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啦?」洪書記驚訝地問。
紫青連忙將上衣披上,衣服上很快印上了血痕,嬰兒躲在床被內吃吃地笑。柳媽對洪書記說︰「自上回一只綠眼濕貓叼著一條胖頭魚躲進家中後,紫青打了那只貓,渾身便癢得難受,長出了魚鱗皮。」
「有這等怪事麼?」洪書記張大了嘴巴。
柳媽說︰「這貓和魚便是甜甜家的下水管跑出的,我親眼所見。」
「同她到醫院去看看吧。」
「沒用,魚鱗皮去了又長。」柳媽說。
洪書記去揭紫青的背,紫青一個勁捂著。癢勁又上來了,紫青蹭在牆上,來回的磨擦,越擦越想擦,直擦得血肉模糊。柳媽拿濕毛巾敷在她背上,熱血遇冷收縮,疼得她哎呀直叫,癢勁消退了。
嬰兒嗚嗚地哭著,柳媽拌了些女乃粉,以女乃嘴喂他,嬰兒卻將女乃嘴吐出,不吃。紫青湊過去,那嬰兒主動過來咬她的大拇指,這個大拇指曾是綠眼濕貓咬過的,傷痕依舊,紫青總覺得這個怪異的嬰兒與綠眼濕貓間有著某種特殊的關聯。而且,只要嬰兒咬拇指,她的癢病也不發作。白白地大拇指被嬰兒小嘴吮吸得紅一塊紫一塊。而皮下的血液,也透過皮膚滲進了嬰兒的嘴中。他是個吃血的娃!
洪書記看得嘔心,說道︰「怎麼會這樣?把他扔掉吧。」
嬰兒像听懂了洪書記的話,停下嘴來,拿眼楮瞅著洪書記。
紫青說︰「這是我妹妹的遺嬰,我怎麼舍得扔掉呢?葛杰還讓我送還他呢?」
洪書記想嘔,卻嘔不出來,再看嬰兒射出的寒光時,只覺得眼前一黑,突然倒在地上,四肢抽搐,柳媽急去扶,紫青也嚇壞了,將嬰兒丟在軟軟地棉被上,去攙另一只手。嬰兒似在自言自語,還發出笑聲。兩人將洪書記扶到他房內,掐掐中指,掐掐鼻下,洪書記出一頭的冷汗,大口地喘氣,眼一睜,突然坐起,捏住兩人的手說︰「我這是在哪兒?」
紫青說︰「你不是在家里嗎?把我嚇了個半死,你適才暈倒了。」
「我……我看不得那嬰孩。」洪書記本想把患肝癌的事兒說出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柳媽端來了一碗姜湯,讓洪書記醒醒神。紫青說︰「你好好休息一吧,從官位上退下來,沒事干了,倒患起病來。」
「我沒病。」
「沒病怎麼一臉臘黃的?」
洪書記沒應,閉了眼,將臉埋向里頭。
紫青拉柳媽出來,進了嬰兒房,見嬰兒的睡姿與洪書記無異,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紫青說︰「不是看在洪書記的面前,我可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如今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把甜甜給我找回來!」
柳媽說︰「她跑得遠遠地,我怎麼找呀?」
紫青說︰「這我可不管,要不回甜甜,我就拿你開刀!」
柳媽嚇得倒退好幾步,只得勉強點頭。
紫青恐柳媽溜之大吉,又著兩個保鏢跟著,明里是協助她,暗里是監視她。
次日清早,紫青覺得左手酸痛無力,連手臂也冰涼冰涼,她以為是睡覺時壓住了,活動活動便無事,可舉拿擺動實顯費勁,她看見那個劃傷的大拇指,上頭還殘留凝結的紫血,而嬰兒的嘴,正靠近她的大拇指,嘴中有血泡吐出,枕巾被帶血的口水浸濕。許是嬰兒半夜還吃了她的大拇指,她怎麼一點察覺也沒有呢?她的大拇指老是不听使喚,好在通過吮吸,她的癢病可以抑制,便沒有計較。她走出門時,門角的一個帶塑料袋的紙簍倒翻在地,髒物傾了出來。她拿掃帚去清掃,見地板上有血跡,有魚鱗片的殘印,而魚鱗片卻不見了,留在沙發罩布上的是一連串清晰的貓爪印,難道綠眼黑貓來過嗎?它一定吃掉了那些魚鱗片。紫青想到此,渾身又作癢起來。
紫青來到市里,父親紫雄發把舉報洪書記的信件交給了她,紫青辨了辨筆跡,竟像洪圖的。她氣得咬牙,怎麼出了個畜牲兒子?紫青帶回了信件,讓洪書記辨認。洪書記說︰「不見得是洪圖寫的,從信的語氣上可以看出。或許是有人仿照洪圖的筆跡寫的,既告我,又讓我親自去教訓兒子。他們清楚洪圖腦子有問題,好利用。這招好毒啊!」
紫青說︰「那也未必,洪圖喜歡上誰?你難道蒙在鼓里?」
洪書記勸說︰「告也告了,事情就到此打住,不要把戰火引入家內,我想清靜一會。」
紫青說︰「我得去問問他。」
洪書記抬起手止住,紫青已邁出了門檻。走不多遠,卻听到洪圖在涼亭中與嬰兒逗樂,拐過幾叢樹木,過得一座拱橋,紫青快步趕至,見蘭蘭也在,看見蘭蘭,不免想起甜甜的逃離,眼神里瞅這對狗男女就如喉管里卡著根魚刺。
洪圖仍在逗嬰兒,蘭蘭有些膽怯,拿手肘踫洪圖,使眼色與他。洪圖問︰「你干什麼呀?」
蘭蘭不作聲,怔在那里。洪圖聞到一
股香味飄過,才抬起頭,與紫青對視著,憨厚地笑。
紫青陰冷著臉,說︰「誰讓你把嬰兒抱到外頭來的?」
蘭蘭嘴快,說道︰「嬰兒哭得利害,洪書記讓我們帶出來玩。」
「沒讓你多嘴!我問他呢?」紫青喝斥。
洪圖沒搭腔,嘿嘿地笑︰「這嬰兒真好玩,就是沒。」「你放屁,沒能活嗎?」紫青的中指指向洪圖的眉心。
洪圖沒生氣,把嬰兒翻轉身,讓紫青瞧。紫青心里一寒,怎麼會這樣,真的沒呢,難道嬰兒活不長久嗎?
紫青強詞奪理地說︰「你到底搞了什麼名堂,嬰兒到你手里就沒了?」
蘭蘭听不進去,說︰「你自己生得不好,反怪別人,惡心!」
「你這小潑婦,我掌你嘴巴!」紫青掄起左手,想去打蘭蘭,手肘晃了晃,卻打了自己一個耳刮子。紫青羞得臉紅,氣得跺腳。洪圖卻哈哈大笑,嬰兒也笑。紫青不服氣,抬腿去踢蘭蘭,剛抬起腿,便摔了個仰八叉。紫青爬起,左手又自顧自地投臉上打了幾下,看來是被綠眼濕貓咬破的大拇指在作怪。那只大拇指不听使喚,紫青不敢再打人了。她拿出舉報信,扔在洪圖面前,說道︰「這信可是你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