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尼姑劈頭蓋臉地問道︰「香兒和禿頂漢失蹤了?人跑到哪里去了?」
長髯漢子看了看萍兒,見她有幾分詭笑,而鄢道士卻閉了雙眼,好像在想什麼心事,于是他結結巴巴地說︰「我看是被女尸害死了,昨晚女尸房里有聲響,我听得清清楚楚,其他的弟兄都嚇得沒敢睡覺,還看見女尸化作蚊子來叮咬。」
老尼姑說︰「怎麼我沒听到了呢,其他的人听到了嗎?」
堂內的弟兄靠在長髯漢子一邊,一個個點頭稱是。一個紅衣漢子站出來說︰「我還听到女子的哭聲,嗚嗚咽咽,忽遠忽近,窗子也突然開了,只見一個慘白的人影懸浮在簾子邊,叫著‘拿命來’,那女子沒有頭臉,斷指斷腿的……」
「哼,都是你們自己嚇自己,模了幾個死人,就產生出一些莫名的幻覺,那女尸被鋼刀碎成肉醬,只因她體內有毒氣蒸發,才有昨天的悲劇發生,現在都埋入地底,怎會逃出害人?」老尼姑用黑洞式的眼掃視著每一個人。
「那女尸昨晚莫名消失了,不曾掩……」一個紅衣漢子見長髯漢瞪著他,縮回了嘴。
「不曾埋葬?」可老尼姑卻听出了意思,繼續追問,「女尸究竟藏哪里去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這……」
「這個屁呀,說不出實情來,你們都得去死!」老尼姑震怒了,室內氣氛變得壓抑而緊張,每個人的嘴唇都干巴巴的,好像開口說句話是件很不容易的大事情。
長髯漢子說道︰「萍兒就是害人的女尸!現有道士在場,可讓他說句公道話。」
這一聲如同驚雷,大家面面相覷,不知將發生什麼後果。萍兒一听,哭哭啼啼地倒入老尼姑肩旁,說道︰「他們說我是女尸呢,我不是明擺著要我去死嗎,我自入王府以來,有哪點做得不好,有哪處得罪了長髯主管,你要這麼血口噴人,老太太可得給我做主呀!」
「哼,休要裝腔作勢的,你舉止無常,全無一個侍女應有的風範,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老尼姑瞎了眼,難辨真偽,心想,不過萍兒是有些不對勁,自那天嚇壞膽之後,常一個人偷著格格地笑,還沒大沒小地開些玩笑,做些出格的事兒。她移了移背靠竹椅,問道人︰「你看萍兒怎樣呀!」
鄢道士緩緩說道︰「此女子臉色慘白,形容憔悴,多半中了邪氣,至于是不是什麼女尸,貧道倒無覺察。」
老尼姑厲聲道︰「長髯須,你昨天晚上干了些什麼呀?」
長髯漢子底氣不足地說︰「蚊子很多,我總失眠,沒干什麼。」
「哼,你窗台邊一片血跡正延到外邊樹林子里,你會沒察覺?」
「昨晚女尸來過我房,把我的手也砍傷了,因此流了些血,大家可以作證,我的手臂還纏著繃帶。」
「那香兒與禿漢呢?」
「我實不知。」
「你昨晚上不是扛著他倆上山嗎?」
「這——老太太明鑒,香兒與禿漢實是女尸借我的手所殺,女尸附在萍兒身上,你問萍兒好了。」
「一派胡言,你夢中殺人,我豈能不知,還毀尸滅證地將尸首掩埋到後山,你好殘忍啊!不要以為我瞎了眼就能瞞得過,自有人向我通報。萍兒昨晚上一直留在我身邊,她怎麼出得去,她有那麼大膽嗎?」
魏蘿見萍兒臉上露出一絲狡詐的得意,便對老尼姑說︰「老太太,我看這事有些蹊蹺,誰是誰非也不要急于定論,必竟王府發生這樣的希罕事,讓人匪夷所思,不如按您的意思,先去後山探個究竟。」
「賢女說得是,好,頭前帶路!」
長髯漢子著實有些緊張,
路上,魏蘿讓鄢道士支開萍兒,與其搭話,她則悄悄地在老尼姑耳邊說︰「殺人之事確與萍兒有關,道士叫我如此這般,您要有心里準備。至于長髯漢子,赤膽忠心,斷不會做這等傷天害理之事,你與他交往不深,不了解他的為人,若是加害于他,恐對王府不利,勢必造成分裂,可密使人急叫標通回府,以防不測。」
老尼姑一听,變了臉色,想不到王魔頭一死,事情變得這麼嚴峻,行至半路,老尼姑借故失了東西,叫魏蘿轉身去找。
一百多號人逶迤來到後山腳下,此處距亂墳嶺不過十幾里地,老尼姑又記起她在茅庵過獨居生活的日子,不竟感慨萬千,嗟嘆世事多變。她停了步子,問道︰「哪些中毒漢子埋在何處呀?」
有人應道︰「埋在一片杉樹林中,看,前邊便是!」
259、土堆里的血手
眾人果見一路的血跡,杉樹下遺棄了幾把掘土的鎬頭,新挖的黃泥灑得到處都是,樹下陰陰的,偶有微風。鄢道士繞高墳堆來回走了三圈,就地上捏了一撮土拋入高空,念了一串超度文,便叫人開墳驗尸。
長髯漢子的臉色極為難看,心也怦怦直跳,想那木箱漏出的血跡露了破綻,若是順血跡返回尋,一切不打自招了。幾個紅衣漢子拿過鎬頭、鐵鍬,將新土挖開,剛將墳頂削平,只見上邊的土粒嘩嘩地往下滾,眾人嚇了一跳,以為蛇,但見土動處的勢頭,不像蛇動,因為整個土丘都在動,一些土粒開始往空洞處下陷。
「哎呀,有鬼呀!」紅衣漢子扔了鎬頭往外跑。
道士一看,抽出一張黃符往土丘上一貼,拿腳踩了踩,這時,從土堆中探出一只血手,抓住了道士的鞋子,鄢道士見此招不靈,反受制于鬼,一時慌了手腳,急抽劍向墳內一刺,因是用力過猛,劍刺進去卻拔不出來!後邊膽小的看了這種場景,腿都嚇軟了,連滾帶爬地鑽入樹葉林。
只听得地底有了鬼聲︰「救我出去,救我出去!」
老尼姑連忙應道︰「這不是香兒的聲音嗎?快把她挖出來!」
紅衣漢子又上前挖,漸漸地露出了頭部,血泥糊在頭發上,還留有殘肉,一股臭腥味從土壤里冒出。道士拉住另一只血手,用力一拽,整個人全出來了。長髯漢子暗叫不好︰「她怎麼沒死呢,明明中了一刀,難道只是昏死過去了,半夜里又醒了來?」
香兒撩開血發,露出失神的雙眼,她發瘋似的撲向萍兒,又打又抓的,說道︰「你這下作的賤人,夜晚變厲鬼來殺我,我跟你拼了!」
「我是萍兒,你看錯了人吧,你鎮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