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谷再也忍不下去,騰身而起,右腳跟提在靈帝脖子上,靈帝大叫一聲,往旁摔跌出去,迷谷一個翻身,穩穩站在草地上,抽出懷中長鞭便往靈帝甩去。
突發意外,迷谷竟然翻身而起,沒有人會想到迷谷膽敢沖撞皇帝,眾人剛驚叫起來,迷谷卻見那靈帝在空中朝自己嘿嘿一笑,兩眼綠光一閃,那長鞭揮去,靈帝順手一抓,穩穩落地,手腕抖動,迷谷只感一股大力襲來,長鞭抖動,身子便往前飛去,她立即松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卻見眼前影子一閃,張讓早已單腳踢來。
「臭婊子,敢打皇上!!」
迷谷全身一挺,身上開出食人花來,張開鋸齒大嘴往張讓踢來腳踝咬去,張讓一驚,忙收回踢出的腳,翻身避過食人花的咬合,一掌擊在食人花上,借力往迷谷臉部抓來。
迷谷沒想到對方身手如此迅猛,被張讓在食人花上一擊,身子不由自主往下沉去,卻見張讓早一爪抓來,迷谷大叫一聲。
「住手!」
張讓那爪硬生生停在面前,不可思議地看著一旁,只見靈帝慢慢走過來,神情嚴肅道︰「這是朕的女人,誰敢動她!」
張讓大驚,忙收回手,道︰「聖上,這婊……姑娘竟然敢打你!」
靈帝笑道︰「朕沒事,正好捶捶脖子,朕求之不得呢。」
張讓一驚,發現了什麼,神色慌張的退了下去。
靈帝招招手,道︰「單于,你女兒有膽有色,朕十分喜歡,你看怎樣?」
單于「撲通」趴在地上,道︰「小人願意將女兒獻于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靈帝仰天大笑,迷谷眼里卻撲撲泛出眼淚來,她沒想到單于竟然變成這副模樣,幾年不見,英明神武的父王竟然變成了一個狗奴才,迷谷大叫道︰「父王,女兒這次來是請你回去的,我們不要依靠這狗皇帝!這狗皇帝的天下就要滅亡了!」
單于突然從草地上竄起,快步沖到迷谷面前,一掌打在迷谷臉上,怒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試試!」
迷谷從小沒有被父親打過,這一掌卻打得不輕,臉頰都火辣辣地生疼,單于是真打了。迷谷大怒,吼道︰「你這懦夫,你也只有在我面前逞威,你這懦夫!懦夫,懦夫,懦夫!你不是我的父王!」
她見單于眼中也閃爍著什麼,沒等說完,眼前影子一閃,「啪」,腦中嗡嗡作響,眼前一黑,立即恢復了視覺,只見單于呼呼喘著粗氣,口里突然咸咸的,吐在地上,殷紅色的。
「女兒,父王本不該打你的,但你在聖上面前太過無禮!」單于轉身跪下道︰「小人教子無方,請聖上原諒!」
迷谷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她突然想起了支讖的話,她不再傷心,不再難過,只听靈帝哈哈大笑,她站起身來,道︰「父王你保重吧,我走了!」
張讓在一旁道︰「聖上,這女人走不得,糾結匈奴殘部前來侵犯我大漢,聖上就等于放虎歸山了。」
靈帝笑道︰「愛卿放心,朕雖然還小,但這點還是懂得的,再說,朕要這姑娘今夜陪朕共度良宵呢,哈哈哈!」
張讓高聲叫來了禁衛軍,為首那人頭上豎著高高的角辮,全身鐵鎧,神情冷酷。
「乎邪,將皇上的愛妾送入後宮德陽殿,嚴加看管,如若有失,拿你是問!」
乎邪斜斜看了迷谷一眼。眼神變了變,不敢再看,張讓繼續陰陽怪氣道︰「將這女人洗干淨了,打扮漂亮了,晚飯後送入皇上寢宮!」
「是!」乎邪應和,一招手,鐵甲進花園就來捉迷谷。
張讓笑道︰「姑娘,勸你不要妄想反抗,這位乎邪頭領,可是剿滅亂黨竇武的高手。」
沒等迷谷回答,只听單于高聲道︰「我母女倆生生世世听聖上的話,皇上愛怎樣便怎樣,決不敢一絲毫的違背!」
迷谷不知道為什麼,已經開始鄙視父親的猥瑣,她後悔地轉過頭去最後看了單于一眼,道︰「從此我不再是你的女兒!」她見單于眼光異樣,知道此話甚是傷父親的心,轉過頭狠下心,跟著鐵甲軍離開了御花園。
