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語系列之三︰錯緣劫 第46章 以一敵眾平川顯氣概 救人性命寒蕊不拒難(下)

作者 ︰ 天下塵埃

不知折騰了多久,又弄了一鼻子灰,寒蕊終于是把火升好了。看事容易做事難,當年母後的教訓可是一點也沒錯,枉得在郭家炖了那麼多次東西,只會燒火,就是沒學好怎麼升火。寒蕊忽地有些懊惱,學藝不精,怪誰呢?好在看過廚娘生火,程序還是知道的,鼓搗一陣,不也成了?

寒蕊嘻嘻偷笑著,又把自己表揚了一把,我還是很聰明的。

她仔細查看了平川一下,只見他雙眼緊閉,還是人事不省。

唉,寒蕊嘆道,若不是為了自己,他怎麼會中埋伏?以前就算是他欠我的,現在也該還清了。

「水……」平川發出低低的申吟。

寒蕊一驚,糟了,什麼都想到了,就是沒想起要搞個水囊,真是該死,隨便拿那些士兵一個都好啊,每個人都應該有的——

每個人都應該有的?!

寒蕊一喜,那平川自己,也應該有啊!她往平川腰後一看,果然,有個水囊。

哈哈!我就說嘛,我的運氣,永遠這麼好。

取下來一看,卻是空的!

寒蕊的笑臉倏地變成了苦臉,她哪里知道,就是在她掉耳環的泉邊,平川也不過洗了把臉,喝了口水,根本沒有上水囊。

這里還是泉城地界,泉水山上倒是到處有,她一路上見著了好多,就是進洞之前,她還見著了一眼,就在離洞西面不遠的地方。可是這黑燈瞎火的,她出去打水?打個火把,萬一被叛軍發現……

寒蕊望一眼洞外無邊的黑暗,不禁打了個寒戰,不合時宜地想起了紅玉的話「夜里,山上有狼、有熊,還有鬼……」她還記得紅玉張牙舞爪的樣子,嚇死人了!

「水……」平川再次發出低吟,寒蕊模了一下,他的額頭很燙。

怎麼辦?

寒蕊一咬牙,去就去,踫到什麼狼啊熊啊的,算我倒霉,嚇死算我活該!

她一埋頭,沖了出去。

盡管一再對自己說,不怕不怕,可是山里的夜晚,真的很恐怖。不知是什麼鳥的叫聲,一直追著她的耳朵叫,哇哇的嚇得她背心發麻;樹葉被風吹起,沙沙做響,仿佛是有鬼在游蕩;白天還可親可愛的風,到了晚上,可就成了陰風襲襲,直吹得她頭皮發炸;樹影斑駁,陰森撩人,寒蕊一路走得心驚膽戰,她不想去想,卻控制不住思維;她不敢去看,但為了防止迷路,她還必須睜大了眼楮去看。

到了泉邊,清冽的泉水此刻仿佛都散發著詭異的氣息,這里面難道也有什麼可怖的東西,忽然跳出來咬我?

寒蕊一驚一乍地,好歹橫下一條心,把水囊灌滿了。一頭一身的汗,連滾帶爬地回到洞里,好半天,才緩過神來,想起剛才的一幕幕,又是驚魂難定。

她還沒來得及感嘆自己如此難狽不堪,平川再一次難受地哼起來︰「水……」

她顧不上安撫自己,更顧不上擦汗,趕緊就過去,匆匆忙忙地俯,將水囊小心地湊近了平川嘴邊——

平川,你一定要好好地活著,枉我如此費心地救你。只要你活著,哪怕就這麼躺著,也行,不管怎麼說,我終于有了個伴,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又一天過去了,寒蕊又拖著平川翻過了一座山。

憑她的記憶,還要翻兩座山,才能到達第一個給養點。但不管怎麼艱難,她都充滿了希望。既然平川能夠找到第二個給養點,說明他們已經去過了第一個給養點,才判斷出了她的去向。那麼她就可以認為,第一個給養點已經恢復,只要到達那里,她就安全了,就可以完完全全地松口氣了。<

br/>她滿懷希望地,朝前走去。

丁丁冬冬,泉水的聲音,比夜色中好听多了。寒蕊停下腳步,這些都是她曾經走過的路,到這里,就快出泉城地界了,以後的路上,泉水會很少了。

她想了想,把平川拖到泉邊,好好地替平川擦洗了一番。當布巾拂過平川的臉時,涼沁的感覺,刺激得平川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平川!」寒蕊驚喜地叫道︰「你醒醒!」

可是平川依舊沉睡,沒有反應。

寒蕊怔怔地望著平川英氣的臉龐,感到心痛漸漸涌上來。

平川,難道,你就打算這樣,永遠都不醒來了麼?你殺敵的時候,是多麼有氣概和威猛啊——

沒有什麼詞語能形容寒蕊此刻後悔的心情,她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引起的。如果她不那麼任性,非要留下來,或許就不會遇上流民暴亂,平川不用來救她,不需要以身犯險,不會中埋伏……

他竟然滅了五十多人啊!

