余悸的。她將綠葉貼在心窩邊,就好像有個堅強的人兒在此保護她一樣。她于是將身子投向里邊,倦意隨之襲來,鼾聲均勻而沉重。她朦朧中進入了打斗的夢境,蠍子、毒蜂、活尸追在她身後,她拼命地跑,但總是拔不開腳,腦間大汗淋灕。她睜開眼,才知已回到長春賓館,身體卻像受過打一般,酸痛難忍,她竟不住申吟了兩聲。
門吱啦地開了,很慢,漸漸漏進一個黑影。
「誰?!」她問了一句,沒有回答。她欲起身,但怕感與倦感讓她的身子只知往里縮做一團。不過她的眼楮卻不敢離開那個黑影。黑影輕飄飄地移進,帶著風兒,褲管空蕩蕩地,她不知是在夢中還是清醒,當她掐了一下皮肉,感到陣痛,她才相信自己是醒著的。黑影向她移近,她覺得這身影很熟悉,是桃富嗎?
「桃富!」她小聲地叫喚,因為小混的決裂使她的心更傾向于桃富,雖然他怪怪的,有些反常,但她喜歡。
「嘿嘿——」一聲干笑。
聲音確是桃富的,她的膽怯化作了欣喜,好像渾身輕了許多,便下床去抱他。她來回地模,卻觸不到他的肉身,他的外表全用黑布緊裹著,連頭手也裹在里邊。
「我是你老婆呀,干嘛包得這樣緊啦,快月兌下了!」趙夫人變得柔情似水。
「嘿嘿——」
這一聲倒讓趙夫人後退了幾步,聲音起了變化,忽然,黑布反向趙夫人,一骨碌將她捆起來了。
「你不要開玩笑,你這是干嘛!」
趙夫人想去拉他的手,卻踫到一個**冷冰冰黏乎乎的肉皮兒,幾根枯骨捏住了她的手,一塊軟麻麻的舌頭親了她一下,說道︰「我是你的桃富呢!」
「你——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是王魔頭害成的嗎?」
「哼,倒是你害成的,你這殺千刀的女流,離間我等弟兄,我今兒正要取你人頭!」
趙夫人忽覺得黑布掐進了她的脖子,她的舌頭不自覺地伸出來,卻說不出半句話。當枯骨手接近她的胸部正要
作掏挖時,綠葉叮鈴鈴地發出清脆聲響,放出一道奇異藍光。光束擊中枯骨,啊地一聲,趙夫人清晰地看見一個帶肚人腦飛出窗外,而她身上的黑布,瞬間變成了一層薄薄的紙灰,她在紙灰中踫到了那節枯骨,散發著惡臭,她哇哇地吐嘔不止,胸月復劇烈地收縮。
她驚恐地走向窗邊,窗戶關得好好的,那鬼怪如何出去的?他為什麼要變作桃富的模樣來算計呢?
趙夫人去門角落拿掃帚,她要清理那堆嘔吐物,她一轉身,地上卻干干淨淨的,沒半點痕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抬頭一看,見那片綠葉飄在天花板上,葉片一擺一擺的,生出一陣清新流動的氣體,那些污垢物便隱入了地底,難怪一點痕跡也沒有。她伸手去接,綠葉很知情地投入了她的懷抱。她愈來愈喜歡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