德陽殿。
在幾個時辰的洗浴、化妝、穿戴後,迷谷照見銅鏡里的自己,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頭發高高盤起,玉簪插在發髻上,掛下的閃亮的珍珠墜子撩撥著耳際。她突然發現銅鏡里的自己好美,從來沒有這麼美過,她是個性格像男子的女人,從小便喜歡打打殺殺,此時突然發現,自己也有美的時候,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不覺呆了。侍女們擦干了她身上的花和水,給她穿上了一條刺著鳳凰的肚兜,金光閃閃,她看著銅鏡中自己曼妙的身材,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女性魅力,她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悲哀——跟張角日日相處,張角竟然從未仔細看過她一眼,她也明白了,為什麼走到哪里,自己都會引來無數男人饑渴的目光。她穿上了薄紗般的紅色外衣,衣上繡的金色圖紋在蠟燭的燈炎下熠熠生輝,窗外卻是穿著銀色鐵甲的軍士走來走去。
「小姐,宮里的宮女們雖然是萬里挑一,但我們也從未見過像小姐這般美的天仙呢。」幾個侍女們羨慕地給她穿上衣服,迷谷朝她們笑笑,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她一時不知道將來該怎麼樣,難道真的成為這個狗皇帝的一個玩物嗎?她不禁害怕起來,害怕自己是否也會成為第二個父王,害怕自己就此沉淪,復國大計煙消雲散。可是,在這重重守衛的禁宮之中,又如何能逃離出去呢?她又想起了支讖的話,心里罵道,這臭和尚,明明知道我有來無回,也不告訴我!
門外突然齊聲呼喝,侍女們嚇了一跳,只見門外一個高大的身影晃動,雙手一推,宮門洞開,迷谷只見乎邪旁若無人地踏進殿內。
看見全身金光閃閃的迷谷,乎邪有些驚訝,神情轉瞬即逝,但還是被迷谷捕捉到了。
「你們先出去。」乎邪語氣里自有一股不可辯駁的威嚴。眾侍女退下,迷谷安坐在原地,靜觀其變。
她望著銅鏡里的自己,突然下定了決心,決不在這令人窒息的皇宮中留下來。奇怪的是,乎邪也一聲不吭,像消失了一般,連呼吸聲都沒有。
「你叫什麼?」乎邪終于開口,從聲音迷谷判斷,他就在她身後不遠。
迷谷不做聲。
乎邪走上幾步,道︰「可惜了可惜了!」
迷谷明知故問︰「可惜什麼?」
「可惜你竟然要被那道人糟蹋。」
「道人?我不懂。」迷谷隱隱知道了什麼。
乎邪伸出雙手,捏住迷谷的雙肩,溫柔地,迷谷順勢轉過身來,卻見乎邪俯來,一手托起她的下巴,細細看著她的雙眼,迷谷卻見他的眼里流露出莫名的哀傷,一時卻沒有想到要做反抗。乎邪嘆了口氣,放下手,道︰「你是我今生見過最美的女子。」迷谷絲毫沒有因為乎邪的直接感到驚訝,因為在匈奴,男子向女子求愛都是直截了當的。
乎邪道︰「自從皇上回來後,起初沒有什麼,他由宦官總管曹節大人輔佐,但幾個月前的晚上我在禁宮巡邏的時候,突然發現御座的玉堂後殿庭中,有一道青氣和一道黑氣在屋頂盤旋。我跳上房去,卻見屋頂另一側有一個黑色光團,我剛欲上前一看究竟,卻見黑色光團後走出一個全身青色的老道來,我見這妖道詭異,就搶先進攻,卻突然感覺腳下站不穩,竟然一跤跌下房去,等我從地上站起想再一次跳上房去,卻見胸口一個掌印,大驚之下,那掌印突然爆發真如,我剛站起,就被一掌擊到空中,沒想到那妖道竟然能隔空擊傷我!我心里有不祥的預感,卻見那黑色氣團沉入屋中,只听那妖道道,長房,接下來就看你的了,哈哈哈!說完便消失不見。」
乎邪停了一下,道︰「從此,所有人都發現,原本老實厚道的聖上,性格起了非常大的變化,他不僅不再听從曹節指揮,而且喜怒無常,小小年紀,竟然能夠每夜御女,樂此不疲。更奇怪的是,幾個月來,洛陽就再也沒見過太陽。」
迷谷道︰「難道,那黑色氣團附在皇帝身上了嗎?」
