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群山中,自感渺小,人在天地間,不過一粒微塵。
紫橙叫人砍些粗樹,以樹桿推撬銅像,此招果靈,銅像順勢,沿山下而滾。卻看擱銅像處,還在冒著黑煙,斷趾漢記得廟下有一深洞,莫非就在此處,用手觸之,地板冰冷,隱隱透寒。
「哪里邊還有什麼?」紫橙問道。
「有個洞穴,料想刁三藏在洞里,聲音便是從洞穴發出的。」
「啟開看看!」
眾人撬開石板,果有一團黑氣躥出,嚇得四散。那黑氣消散,並未產生異樣。士兵再探洞穴,此洞深十數米,斜形結構,一級級向下延伸。斷趾漢與驢臉漢在身上綁了繩索,交代上邊士兵,但听呼救,急拉繩子,以應不測。兩漢子徐徐滑下,一不留神,栽在一個大洞中,急向上呼,士兵以為危險,便使勁拉繩,這一拉,方向不對,兩漢子卡在洞穴中,上下不得,上邊急增人力,往繩端使力,那繩子一磨擦,喀嚓斷了,兩漢子一頭往下栽,摔在毛茸茸的**上。
兩漢子發覺那**在動,用手一模,全是雞皮疙瘩的冰冷物,那怪物忽向他倆抱過來,反身之際,閃出一雙碧綠的眼楮。
一個陰森沙啞的聲音似從地底響起︰「你們為何燒掉廟宇?」
「你們是鬼?!」
「正是!落下這個洞,你倆也取得了做鬼的資格!」
「不,饒了我們吧!真正害你們的人在上頭?」
「先來先死!」三雙白骨手爪伸向了兩漢子的咽喉。
紫橙見他倆有去無回,又派四人進洞,皆持槍掛刀。他們一路開槍掃射,火光中,兩具漢子的尸體堵住洞穴,四人從尸體上爬過,繼續以槍開路,務必殺死洞內凶手。
三個黑黝黝的物體向四人逼近,張著長長的爪子,士兵一見,投他頭部打去,槍子兒穿過鬼怪頭部,鑽進了石壁。鬼怪卻安然無事,他們只得瘋狂掃射,直至最後一個子彈。嘻嘻地笑聲響起,槍聲停了,鬼怪緩緩地說︰「不用打了,我們是不怕槍彈的!」
「啊!?」四人嚇得往上爬。
「別爬了,你們爬不上的。」
士兵丟了空槍,以手趴地,急向上鑽,哪知土粒下滑,越爬越挨近三鬼怪,他們哪敢向後看,三雙鬼眼盯得他背心發虛,發冷發顫。那雙手兒像失控的機器,已經停不下來,拼命掏挖洞穴沙石。很快,手間血肉模糊,他們渾然不知,好像失了痛感,直到手上露出白骨,變成了鬼怪的手爪,才捂著面嚎啕大哭。
「放了我們吧,我家還有老婆孩子!」絕望之時,唯有回身求饒,一個個 地磕頭。
「那把火是你們放的嗎?」
「我也是受人之命,不敢相抗啊!」
「放得好,把我們頸間的鋸狀草燒掉了,我們又可以快快樂樂地做這山間游魂啊!嘻嘻!」
「那銅像中的聲音是你們發出的。」
「我們剛才就躲在銅像下,正等你們開槍放火呢!」
「既然你們得到解月兌,也就給我們解月兌吧!」
「不,我們養成了吃人的愛好,你們不也喜歡吃人嗎?」
「我們從不吃人!」
「呸,竹林村男女老少,死了多少,全被你們殺光了,我們吃不上新鮮肉,只能拿你們是問!」
「啊,你們怎麼曉得?」
「哼,看見山腰的那些血棺嗎?那是我們裝下的籠子,人進了血棺,才不會被別的生物所腐,我們還得把你們留一段時日,先到血棺里住去吧!」
三鬼怪一發力,四士兵只覺得飄忽而起,旋進了深洞中的棺內,如被大海旋渦裹夾。而上邊的土層,塌陷出一個巨坑,又有十幾個士兵掉下去了,像掉進了沼澤之中,身子很快被土粒吞噬。紫橙嚇得目瞪口呆,以為全軍覆滅,土層中漸漸有東西向上蠕動,三鬼怪現出丑陋嘴臉,那手兒看著猛長,一下子便抓到了幾個士兵,扔進土中,紫橙急叫開槍,三鬼怪呵呵大笑,並張開嘴巴接住發射的子彈,像狗接住骨頭一樣地愜意。既是槍彈對付不了鬼怪,唯一的辦法便是逃!
