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雍卻忽然想到了那支鳳凰銀簪,昨夜鈺兒和言無殤在長廊陰影處那深深的緊緊的擁抱的那一個情景竟然又不由自主地侵入他的腦中,他的心不由得一沉。
他該挑破這一層雲紗嗎?他該問個究竟嗎?
「好了!」紫鈺撫平皺褶之後,為他束好了腰帶,這才笑著退開,站在三步之遙仔細端詳著他,見他更是衣冠楚楚,一副氣宇軒昂的模樣,這才剛剛安定下來的心兒竟然又開始怦然亂跳起來了。
「你的發是要自己梳理還是讓我……」紫鈺羞澀得說不完這句話了。她雖然當了好幾年丫鬟,但也只是為小姐梳理過長發,真要為他綰發的話,也是第一次呢。
「我自己來吧!」裴子雍的笑容淡了一些,有些不快地說了一句,紫鈺又覺得無措了。他似乎又生氣了?這是為什麼?難道她做錯了什麼?她的雙眼黯沉下來了。
裴子雍坐回到花凳上,快手快腳地將這發給梳理著,用藍色發帶束在頭頂上,便停了手。看見她站在自己後面有些失神的樣子,不由得心一軟,走過去輕輕抱住她,輕聲說道︰「鈺兒,下次讓你為我綰發好不好?」
心底竟然莫名的感到心虛,似乎他對她生氣是錯誤的!可是,他明明親眼看到……
裴子雍驀地一震,眼里劃過一絲歉意,卻又忽然閃過了一絲異色,雙眸一閉,再睜開眼時,卻又已經是如一泓深潭了。
紫鈺怔愣了一下,他的懷抱和他的這一句道歉讓那突然襲來的不安轉瞬間就消失不見了。她柔順地點了點頭,環抱住他,細心品味著兩心相依的甜蜜感覺,卻突然听見自己肚子里傳來的骨碌碌的聲音,不由得更是羞紅了臉。
好丟臉啊!
裴子雍也是一愣,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渾厚的笑聲傳出了雲流閣,震撼了那些對裴子雍噤若寒蟬的宮女們,她們驚愣地望著屋里,目瞪口呆。
「將軍大人在笑?」一個宮女如見鬼了一般地低聲問另一個宮女。
「確實是將軍大人的聲音!」另一個宮女做了個鬼臉,說道︰「原來,這冷將軍竟然也會笑呢!」
千雪冷冷地瞥了一眼這兩個公然敢在門外嚼舌根的宮女,不帶一絲情緒地說道︰「小心你們的小命!」
那兩個宮女的臉色瞬時白了起來,瑟縮了一下,惴惴不安地望了一眼已經又是沉默淡定的千雪,緊抿著唇瓣不敢再言語了。
才剛奉了皇上聖旨來請裴子雍的小貴子公公,那急匆匆趕到要為裴子雍檢
驗傷口的御醫和醫女們,剛好全來到了雲流閣的圓形拱門外,還沒有踏進門檻,卻已經听見了裴子雍那如洪鐘一般的笑聲了,便全都在門外堵著,變成了各副表情的活人雕像了。
這真的是讓敵人聞風喪膽、極少看見笑容的簡直可以用冰山來形容的驃騎大將軍裴子雍嗎?!原來,他也會笑呢!
見他笑得如此張狂,紫鈺又羞又急,不由得伸出手去,緊緊地捂住了他的嘴,低聲「恐嚇」道︰「不許笑!」
窗外人影綽綽,想起千雪她們就在門外候著,她羞窘得快要哭出來了,身子微微地顫抖著,如那綿薄之柳,搖擺著,紅唇微張著,更是吸引住裴子雍的眼楮。
裴子雍的眼神一轉,竟然伸出舌頭,舌忝舐起她的掌心來。那突然傳來的滑膩感覺讓紫鈺一驚,酥麻的感覺從掌心處逸出,全身似乎都跟著起了反應,她忙將手縮回去,卻讓他的笑聲再度傳出來,這次,更是震得紫鈺耳朵都嗡嗡作響了。
有什麼好笑的呢?難道是平日里少笑了,所以今日要笑個夠嗎?
紫鈺直響嘆氣,只能低聲問道︰「該怎麼樣你才能不笑?」
這一句話說得是分外的咬牙切齒!因為,她篤定他是故意的!
他那雙眼神,明明滅滅的,如陽光下的湖面,深深淺淺的光交錯著,每一次光影淺蕩,都讓她感覺「大禍臨頭」了!他究竟要笑到什麼時候嘛!
裴子雍的眼神閃了閃,湊近她,指了指自己張開的嘴,又將手指抵在了她的嫣紅唇瓣上,點了點,再次收回,卻笑得更是張狂。
笑笑笑!不會是想笑到整個御醫院都听見吧?他為何……忽然想到他做的這個詭秘的動作,哄的一聲響,紫鈺的全身都羞紅了。
這個無賴竟然要她以吻封緘?不!該說,用她的嘴堵住他的笑聲?
紫鈺只覺得這身心燥熱得厲害,他要做的實在是太……放浪大膽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鼓起勇氣主動去親吻他?
見她還在猶豫,裴子雍的眸色更深了,一聲狂笑後,右手突然摟住了她,頭一低,湊近她的臉,笑聲卻仍舊不斷。
這家伙,真的是將她給吃得死死的了!
紫鈺忍不住狠狠地瞪他,見他已經得意洋洋地凝視著自己,心一蕩,無聲地嘆息了一聲,她輕輕的、柔柔的以唇點在他的唇上。
裴子雍卻立即主動地用溫暖而潮濕的唇攫住她的小嘴,輕輕的吻緩緩加深。
紫鈺顫抖了一下,只能暈眩地接受他的掠奪。
一吻終了,裴子雍才愜意地微微松開了她,她卻猝然腿軟,差點滑跌到地上。
裴子雍的笑聲輕輕響起,扶住了她,在她的額上烙下火熱的一吻,對她眨了眨眼楮,這才朗聲說道︰「千雪,進來收拾吧!」
「是!將軍大人!」千雪淡然應道,緩緩將門打開。
小貴子公公的嗓音卻也在這個時候遠遠地傳了進來。
「裴將軍——」他咯咯地笑道︰「皇上特地為裴將軍和裴夫人在甘華亭中舉行踐行宴,這時辰也快到了,還請兩位移駕隨奴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