乎邪神情緊張,輕聲道︰「現在還沒有人知道黑色氣團的事,只有我一人知道!我猜就是這樣。如今的聖上,不僅不像個小孩,武功也驚人的厲害,自從那天我被那綠色妖道擊傷後,我夜夜驚心,生怕會發生什麼事。」
迷谷道︰「這麼重要的事,你為什麼告訴我?」
乎邪道︰「我想請姑娘在聖上身邊,多留個心眼。」
迷谷明白了乎邪是想讓她作為他的間諜,去監視靈帝。
她剛要說話,突然窗外一個東西落下,兩人同時警覺起來,乎邪道︰「誰?」
他推開宮門跨步出去,只見鐵甲軍倒了一地,竟然都一聲不吭地昏了過去,他再進入德陽宮,卻見一個小僧人站在迷谷的面前。
乎邪大怒,一掌隔空打去,壓縮空氣頓時向小僧人襲去,小僧人抽出合掌的一手,一指點去,只見他手臂一振,長袖頓時鼓脹起來,乎邪的空氣壓縮拳被他輕描淡寫地化解了,小僧人卻談笑自若,看也沒看乎邪一眼。
「小師父,如何夜來此處?」迷谷也起身合掌。
小僧人道︰「師父囑咐我前來幫助姑娘!」
乎邪道︰「你是誰?」
小僧人合掌道︰「小僧安世高。」他微微鞠躬,恭敬之至。
乎邪道︰「你是來救人的麼?」
安世高笑道︰「正是!」
乎邪沒想到對方回答地如此干脆,突然想起安世高正是白馬寺的僧人,道︰「你敢擅闖皇宮,我拆了你的白馬寺!」
安世高笑笑不語,對迷谷道︰「姑娘稍等片刻,小僧先清除障礙再說。」
乎邪大怒,一個縱步飛上,安世高微笑合掌後退,乎邪縱身而起,雙掌施壓,安世高道︰「啊呦好重。」乎邪大喝一聲,頓時飛砂走石,周圍的空氣被他吸到雙掌之間,安世高道︰「你出招甚是狠辣,若是普通人,被你這一招擊中,非變成肉餅
不可!阿彌陀佛!」
乎邪道︰「少廢話!」他雙掌下壓,安世高渾身一振,地下一聲巨響,身子陷了下去,乎邪大喝,一聲巨響,迷谷忙飛步退後,只見安世高周圍的地面炸裂開來,正如當日乎邪對付竇武的那一招。
安世高被沙塵掩蓋,不知生死如何,迷谷剛要呼喊,卻听地洞中安世高道︰「姑娘放心,小僧沒事,姑娘可好?」
迷谷大驚,听這小僧人的口氣,似乎全然沒有當回事,反倒關心自己的安危。更驚訝的要數乎邪,此時連他也看不清安世高到底如何,但從他的聲音听來,他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是絕對假裝不出來的。
乎邪大怒之下,撤掉空氣壓縮,雙腳借腳底空氣壓縮的爆發力量,筆直向下插去,只見安世高從塵土中爬出來,撢掉身上的塵土,道︰「真髒,真髒,回去要被師父罵了。」
乎邪清嘯一聲,分出三個身形來,一時漫天拳影向安世高擊去。安世高有些不悅,道︰「你還要苦苦相逼!若不是師父囑咐在身,才懶得跟你斗!」
他身一挺,全身泛出金光,乎邪拳腳如暴風驟雨般擊落在安世高身上,一時金屬交擊的聲音轟然而起,乎邪拼盡全力的攻擊,竟然全無效果,只見安世高穩如泰山,連抖都不抖一下,乎邪大驚之下,只見安世高身形微動,一掌拍來,乎邪全身如電擊般,肌肉骨骼往里面縮去,面額被安世高輕輕拍到,只听他道了聲「去!」頓時金光四射,乎邪的鐵盔寸裂,被金光一照,化成了粉塵,乎邪大叫一聲,感覺眼前炫目的白色,便失去了知覺。
他被金光籠罩,金光一彈,乎邪無聲地飛向殿頂,穿頂而去,更不知飛向了何方。
安世高合掌道︰「姑娘放心,出家人決不殺生,哈哈,這回小僧也完成了師父的任務,師父托小僧轉告姑娘,趕快回匈奴。」
迷谷駭道︰「想不到小師父竟然有這麼厲害!!不知道剛才使的是什麼功夫?」
安世高得意道︰「小僧使的便是姑娘昨日在白馬寺听的《無量壽經》里的功夫。」
迷谷道︰「剛才你變成金色身的那招,簡直太帥了!叫什麼功夫?」
安世高神采飛揚道︰「那是經書中記載的光壽功的四十八招之一,叫紫磨真金色身。姑娘,咱們還是快走吧,明天一早你就離開洛陽,對了,先回白馬寺,師父要再見你一面。」
迷谷點點頭,不知道和尚還有什麼要指教她的,拉住安世高的袖子,二人齊齊從屋頂的破洞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