餞別宴?!
兩人這才想起今日的打算來,既然是要護送甘鉻的靈柩回去,還要告假還鄉,那自然是少不了要餞別一番的。
只是沒想到,竟然隆重到讓皇上親自擺了這餞別宴?!看來,絕不會這麼簡單吧?
裴子雍和紫鈺相視一眼,心情都有些緊張和忐忑起來,不為別的,就只是想到那突然變得陰晴不定的皇上,就已經夠頭大了!
裴子雍若有所思地望向屏風,揚聲道︰「小貴子公公還請稍等片刻,等賤內整理好了衣裝我們就出來!」
這話說得有些曖昧,小貴子公公臉一紅,掩住嘴吃吃笑起來,醫女和宮女們也不禁羞紅了臉,唯有千雪的臉凝了一些,依然不苟言笑,仿佛什麼也沒听到。
紫鈺羞惱不已,情不自禁地在裴子雍的腰間重重地擰了一下,輕聲嗔道︰「讓你亂說!」
「難道不是嗎?你看你的臉,脂粉還未濕呢,難道就這樣去見皇上麼?」裴子雍吃疼,悶哼了一聲,擠眉弄眼地說道。
那倒是啊!紫鈺的臉一白,惶然跑回到梳妝台旁坐好,拿起胭脂水粉就要上妝,裴子雍走近她詫異地問道︰「你不用叫千雪來幫忙?」
「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了!」紫鈺一邊忙著涂上那精細的珍珠粉,一邊應道。
裴子雍見她的手法如此純熟,更是訝然了,但還是不相信她能夠化得好這個妝,那可是丫鬟宮女才會干的活,她一個千金大小姐真的行嗎?
「你真的會上妝嗎?可不要弄了個大花臉出去見人哦!小心被別人笑話!我還是叫千雪進來服侍你吧!」
雖然皇上是看在太後的面子上赦免了鈺兒,但是,很難猜測出皇上他的心究竟在想什麼的,若是他看見鈺兒的妝容難看,很難說不順便借題發揮責罰一番的,昨日他不是就想為了芊歡的事責罰鈺兒了嗎?
想到此,裴子雍的心愈加沉重了。
「我沒有這麼差好不好!你少看不起人!」紫鈺眉一挑,斜睨了他一眼,繼續描畫起自己的眉尖來。
「那好!我拭目以待!」裴子雍搖了搖頭,低頭在耳邊說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免得別人又以為我們……」
說到這里,他便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輕快地離開了。
紫鈺的手頓了頓,這才想到他方才未說完的話後面那半句是什麼意思,心兒一蕩,不禁羞澀地啐了一句︰「討厭」!便才又小心翼翼地自己點上那嫣紅的唇色了。
如果我們能夠這樣無拘無束地相處一輩子,那該有多好?紫鈺想道,但是旋即又想到了昨夜祭司大人那急促悲切的勸告,這心又飄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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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雍真的會是帶給她毀滅性傷害的那個人嗎?但是,他已經答應要和自己生死契闊與子偕老了啊!又怎麼會傷害她呢?祭司大人的欲言會不會不靈驗了?
她的眉間多了一縷輕愁。
嘆息了一聲,拒絕再胡思亂想下去,她抹上了腮紅,見額上撞出的傷痕仍然是那麼明顯,想起那日在樹林里自己如何決絕地在子雍的逼迫下選擇自盡,又忍不住唏噓萬分。
這緣分可真是妙不可言!她的代嫁,他的仇恨,他們倆的相互折磨,又相互地被對方吸引,這一切的一切,如夢一般!卻讓人不願意醒來!
觸模了一下那粉紅色的疤痕,仍然還有些刺痛,但是,那卻已經算是恢復得最快的了!听千雪說,司空大人,不,現在該叫右相大人了,右相大人送的那一瓶藥膏叫雪肌清露,是專用來止血生肌和消除疤痕的絕世好藥,即使是在這御醫院,也未必能夠找到上等的呢。
只是,這樣的疤痕確實有些顯眼!如果能夠把它遮住就好了!
忽然,玫瑰花的芳香從窗外隨風飄來,想了想,紫鈺計上心頭,拿起金粉和一支干淨的毛筆,在自己的額上,那疤痕處細細地描畫出一朵花兒來,但卻不是玫瑰花,而是牡丹花!
待她畫完,千雪的聲音便在屏風外傳來了︰「夫人,將軍大人問您準備好了沒有!」
「已經好了!我這就出去!」紫鈺忙應道,仔細端詳了一下自己的妝容,雖然覺得有些艷麗了一些,而稍稍有些不滿意,但轉念一想,這宮廷里的宴會,免不了就是要艷麗一些的,她已經是子雍的妻子,一品誥命夫人了,若寒酸慘淡了一些,讓眾人取笑了也不好,再說這節骨眼上也不容許重來了,便只能惴惴不安地走出門去了。
今日照舊是宮裝,卻是金色的宮裝,層層疊疊的,如霓裳一般,雖然繁復,卻不覺得沉重,這頭上的飾物也少了一些,倒覺得比昨日千雪弄的還要輕巧了許多,想到是子雍親手為她綰的發,她不知不覺地就展露出了一抹絕美的笑容。
走出了門外,踏下了台階,而裴子雍就在庭院中陪著小貴子公公在閑聊著,但是一听到那輕微的腳步聲卻又立即轉過頭來了,然後,他的眼突然亮堂起來了。
紫鈺的臉又紅了一些,這秋日的陽光灑落在自己的身上,她突然覺得有些熱了。是因為那陽光,還是因為他那雙毫不掩飾的眼?
她沒有看見那些宮女們驚羨的眼神,她的眼中就只有裴子雍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