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語系列之三︰錯緣劫 第55章 初識源妃北良起戒心 殿上爭吵寒蕊埋禍根(下)

作者 ︰ 天下塵埃

一大早,寒蕊站在宮樓上遠眺,只遠遠地听見轟隆雄壯的戰鼓擂響,卻透不過陰沉的天幕,看不見遠征的大軍。

「別看了,回去吧。」潤蘇說︰「天色不好,看不見什麼。」

寒蕊忽一下有些生氣了︰「都怪父皇,為啥不帶我去?!」

「你一個女孩子,去干什麼?」潤蘇答道︰「若我是父皇,也斷沒有帶你去的道理。」

「我也是軍屬家眷,為何不能去?」寒蕊氣哼哼道︰「人家都能去送!」

潤蘇笑道︰「等你成了家眷再說吧。」

寒蕊一扭頭,氣呼呼地走了。

「嘿,等他凱旋歸來的時候,父皇一定會帶你去迎接他的!」潤蘇後腳緊跟著下來了。

寒蕊忽然一下停住,猛地回過頭來,差點撞著了潤蘇,她沒頭沒腦地問道︰「你說,這種天氣,沒什麼預兆吧?我心里,怎麼覺著……」

「胡說些什麼?!」潤蘇倏地變了臉︰「都是初冬了,這種天氣不是很正常?!」

寒蕊咬了咬嘴唇,嘟嚷道︰「不知怎的,我心里有些發慌……」

「你瞎想些什麼啊?」潤蘇突然就來氣了︰「我們從來就沒輸過,你慌什麼慌?!是早上沒吃飯,餓的吧?!」

寒蕊被潤蘇一頓搶白,好半天,都不吱聲了。

潤蘇默默地望了望陰霾的天際,感到心都在發顫。這種感覺,不止是寒蕊有啊,為何感覺,如此不祥。心事重重地涌上眉頭,恍惚之間,她覺得,有些事,真的是躲不過去了。

磐義走進明禧宮的時候,寒蕊正坐著發呆。磐義打了個響指,挨著寒蕊坐下來,略帶夸張地說︰「今天出征的場面好壯觀啊——」

寒蕊一跳而起︰「你去了就去了,顯擺什麼?!」

「有人嫉妒了。」磐義笑起來。

寒蕊慍怒地瞪了他一眼。

「你想去送北良是麼?」磐義嘻嘻地笑道︰「昨天他不是來過了,你難道,沒有跟他道別?」

寒蕊不高興地回了句︰「你小孩子,懂什麼?!」

磐義忽然說︰「北良出發前,跟我說,要我好好照顧你。」

「該受照顧的人是你,小屁孩!」寒蕊忿然道。

「別老說我小,父皇都說我是個大人了,我已經十三了,你才比我大多少?!」磐義說︰「我知道你是為沒能去送北良生氣,可你一個女孩子,還沒嫁,當然不合適去送。」

寒蕊不吭聲了。

「別想了,我告訴你一件事。」磐義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李開元,你知道不?」

寒蕊一驚,他不是英霞的丈夫嗎?

「父皇已經下旨,調任他去新疆伊梨墾荒,帶民治沙。這可是父皇痛下決心治理沙漠的表現,選擇的,也是精通植樹造林之人,這個李開元,在淮北修水利時就曾沿堤栽樹,在當地,可是傳為美談。」磐義低聲道︰「不過他母親才去世不久,他還在丁憂期間,因此父皇準許他孝期滿了再去,應該是再過兩個多月,他就要去上任了吧……」

話沒听完,寒蕊就猛地站了起來。

明擺著的,父皇這是明免實罰,去伊梨,跟充軍有什麼區別,唯一的不同,就是充軍是帶著桎梏,而他,雖有官職,卻不可能過上什麼好日子,一樣是佝僂著,臉朝黃沙背朝天地栽草!英霞也將是一樣!

「父皇怎麼能這樣?他答應了我的!」寒蕊叫起來。

「這就是為君之道,寒蕊,你是不會懂的。」磐義冷冷地說︰「是非功過,都有回報。」

寒蕊一跺腳,跑了出去。

「寒蕊!」磐義在後面叫道︰「你這個時候去找父皇,是最愚蠢的行為!」起身拔腿就追,冷不防寒蕊一個轉身,把宮門反鎖了起來。

「喂!喂!」磐義拼命地拍打著門,寒蕊卻不管不顧地跑遠了。

「 當!」一聲,正陽殿的正門被用力推開,寒蕊氣急敗壞地沖了進來,張口就叫︰「父皇!」

皇上從案上抬起頭來,微笑著問︰「你來干什麼?」

「你答應了我的事,為什麼不算數?!」寒蕊的口氣,是質問。

「我答應你什麼了?」皇上淡淡地問,似乎早有應對。

「你說,會讓我這個人情還得徹底又漂亮的……」寒蕊急得滿臉通紅。

皇上不緊不慢地回答︰「朕不是,已經下旨,不再追查淮北水利一事了嗎?」

「可是,李開元一家為什麼要去伊梨?」寒蕊一股腦地倒話出來︰「你這不是罰他們嘛,你根本就沒有赦免他們,你就是在處罰他們,而且還這麼重……」

「在這麼多人中,朕選中他,是有道理的,」皇上默然道︰「你也可以說朕是罰他,朕不否認,但更多的理由,是因為,他本來就是從事植物研究的,淮北水利一事,雖然有過,但總體來說,他還算是個人才,尤其是治沙,更需要懂得地表植被的專業人才,他就是一個,朕也可以說是因人制宜,委以重任。」

