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殤,你是不是也愛上上官瑩嫣了?」他冷著臉一動也不動地盯視著言無殤,目光專注冷凜到讓人倏然心驚。
言無殤卻平靜得讓人詫異,唯有那雙眼眸里的明滅光芒顯示著他的心潮正起伏著,但不過片刻,他就肅穆起來,甚至緩緩勾起了唇角,「無雍,你怎麼會這樣以為?上官瑩嫣她還沒有資格讓我愛上!我只是不想讓你重蹈覆轍!」
「重蹈覆轍?」裴子雍念叨著這觸目驚心的四個字,恍恍惚惚地想到了柳琦鈺,他們的第一次魚水之歡,她披散著長發偎依在他懷里說的那一句話「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那句話還在耳邊回想,可是她卻已經……
無殤真的是怕自己再受一次傷嗎?還是為了他自己?裴子雍迷惑了。
「子雍,我知道你被你魅惑了,可是,她的狐媚行徑你一直是看得真切的,難道你也要故意視而不見?你想想,如果她不是和那祭司有什麼古怪,那祭司忘瑤怎麼會不顧一切地為她辯護,甚至掰出一個酉時西方來的荒謬預言?無雍,無論對誰來說,她都只是一個亂世禍水,即使最美最動人心弦,也是最危險的!所以,若不想被她毀滅,我們只能毀滅她!」
言無殤說得風平浪靜,裴子雍竟然看不出他有任何的端倪,只有無邊無際的冷,還有那決然!他竟然想要……裴子雍倏然心驚。
「可惜,即使她真的只是禍水,真的是水性楊花,我也已經離不開她了!」裴子雍苦笑,「我甚至發現,我愛得比上一次更深了!這次,即使會墮入地獄,我也不願意放手了!」
「子雍,你身上擔負的重任你忘記了嗎?難道你又要為一個女人而自暴自棄,成為一個懦夫嗎?」言無殤勃然大怒,身子微顫著,拳頭緊緊地蜷緊了,「我絕不允許這種現象再發生!就算你怪我,我也絕不會後悔!」
「無殤,我不管你是想要搶走她還是想要殺死她,我就一句話,她生我生,她死……我死!你若要放膽去做的話,就先抱著失去我這個兄弟的心吧!」裴子雍的怒氣也無法抑制了。
「你真的要挑戰我的耐性嗎?你要為一個區區女子而犧牲我們的兄弟情誼嗎?」
「總之,你若要對付上官瑩嫣就是不行!」
「裴子雍——」言無殤深邃的潭底染上一層怒意,直逼向裴子雍。
「言無殤——」裴子雍咬牙切齒地說道,眼神如刀劍般銳利,充滿了殺機。
兩個卓爾不凡的男子對視著,一個冷峻,一個陰邪,一個如狼,一個卻如狐,相同的,只是那鷹眸和鳳眸里有著同樣的堅持和同樣的決然!
過了許久,言無殤蜷緊的拳頭緩緩松開,眼神一沉,才不露聲色地勾唇,丟出一把慵懶的聲音,「難道你連她對你的背叛也能容忍嗎?即使,她的心里,其實藏著另外一個人?」
裴子雍的心一下子如被扔到了浪尖之上,跌宕起伏。他冷冷地回視著言無殤,不發一言,那驚疑卻再次掠上了心頭,那支鳳凰銀簪,昨夜兩人緊緊擁抱的情景還有言無殤那痛苦深情的神情……
「那你能嗎?你真的對她無動于衷?你真的能夠對她下得了手?言無殤,我還真的看不出來,你竟然還能狠心如斯啊!」裴子雍冷笑。
「如果你說能,我……無話可說!而且,我也只好放過她!」言無殤的眼里火焰竄上,閃爍不停,低嘆了一聲,轉身,眺望著遠處,緘默不語。
「我……」裴子雍心亂如麻,還未說什麼,卻被那突然逼近的身影給打斷了思緒。
「裴將軍,左相大人!」
竟然是那一向高高在上的祭司大人忘瑤!身後跟著他的弟子流語,他們倆似乎沒看見自己和言無殤的爭執一般,一個溫潤,一個冷傲,居然就這樣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裴子雍想起了言無殤說的關于鈺兒和忘遙之間的事,更是頗不舒服了。
「拜見祭司大人!」言無殤已經先俯身行禮,裴子雍只好暗抑住那憤然和猜疑,跟著行了個禮,三人一起交談起來。
沒想到,忘遙竟然是為了送一份禮物來給自己的,他奉皇上之命為甘鉻的靈柩做了加持法術,所以有一些預言必須先來簡單地做一下交代,一說完就馬上離開了,連和鈺兒打一聲招呼都不曾,那疏離的態度卻不像是假的,難道,鈺兒和忘遙之間有曖昧這件事只是言無殤的胡亂揣測?
想起那個忘遙叮囑要去到忘州再打開的木盒子,裴子雍的頭驟然疼痛起來了。里面究竟是什麼如此神秘?不會是他故弄玄虛吧?
鈺兒啊鈺兒,我該不該懷疑你?你的心里真的有別人嗎?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如若你真的已經背叛了我,我該如何處置你?
頹然閉上眼,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懷疑如層層蛛網暗結,裴子雍已經分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了。鈺兒不舍得將那鳳凰古簪扔掉的神態歷歷在目,他的心更是宛如被刀割一般。
算了!就當做什麼也不知道了!反正,言無殤明日就要啟程去明月國了,而忘遙更是深居皇宮里,不會擅自出城,自己與鈺兒這次一去,更是山長水遠兩茫茫,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回皇城,何必糾結于那些舊事?既然她已經扔棄了那鳳凰古簪,那就當是重生,彼此都重新再來吧!
他長嘆一聲,坐起身來,掀開了窗簾,陽光下,那支鳳凰簪子仍然靜靜地躺在車旁,閃爍著奪目的光芒……
前面人聲吵雜,裴子雍坐立不安,終于,還是放不下對鈺兒的擔憂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