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歡喜中的寒蕊並沒有察覺到他的冷淡,她只是單純地以為,平川累了。于是,望著他曬著牙齒嘻嘻一笑︰「新娘是不能自己揭蓋頭的,我擔心你,所以揭了,為了不犯忌諱,現在我要蓋上,你必須親自替我揭一次!」
不由分說地,拖了平川來到床前,自己坐下,象模象樣地把蓋頭重新蓋上,然後喊道︰「來吧,平川,該你了!」
平川望著她,不耐煩,也沒打算動作,到看看她,預備如何。反正她不揭蓋頭,他也不打算揭,他倒是有心,故意就讓她這麼戴著,戴到她受不了的時候自己揭掉。
就在平川冷眼之際,猛一下,寒蕊自己又把蓋頭扯了下來,仰起頭對著平川傻傻地笑道︰「好玩吧?趕在你之前我又自己解決了,就是要讓你撲個空,用你們兵書上的話來說,就是出奇制勝!呵呵呵,呵呵呵……」
「她們說不能揭,我偏要揭,大喜之日,百無禁忌!」寒蕊得意地笑道,站起身,曬著牙齒憨憨地,一把圈住平川的脖子︰「只要我們倆個開心就行了,管他那麼多。」
平川平靜地,把她的手從自己脖子上解開,悶聲道︰「以後,不要再喊平川,你叫我將軍。」
「為什麼?」寒蕊奇怪地問︰「難道你娘和妹妹,也叫你將軍?」
「你和她們不一樣。」平川低沉而緩慢地重復道︰「你叫我將軍。」
「恩,」寒蕊想了想,問道︰「你是想,區別一下是嗎?」
區別?是的,就是為了區別。平川冷笑一下。
一見平川臉色不對,不待他答話,寒蕊趕緊陪笑著回答︰「只要你高興,你說怎樣就怎樣,以後我不再問為什麼了。」
平川不響,轉身又在桌前坐下。
「時候不早了,我們該歇息了。」寒蕊說著,來解平川的衣服。
平川將身子一擺,警覺道︰「你干什麼?!」
寒蕊一頓,赧然道︰「你,不歇息嗎?」
「以後你不要踫我!」平川忽一下,提高了聲調。
寒蕊一怔,低聲嘟嚷道︰「那怎麼可能?我們是夫妻啊……」
「誰跟你是夫妻?」平川陡然間變了臉色,尖銳道︰「那時你的想法,跟我無關。」
寒蕊靜靜地望著他,難以置信,當她發現他不是跟她開玩笑之後,忽然一下面如紙灰。她喃喃道︰「我做錯什麼了嗎?我哪里做錯了,你告訴我,我可以改——」
「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平川憤然道。
「說話別這麼絕對,」寒蕊細聲道︰「以後你會喜歡我的,我一定會讓你喜歡我的……」
這句話,怎麼這麼刺耳,是了,她曾經不是說過「我喜歡你,我要嫁給你」,正因為這句話,她就把修竹算計給了太子,而達到了嫁進郭家的目的,如今,又是一句這樣類似的話,她的步步為營,她的詭計多端,她的**之壑,永遠也不會有至盡。
平川忽然感到切齒的痛恨,他憤然地,挫身而去。
「平川!」寒蕊在身後愕然而可憐地喊道,他卻沒有一點回頭的興趣。
門一拉開,竟然看見英霞愕然的臉,平川臉上一頓,妹妹居然在偷听?!但他只板了一下臉,便自顧自地走了。
英霞也趕緊往母親房里溜去,她要告訴母親,哥哥沒在新房過夜。
郭夫人悠然一笑︰「你哥早就在書房備好了被褥,就是沒有吵架,他也不會跟她同房。」
英霞一怔,頃刻間便明白了。
今天婚禮上的話,果然是有來頭的。
寒蕊站在空蕩蕩的新房里,淚流滿面。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可是,她知道,她還是那麼那麼的愛平川,即便他不愛她,也沒有關系,她會為他做一切事情,直到,直到他喜歡上她。
北良在廣鴻樓喝得伶酊大醉,整整一夜,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他知道,寒蕊掉進的,絕不是一個蜜缸,可是他束手無策。
不可預知的是將來,可以預料的是寒蕊將要面臨的痛苦,你叫他,如何不心碎?!
