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裴福扶住了她,焦急的喚道︰「夫人,你怎麼了?」
紫鈺恍恍惚惚的望著他,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此刻身在何處,眉一蹙,想要站起,卻發覺渾身無力,只好拽緊了他的衣袖,強忍著身體的不適,緩緩站起,站穩了,便推開了他,手上尚余的粘稠讓紫鈺下意識的低頭望去,那雙鳳眸頓時滿是陰翳和冰冷。
她沒有忘記,這鮮血是怎麼得來的,更沒有忘記,她听到的每一句話!
一下子,夢醒了,天空陰沉了一大半!還有什麼是可以相信的呢?
紫鈺忽然覺得很累了!比起身體的累,她的心更累了!
示意跟過來的家丁趕快進水月苑里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裴福擔心的問道︰「夫人,你的衣服都濕透了,方才還吐了血,奴才送您回摘星築吧!」
紫鈺搖搖頭,說道︰「我不回!我要去看晴兒!」
「可是……」裴福訝然又為難。晴兒此時也不知高燒消退了沒,夫人這副孱弱的樣子去見她,如果再被晴兒的病傳染上的話,那豈不是更雪上加霜?不!不能讓她去!
裴福游移的眼神讓紫鈺的心一沉,冷笑著往前跨出了一步,走出了傘下,雨水傾灑在她的身上,硬生生的疼。
「夫人,您不能去啊!」裴福一急,上前拽住了她的衣袖,「夫人,晴兒生病了!等過幾日她好了再讓她來服侍夫人吧!」
「不!今日我一定要見到晴兒!」紫鈺使勁想要甩開他的手,他卻硬是緊緊的抓住了,兩人僵持在雨里,裴福仍然努力的想要為她擋住秋雨。
「夫人,請听裴福一言!」裴福斟酌了一下,如此應道︰「主子交代過裴福,待夫人醒來就要讓大夫來看診的,若您的病情加重,不但裴福和裴安難辭其咎,就連丫鬟們也會一並受到懲罰的!昨夜那兩個丫鬟已經被主子一怒之下貶到軍營去當……」醫女去了。
裴福的話沒有說完就被一道急遽傳來的聲音給打斷了。
「你們在干什麼?」
裴福和紫鈺同時望向來人,見裴子雍一臉陰沉的快步走來,後面跟著十幾個士兵還有家丁,須臾之間就已經到了眼前,裴福忙松開了她的衣袖,低頭說道︰「主子!夫人身體不適,卻執意要去見晴兒,裴福正在勸阻!」
紫鈺此刻的心卻更冷沉了。他昨夜明明告訴自己,那兩個丫鬟是被辭退了,可是方才裴福卻說是被譴到了軍營?他為何要瞞著她?兩個女子去軍營又能做些什麼呢?忽然想到紅帳,想到軍妓,紫鈺的臉色更是蒼白無色了。難道……
一只手掌撫上她的額頭,一點點暖意驅散了冰冷,裴子雍的聲音在頭上傳來︰「沒有發燒!鈺兒,你怎麼跑出來了?丫鬟呢?」
紫鈺卻只覺得分外的惡心和虛偽了。如果沒有听到清秋的話,她還會以為他是真的關心她的,而
此刻,卻只覺得自己如被囚禁在華美籠子里的金絲雀,一切都只是個幌子!
她茫然後退了幾步,卻立即被他的手一拉,跌進他的懷抱里,那樣的緊!她抬頭望他,冷聲說道︰「我要見晴兒!」
裴子雍的眼里掠過一絲異色,再望了望不遠處的水月苑的牌匾,眉一蹙,沒有說話,抱起她就往長廊上走。紫鈺掙扎起來,連聲說道︰「是不是你把晴兒怎麼了?所以你才不讓我去看她的,是不是?放下我!我要去看晴兒!」
掙扎中,懷里的一樣物件掉落在地,躺在落花上,一道亮光閃爍,裴福在後面看得真切,撿起了那物件,卻是一枚染了血跡的鳳凰簪。他疑惑的望了望仍然抱著夫人往前走的主子,便將那鳳凰簪放在了懷里。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紛沓的腳步聲,裴子雍轉身,冷眉一掃眾人,卻看見那個家丁還有那兩個丫鬟滿臉驚悚的跑了過來,那家丁顫聲說道︰「主人,水姑娘她……她死了!」
聞言,裴子雍的身子一僵,紫鈺也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眸,忘記了掙扎。
怎麼會這樣?她出來的時候水靖凌還是好好的啊!下意識的揪緊了他的手臂,抬首望去,裴子雍也正好低頭看她,那銳利的雙眸透著狠絕的殺意和冰冷的寒光!
難道他懷疑她……
再望向裴福,裴福的眼神也是那樣的驚愕,還有對她的戒備和失望,紫鈺的心一窒,知道就連裴福也懷疑自己了!是啊,她手上有水靖凌的鮮血,誰能不懷疑呢?想要辯駁,可是卻在對上裴子雍那愈發冷冽的眼之後說不出來了。
裴子雍深深的凝視了她一眼,突然伸手點住了她的一個穴位,沉聲說道︰「裴福,你立即送夫人回房,叫柳大夫過來為她復診!」
「是!」裴福應聲,說了聲道歉,接過紫鈺就往摘星築方向奔去,紫鈺想要掙扎,卻根本無法動彈,回眸處,只見裴子雍帶著一半的士兵快步朝水月苑走去,而一半的人則跟在了裴福身後。
她的心悶得慌,待見到裴子雍的身影閃入那院門之後,淚水終于紛然落下,她訥訥的呢喃道︰「我沒有殺她……我真的沒有殺她……」
可是,有人會相信嗎?
飄渺中忽然听到一陣簫音,她只覺得體內的氣血突然又沸騰起來了,疼痛一***傳來,她申吟一聲,終于承受不住這痛而暈厥過去,唇邊緩緩流下一絲黑色的血漬來。
「夫人——」裴福的聲音忽遠忽近,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你們還愣著干嘛?還不快去叫大夫來?」
紫鈺的唇邊露出一絲苦笑,若是從此能夠長眠不醒,何嘗不是一種解月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