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塊的石頭砸在貴貴與趙夫人身上,一時流血披面,皆負重傷。蒼鷹伸鉤爪抓住他倆,往巷道中俯沖,意想飛出洞外,可洞中多石柱,路徑曲折,坎坷不平,蒼鷹便從兩翅間放出蛛絲,如水到渠成,于是洞巷之中形成網道,蒼鷹將形體縮小到人面蛛怪大小,穿行在網洞內,借助滑翔的速度,把貴貴、趙夫人往突起的岩石上砸,此二人無反手之力,鷹爪已經插進他倆的皮肉,再這樣拖延下去,必成為鷹嘴里的食物。
卻在此時,洞中射出幾束強光,人聲嘈雜,蒼鷹急往內洞滑翔,嗖嗖嗖——一連串火箭穿梭而過,有幾支插在蒼鷹尾部,已燒著羽毛蛛絲,焦臭味充斥洞中。
「別放箭!蒼鷹抓了我們當人質!」貴貴大喊。
那邊一個聲音應道︰「你是貴貴嗎?挺住,我們來救你了!」
原是刁三用黑丸救了王魔頭性命,怕貴貴與精益道者斗不過女魔蛛怪,于是伙同長髯漢子、標通帶領二百余人,前來助戰。可刁三搞不明白,為什麼貴貴與精益道者斗在一塊,女魔卻不見蹤影。但不管怎麼說,貴貴畢竟是親佷子,那精益道者別的不說,倒是把刁三丟在糞池里,刁三只得叫眾人圍攻蒼鷹。
這二百多號人擠在窄小的巷道中,施展不開力量,加之巷道黑漆,尸骨奇多,雖吶喊聲大,為困在洞中的人壯壯膽子,但作用不大,多有相互踩踏者,疑神疑鬼者,退縮逃避者。他們跟在蒼鷹後頭追,被蛛絲粘得七倒八歪,猶受繩索羈絆。起大作用者莫如首領,標通舉連環飛錘打去,正中蒼鷹頭部,那蒼鷹長嘶一聲,松開腳爪,甩了貴貴、趙夫人,掉頭反撲標通,眼見鷹爪抓向標通胸口,長髯漢子掄鐵棍劈下,把蒼鷹一只腳爪打落,蒼鷹受力下挫,摔在地上,刁三乘勢騎在蒼鷹背上,以鋸狀草鋸斷它的翅膀,眾人也圍攏來,紛紛給蒼鷹拔毛,不大功夫,那蒼鷹如褪了毛的山雞,樣子十分狼狽。
蒼鷹低吼,起一陣煙,掀起一股熱浪,如蒸氣一般厲害,眾人皆被燙傷,往水窪處躲藏。蒼鷹化成精益道者模樣,但胸月復卻長著八只人面蛛怪,精益道者張大口,眼放紅光,作了一陣法術,伸出五指,使出五指魂針,一甩出去,指尖射出銀光細針,如密雨似的,大片人倒地身亡,銀光細針吸取新鮮血液,順蛛絲回流到八只蛛怪體內,蛛怪的形體也變得奇大。
貴貴大叫︰「精益道者,你奉命巢滅女魔蛛怪,為何反助于他們,是自取滅亡啊,現在醒悟,還來得及,不要痴迷不悟啊!」
精益道者嘿嘿笑道︰「滅亡的是你們,別高興得太早了!」
那些受五指魂針刺中的人無一幸免地流血身死,成了尸骨洞中新鮮的尸體。
趙夫人躲在黑暗處,默念潛地口訣,從尸山中穿過,行到精益道者腳下,使玉珠綠葉鑽入他的兩腳心,一直刺入他的胯下。精益道者尖叫一聲,負重下挫雙腳,拼死一震,將趙夫人踩在石岩中,趙夫人窒息難忍,死死握住綠葉玉珠,與之抗衡。精益道者如腳下澆灌了鋼筋水泥,動彈不得,貴貴深知精益道者的弱處,既然大逆不道,就給他一個迎頭重擊。貴貴持桃木劍,瞅得準確,一劍刺向他的後頸,異常順利,好像沒有什麼東西阻攔一樣,劍鋒正抵他的心髒,一股紫血外傾,精益道者撲然倒地,頭仍然抬著,兩手據地,兩眼怒視著貴貴說︰「好啊,你敢殺我?你叛逆靈心道長!你——」
刁三等人見精益道者爬不起來,亂刀砍去,像切黃鱔一樣,一節一節地還在扭動,他胸月復的八只人面蛛怪反從地底逃月兌,不見蹤影。
貴貴想不到這一劍刺中了他的要害,傷了他的性命,這若是靈心道長得知,他的處境危矣,而靈心道長的感應力能在千里之外,這事是瞞不過他的。他在刺這一劍時,完全是無意識的,像冥冥之中有什麼力量在操縱他這樣做的,是蛛怪嗎?還是別的更險惡的東西?