「若治理得好,是功勞一件,朕不但既往不咎,還要重重賞他。」

皇上提高了音調。

「若治理沒有成績,他就要永遠呆在那里,天天種草,伊梨那麼大的沙漠,你要他治理到什麼時候,怎樣才算成績?!」寒蕊絕望了。

「寒蕊。」皇上停頓了一下,說︰「你的人情,朕已經幫你還了,父皇說話還是算話的。可是,你答應父皇的呢?上次已經是最後一次了,朕說過,從今往後,你不得再為郭家、郭平川的任何事情找朕……」

寒蕊一下被嗆住,半天說不出話來,只不甘心地瞪著眼楮,等著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只怪自己傻,連父皇都盤算起自己來了。

看著寒蕊還是不服氣的樣子,皇上的語氣嚴厲起來︰「你也不小了,該想事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感情用事,怎麼能當好一個公主?你該象源妃學學,在她堂哥的事上,她顧全大局,大義滅親,可比你強多了……」

「虛偽!」寒蕊恨聲道。

皇上不悅了︰「她堂哥劉吉成,罪責可比李開元小多了,但他丟了命,李開元卻絲毫無損,也沒見源妃象你這樣大吵大鬧!」

「那是她不敢!」寒蕊頂上一句。

「她不敢你敢,朕真是把你寵壞了,該好好管教一下了!」皇上氣呼呼地說︰「要不是你母後一直病著,非要把你送到集粹宮去!」

「我沒錯,是你說話不算話!」寒蕊也生氣了,更加執拗。

皇上怔了一下,又軟了下來︰「寒蕊啊,父皇不能什麼都順著你,父皇還是皇上,還要治理天下的。你什麼時候,才能變得象源妃那樣,深明大義啊?」他苦口婆心地說著︰「你看看源妃,她都知道天下為重,喏,這次,朕要大力治沙,人選都是源妃提出來的呢,朕一看,還都合適,你看看人家,一天到晚想的都是大事,你呢,咋咋乎乎,好象永遠長不大似的……」

治沙人選是源妃提出來的?

寒蕊一听,登時就明白了,什麼深明大義!這不是源妃使壞?!她氣得鼻子都歪了,這個陰死鬼,陰到我頭上了?!

正恨得咬牙切齒,忽然听見父皇朝里間喊道︰「源妃,你也別躲了,干脆出來吧,寒蕊也算你的女兒,她母後管不了,你來替我管教管教她——」

寒蕊一抬頭,正好看見源妃笑吟吟地從後殿出來。

狐狸精!她在心底痛罵一聲。

「談不上管教,」源妃笑眯眯地喊道︰「寒蕊……」

「你怎麼會在正陽殿?你經過母後允許了麼?你還提出了治沙的人選?你知不知道,後宮不得干政?!」寒蕊冷颼颼地說︰「後宮干政者死!」這個規矩都不懂,還來管教我,就你,憑什麼?給我母後提鞋都不夠資格!

源妃臉上一抽,有些尷尬,一轉眼,卻變成了驚懼,轉向皇上,帶著哭腔︰「皇上,我……」仿佛被寒蕊嚇到了,又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皇上把臉一板︰「寒蕊,跪下,給母妃陪不是!」

「她不是我母妃!」寒蕊倔強地說︰「我又沒做錯,憑什麼給她陪不是?!」

皇上一時語塞。

寒蕊一跺腳,揚長而去。

源妃委屈地哭了起來。

「哎呀,別哭了,她小孩子,別跟她計較……」皇上反過來安慰源妃︰「朕還是覺得,你的主意很好!」

看樣子,皇上還是沒有打算責罰寒蕊,源妃此次的目的並沒有達到,她不但沒有令皇上因為寒蕊大怒,反而更加明白了皇上對寒蕊的寵愛,這不禁,令她妒火中燒。經過了這一次之後,寒蕊跟她,或許已經公然為敵,以後,寒蕊在她面前將會肆無忌憚。

源妃假意抽泣著,卻更加堅定了要摧毀寒蕊的決心。

我絕不容許,任何一個女人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超過自己!

寒蕊氣咻咻地回了明禧宮,張嘴就說︰「源妃這個狐狸精,我遲早要把她那張假臉給撕下來!」

「你跟源妃又怎麼了?」潤蘇驟然間緊張起來。

寒蕊便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潤蘇倒吸一口涼氣︰「你怎麼會惹到她了呢?唉——」

「我才不怕她呢!」寒蕊斷然道︰「她就是閻王,我今天也頂撞了她了!」

潤蘇頓了頓,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現在說什麼都遲了,」磐義說︰「都怪你太沖動,我話還沒說完,你就沖了出去……」

「你還要說什麼?都是些沒用的話!」寒蕊翻了個白眼過去。

「寒蕊……」磐義才開口,就被寒蕊堵了回去︰「叫姐姐!」

磐義頓了頓,輕聲道︰「寒蕊,你不要一生氣就到處撒氣,其實,父皇之所以提前讓我告訴你,就是想給你打個預防針,他要我好好勸勸你,誰知我話沒說完,你就跑了,要不是潤蘇回來,你要把我關到什麼時候?」

「你想啊,淮北水利這麼大的事,李開元還敢那麼做,膽子也太大了,父皇若真的就這麼放過了他,以後,父皇還怎麼懲處別人?!」磐義不緊不慢地說著︰「其實不不去說,父皇也應該知道事情真相了,他之所以不動,肯定是有別的考慮。大臣們,暗地里,要麼也知道,要麼也猜到了,就等著看父皇怎麼定奪。」

寒蕊看了磐義一眼,不吭聲,她心里明白,弟弟說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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