寒蕊心里真是說不出的敬佩。她在樹上,遠遠地,膽戰心驚地,看見了平川的另一面,打戰時候的氣魄和英勇,跟他平時的低調焉巴還有冷酷,是多麼的天壤之別啊。

我跟他生活了一年,竟然這麼不了解他。他的戰功,遠不是運氣創造的。如果沒有那麼深的恨,將一切放開了來看,就算他不是個合格的丈夫,卻是一個驍勇無懼的戰士。

她深情地凝視著他的面容,卻不得不付出一抹蒼涼的微笑。

他不是她,從來都不是。如果放在從前,她也許,會控制不住地,抱緊他,親吻他,珍惜這難得的、他無從抗拒的機會。可是真到了這一刻,放在此刻,她卻知道了自己放手的決然。

她也許,還愛著他,為他擔心,為他牽掛,可是,她看他,再也沒有了心悸,沒有了親熱的沖動。心底的感情,或許真的,已經淡了。

寒蕊仔細地,幫平川把身上擦洗了干淨,又將傷後查看了一翻,這才放心地,坐下歇歇。

她輕輕地把滿是血泡的腳浸入泉水中,在每一次相同的刺痛之後,又是一陣相同的酥麻。她忽然間,鼻子一酸。

北良,你在哪里?你會來找我嗎?你到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好害怕……

她抬起在泉水中浸得冰涼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埋頭許久,才幽幽地長嘆一聲。回頭看一眼平川,他仍在昏睡。她想了想,慢慢地攤開了自己的手,自己端詳起來。

這是一雙陌生的手,盡管已經解下了層層纏裹的布條,她還是看見了觸目驚心的勒痕,布條可以減少網繩對手掌的摩擦,可是平川這麼高大沉重,又這麼長的時間過去,她把網繩一部分綁在腰上,一部分握在手中,用肩膀拖,如今勒痕已經變成青紫色,布條邊上一串串的血泡慘不忍賭。

她用手小心地模了一下血泡,有些微痛,不知還能撐多久,這些泡,說破便破了。一想到破泡的痛楚,寒蕊嘴巴一癟,又想哭,可是眼淚在眼眶里轉了轉,硬是沒有落下來。

哭有什麼用呢?

又能哭給誰看呢?

她輕輕地褪下肩上的衣服,用布條沾水點了點肩上的青紫勒痕和血泡,然後,默默地整好衣服,緩緩起身。

不能在多愁善感地耽誤時間了,還得趕爬兩座山呢。

她從包袱里討出硬邦邦的窩窩頭,就著泉水啃了兩口,然後往懷里一塞,站起身來。走向平川。

忽然,她眼楮一瞪……

不知什麼時候,平川竟然已經醒了,他正無力地靠在小土坡上,臉色蒼白,默默無神地望著她。

「平川!」她有些驚喜,卻猛地也驚覺了自己的情不自禁,隨即,有些赧然道︰「啊,郭將軍,你醒了……」

他依舊半眯著眼,望著她,無言。

寒蕊下意識地,將雙肩的衣服又向胸口攏了攏,有些不自然道︰「你,喝水嗎?」

平川沒有說話,只眨了眨眼楮。

寒蕊趕緊地,端了水過來,平川一口氣,喝下了許多。

「你還吃點東西嗎?」等他緩了一會氣,寒蕊又問。

平川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寒蕊歡喜地,將包袱拖過來,打開,小心翼翼地拿出油紙包,一只完整的燒雞呈現在面前。她把他扶起來,靠上包袱,盡量讓他坐得舒服一點,然後把燒雞托到他嘴前︰「吃吧!」

他狐疑地,看她一眼。這荒山野嶺,哪來的燒雞?

寒蕊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嘻嘻一笑,說︰「那些埋伏的叛軍留在屋里的,我把所有的,都掃了來……」說到忘形處,她又把牙齒曬了出來,笑得有幾分傻氣。

他斜著眼,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有些不滿,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這樣笑?

她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眼里的不屑,笑容頃刻間淡去,只細聲道︰「你吃吧……」

這個時候,補充體力是首要的。黃澄澄的燒雞雖然皮有些發干,但依舊香味誘人,平川終于抬起手來,一陣劇痛,加上體力不支,他的手臂驟然間落下,疼得一裂嘴。

她滿是同情地望了他一眼,說︰「你傷得很重,還是我來喂你吧。」

平川吃了半只雞,喝了許多水,但見效並沒有那麼快,無論他如何努力,依然還是起不了身。就在他掙扎著,要從網里起身的時候,寒蕊伸手按住了他︰「你安心躺著吧,我能行的……」

她終于,又拖著他上路了。

他在網子里,歪著頭,斜望著她的背影。

這樣地躺在網里,被她拖著,對他來說,是一種恥辱。堂堂一個大男人,一個軍人,最後,竟要依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救助。他本該,是要保衛她的,到頭來,卻是被她所救。

寒蕊的背影,很固執。他看得出,她很努力,每前進一步,都付出了極大的力量。這麼幾天來,他就是這麼,被她如此拖著走過來的?平川有些難以置信,但現實,又由不得他不信。

她穿著農婦的衣服,有些寬松,但正是這樣的裝扮,讓他從後面看上去,感覺她,真的,就好象一株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他心里,忽然涌起些異樣的感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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