眾人掀開精益道者的殘尸,刨開一米來深的土質,將趙夫人救上來,貴貴又看見了那塊玉珠,據精益道者說,這是靈心道長祖上留下的遺物,這麼說來,尸骨洞與山峪鋒有關!難道這塊玉珠與靈心道長父母的死有關系嗎?貴貴向趙夫人索要玉珠,說道︰「精益道者一死,我回山峪鋒定難交差,人是我親手殺的,唯有這塊玉珠是靈心道長母親佩戴過的,我想帶它去見靈心道長,這里邊一定有隱情!」
趙夫人說︰「我只知玉珠是巨怪身上的,沒有玉珠,巨怪也難生存!這東西本不是我的,我要它何用,你拿去吧!」
「你既然跟老尼姑有隔閡,不如與我同回山峪鋒。」
「不,我想去一趟原始森林,你若是踫上困難,可來原始森林找我。我曾經救過一棵古樹,這綠葉便是它給的,只要在地面上,就能與它產生聯系,說不定它能幫你忙的。」
244、攝魂十字架
刁三等人救出老尼姑、清月(魏蘿),早早離開尸骨洞,與王魔頭作賀,老兩口團聚,王府上下歡天喜地,吹吹打打。魏蘿與標通素來有意,經王魔頭一撮合,當夜在王府拜了夫妻,只是甜甜仍在洪書記處,不曾團圓,王魔頭便把魏蘿當女兒一般看待。至于作陪女子,有心跟了刁三,但在王府卻不受歡迎,畢竟刁三是王魔頭的女婿,王魔頭可不允許他棄了甜甜,跟別的女子有私情。
趙夫人夫仇未報,卻失了葉孩,長春賓館是不能去了,只能投原始森林。這里單表貴貴,跨青鹿回山峪峰交差。剛到得大殿,一根銅繩當空拋出,把貴貴從青鹿上扯下,懸在殿外十字架上。眾弟子驚疑不定,靈心道長食指間彈出一個能量球,一把火點著了貴貴衣服,燒得劈劈啪啪。
貴貴大呼︰「放下我!我沒有犯錯,為什麼要置我于死地,我死不瞑目啊!」
靈心道長說道︰「我一向十分器重于你,前番刁三在靈心殿鬧事,你為他求情,我估且看了你的面子,沒想到你竟然親手殺死了精益道者,你怎麼向八百弟子交代?」
「啊?他殺死了精益道者?不可能吧,他的功力不及精益道者的三分之一,能得逞嗎?」眾弟子議論起來。
「他跟精益道者有什麼仇恨,竟然頗有心計地在尸骨洞殺害他,人心不可測啊!」
「我看是誤會了,無人作證,憑什麼說精益道者是貴貴害死的!」
「……」
火越燒越旺,貴貴吃受不住,拼命扭動,撕心裂肺地說︰「道長,你冤枉我了!精益道者中了魔法,敵我不分,反向我們發起攻擊,為人面蛛怪所控制,我迫不得已,才給了他一刀子,不然,他要殺死我的。——這里有一塊玉珠,是你祖上的遺物,卻流落在尸骨洞內,我看其中另有隱情,還請道長三思。」
靈心道長奪過玉珠,再縱火球,貴貴急火攻心,腦袋一歪,閉過氣去。眾弟子跪下大片,同聲說道︰「願道長法外開恩,放過貴貴!」
靈心道長沒有理會,閉目安坐,眼見貴貴葬身火海,眾人急出大汗,卻無良策。此時,殿內走出藥膳道長,慈眉善目對靈心道長說︰「還是放過他吧,燒死了他,豈不失之再失?我看也不全是他的錯,年少道者,犯錯是難免的,重要的是讓他改過!」
靈心道長說︰「既是叔叔開口,我且饒他不死。」
眾弟子皆伏地謝恩。
貴貴身上火雖被澆滅,但仍捆綁在十字架上,此時天降大雨,貴貴熱一陣、冷一陣,猶如把火爐里拿出來的紅鐵浸泡在冰窟里,他身上滋滋地冒煙,那些燒傷的皮膚在雨水的沖刷下如揭皮一樣疼痛。山間的氣溫到了晚上,降到了零下一二度,貴貴結成了一個冰人,他只得依靠內力傳遞能量,讓肌肉不停地活動著。貴貴剛開始迫于靈心道長的威力,不敢逃下十字架,但見他並無救他之意,若是一直捆凍在十字架上,貴貴斷然是沒命的。難道靈心道長想借助于天寒來殺死貴貴嗎?
想到此,貴貴也顧不得師門的許多規矩,他暗念咒語,吹出一串細微的口哨,不大功夫,林子里閃出一只黑斑虎,它憑敏銳的嗅覺得知是主人在呼喚,虎見人被綁,前爪伏地掏了一會兒雪,突然縱身一躍,用前身將水桶粗的十字架撞斷,貴貴傾倒在水草間,身上的冰唏哩嘩啦地碎裂。他看了看地上水,並不曾結冰,而且還有幾分熱度,唯有十字架上結出厚冰,這一定有人陷害他!
黑斑虎機靈地咬斷銅繩,用前爪拉起貴貴,貴貴附它耳旁說了幾句話,黑斑虎搖搖尾巴,用舌頭舌忝舌忝他身上的傷口,然後流著淚花跑進了林子里。當人受人害時,動物是最好的朋友。貴貴今生最大的欣慰是,能與天下動物們為友,這些動物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還能與它們交流談心,他的這項本領像是天生的,即便靈心道長也達不到此境界。這源于他對動物的熱愛,他曾在小時候救過一只懷胎的狼,一只傷翅的禿鷲,雖然這兩樣動物在別人眼里的不吉祥的,是懷恨的,但貴貴卻把它當了朋友,從而贏得了動物的信任,得到了豐厚的回報。
這時候還是深夜,貴貴決定去藥膳殿察訪那位「好心」的藥膳道長,在臨死關頭,是他為貴貴求情的,他居心何在呢,難道真出于本心嗎?還是有別的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