所幸的是,三鬼怪頸間的鋸狀草又長了出來,束縛了他們的本領,紫橙帶領殘兵滾下山去,躲入樹叢,確信三鬼怪沒有追來,才組成一列隊伍,向另一座山嶺挺進。
半路上,士兵們抓到一個女子,卻是酒店的服務員,長得頗有姿色。問她為何一人流落山間。這女子原是跟了刁三的,看到槍兒,便嚇得打抖,說了實話︰「刁三帶我逃跑,半路遇到黑熊,叫我躲著,我大半天不敢出來,與刁三失了聯系,不知是否被黑熊吃了?」
228、月復背受困,命懸一線
紫橙叫人綁了作陪女子,問道︰「刁三要帶你逃去哪里?」
女子嗚嗚地說︰「他說要到山峪峰尋什麼靈心道長。」
「靈心道長?山峪峰?你跟他失散了多久?」
「大半天了。」
「他答應回來救你嗎?」
女子搖搖頭說︰「沒有,他只是讓我躲著,一人去與黑熊拼殺,好像受了傷,還滾下了山谷。」
紫橙問隨行士兵︰「有去過山峪峰的人嗎?」
人群中走出一個矮個子,頭發全白,面色粉黃,藍眼,好似外國人,又好似得了病,缺少營養,看上去有些異類,外號異種。他沖紫橙敬了軍禮,說道︰「小時候我爺爺帶我去過山峪峰,還見過靈心道長,據說這道長功力深厚,能降鬼除怪,從不出山,只在洞中修煉,手下有八百弟子,在峰頂采藥煉丹,以求長生!」
「行,由你帶路。」紫橙說道。
山峪縣山外有山,峰嶺相連,盤旋曲折,景色絕妙,果是個修身養性的好所在,而山峪峰位于群山之巔,直插雲霄,山峰有積雪祥雲,譽為聖地,此峰集四季之景于一體,由下而上,景致奇異,一處下雨一處陽光的現象時有。
眾人趕得三十里地,眼見峰頂就在前邊,如隔不遠,卻總是拉不近距離,真好比乘鷹追月亮。山澗瀑布飛流,繁花點綴峭壁。異種說︰「此是春景,位于山腳,還得走二百多里地,方才上得山頂。」
士兵听了,腳兒發軟。這時,遠處發出悉碎聲響,接著嘩啦嘩啦地擦動樹葉。大伙以為野獸,來了興致,跑去追趕,有一人深入樹間,突听哎呀一聲,紫橙大驚,率眾去看,見一士兵倒在樹樁上,脖頸有根深裂痕,血汩汩而出,一把短刀丟在草間,還在滴血。紫橙抱起傷兵,問道︰「是什麼東西殺害你?」
那人嘴巴動了動,喉間便涌出血,吐不出聲音,只將手往前邊一指,腦袋兒一歪,眼珠兒便直了,沒了神色。
異種說︰「此處常有凶猛動物出沒,咱們得小心!」
紫橙拾起那把滴血短刀,上邊明明有一個人手印,他心里一驚,說道︰「是刁三殺的,他跑不了了,追!」
另一人說︰「他奪了一支槍,潛入了樹叢。」
樹葉稠密,人在其間穿梭,必帶出聲響。殺那人的就是刁三,他沒想到半路遇上黑熊,更沒想到紫橙會追到山峪峰!而刁三帶作陪女子前來的目的,一則舍不得拋棄她,一則借她引路。如今失了指路人,刁三在樹林間像只沒頭的蒼蠅,亂飛一通,無有頭緒,因此被紫橙追上。他發現葉間聲音是暴露目標的罪魁禍首,于是用奪來的槍投林子里開了數槍,驚起鳥雀野獸,而他,則往少樹的石山逃命,也不管方向正不正確。一時,林間四處聲起,鳥獸出沒,紫橙疑惑不定,以為又遇上山野之人,只得投槍響處追上一程,抓了幾只倒霉的山雞。
「在那里,在那里!」一人指著石山發喊。
紫橙一看,果見一個黑影在山坡跳動,急分兵兩路,向石山包抄。嗖嗖地槍聲在耳根作響,刁三扭頭回應了幾槍,跑在最前邊的士兵倒下了幾個,其余人閃入石背,急跑一陣,又躲一陣。刁三呼哧往上跑,猛一看,傻眼了。那心兒提到嗓子眼了。但見下邊深萬丈,山頂飄出,猶如飛檐,刁三不看則已,一看便覺得那身子往下縱,眼像遇了強光似的往回避。高處不勝寒,勁風吹折草,刁三俯,後縮,手趴于石草間,可後邊追兵已近,四處無隱蔽之所。
刁三沿邊崖往上爬,動作極慢,突然手邊一塊巨石松動,刁三一作力,石角沿紋理斷缺一塊,他呀地一聲,往下滑落,像高坡上滾下的球,他體內的鋸狀草在緊急狀態下受意念控制,抽出了一大截,纏繞在山石間。刁三則像一只抽絲蜘蛛,蕩秋千地晃了晃,便抓住了崖側的樹桿。
士兵追到山頂,不見其人,往下一瞧,驚呼道︰「刁三掛在樹上,刁三掛在樹上!」
「打死他!」一士兵已瞄準了斷崖目標。
紫橙看了看,說︰「可惜抓不到活的!但也不要擊斃他,斷了他身上的纏繞物,讓他在臨死之間來到蹦極表演,如何呀!」
「好!」
「把他嚇死就更好玩了!」
「那家伙已經支撐不住了,哈哈!」
上邊士兵已在慶賀,得意神情傳染到刁三耳內,如雪上加霜,落井下石。刁三大叫︰「開槍吧!老子也活膩了,怕個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