第二天一早,紅玉早早來**,帳簾卷起,卻看見寒蕊孤單一人翻身下床,看著寒蕊微微浮腫的眼楮,紅玉擔心地問道︰「駙馬呢?」
寒蕊輕輕地搖搖頭。
「公主,昨夜到底出什麼事了?」紅玉面露淒色。
寒蕊有些緊張地望過來,那惶惶的眼神讓紅玉心頭一刺,險些淚下。
「你知道什麼了?」寒蕊低低地問。
紅玉細聲道︰「我什麼也不知道,不過,今早起床的,不該只有公主一人,」她遲疑了一下,小聲說︰「公主的眼楮有些腫。」
「打盆涼水來吧。」寒蕊咬了咬嘴唇︰「快一點,該去給婆婆請早安了。」
一進郭夫人的門,就看見郭夫人端坐在堂上,英霞坐在旁邊,看見寒蕊進來,郭夫人有些不高興︰「你是來請安的嗎?我已經等了有些時候了。」
寒蕊趕緊跪下,低聲說︰「媳婦以後會早一點的。」
「恩。」郭夫人從鼻子里哼一聲出來,故意問道︰「洞房花燭夜,感覺如何啊?」
寒蕊咬咬嘴唇,輕聲道︰「還好。」
「哦,」郭夫人不陰不陽地點穿了︰「你的眼楮怎麼有些腫啊?」
寒蕊支吾著,回答︰「是睡前喝多了些水。」
英霞聞言,忍不住笑道︰「別是昨夜太操勞了吧?!」
寒蕊一听,半晌無言,默默地低下頭去。
「做媳婦的,就該要謹守本份,一大早,平川就去了營中,你也不起來安頓一下他的早飯,象什麼樣子?!」郭夫人教訓道︰「他起來了,你還在睡,成何體統?!」
寒蕊有苦說不出,只點頭道︰「婆婆教訓得是,寒蕊記住了。」
郭夫人借著吃早飯,又把寒蕊調擺了一番,寒蕊只俯首听命,一一受了。
吃過早飯,郭夫人下去了,飯桌上,只剩下英霞和寒蕊。
「寒蕊,」英霞張口就直呼其名︰「你知道皇上為什麼要把你賜婚給我哥麼?」
寒蕊看了英霞一眼,不敢說自己喜歡平川,只沉默著不語。
「告訴你,我哥可是不一般的少年英雄,有好多女孩子喜歡呢,」英霞盯著寒蕊的臉,一字一頓地說︰「你一定想知道,在那麼多女孩子中間,難道就沒有我哥喜歡的嗎?我告訴你,我哥呀,喜歡隔壁周家的秀麗,很喜歡很喜歡,如果不是皇上賜婚,現在做我嫂嫂的,就是秀麗而不是你。」她吃吃地笑著,裝作毫無心機的樣子,看著寒蕊的臉陡然間蒼白。
到傍晚時分,平川回家了,一家人,坐在堂前吃晚飯。
郭夫人「恩」了一聲,寒蕊趕緊起身,給大家盛飯,英霞笑道︰「還是娘有能耐,一天就把公主教出來了。」她將碗一抬,喊道︰「寒蕊,你給我盛多了,勻一半出去。」
寒蕊接了,低眉順眼地,照吩咐做。
平川看了妹妹一眼,沒有做聲。
平川正要月兌衣睡覺,書房的門悄然被推開,寒蕊輕輕地走了進來。
「平川——」她小心翼翼地喊道。
平川冷聲道︰「你來干什麼?不是跟你說過了,叫我將軍。」
寒蕊遲疑了一下,說︰「將軍,還是回房去睡吧。」
「我就睡這里挺好。」平川冷淡地回答。
「我們,我們,」寒蕊低聲而瑟縮地說︰「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啊……」
「我們不是。」平川硬邦邦地回答。
寒蕊默然片刻,忽然問道︰「是因為周秀麗嗎?」
「你又想把她怎麼樣?!」平川象被刺蝟扎了一下,猛地跳了起來。害了一個修竹不夠,你還想對秀麗下手?!
「什麼叫又想?」寒蕊也一刺,平川這話,太傷人了。
「這不是你第一次下手了,」平川憤然道︰「做過了什麼,你自己知道!」
「我做什麼了?」寒蕊莫名其妙,既氣憤,又委屈。
「少在這里裝蒜!」平川不屑道︰「別以為在母親和妹妹面前做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就可以把以前的所作所為全部抹殺,象你這種人,能洗心革面,簡直是奇跡!」
「你把話說清楚,我到底怎麼了?!」寒蕊當然不服氣。
「我告訴你,寒蕊,別以為你是公主,就可以為所欲為,你要是敢對秀麗怎麼樣,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平
川恨聲道。
「你以為我是瘋狗啊,是人都咬?!」寒蕊急道︰「你憑什麼認為,我就會對她怎麼樣?!」
「就憑你一貫為人!」平川眼神凜冽,寒光四射。
「好,你要這麼說,我明天就叫父皇賜婚,讓你的心上人遠嫁他鄉!」寒蕊賭氣道︰「你要這麼說我,我就得做點什麼,要對得起你的評價才是!」
「現行了吧,除了處心積慮地安排賜婚,你還有什麼別的招數沒有?!」平川憤憤道︰「你就是條瘋狗!」
「你才是個畜生!不識好歹的畜生!」自打出娘胎,還是頭一次被人罵成瘋狗,寒蕊都要被氣暈了,頭腦一熱,口不擇言。
「我就是一畜生,你嫁過來干什麼?」平川頂過去。
寒蕊被嗆了個半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