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我都想不到我會被這小家伙逗得眉開眼笑了,憐愛地朝它攤開手掌。這回它沒那麼畏懼我了,包扎的翅膀撲不起,兩只小爪卻足夠靈敏地躍到我手心。
我將它托起舉近眼前細瞧,歡心笑著問窗外的姬發︰「傷口是你幫它包的?」
他微笑地點頭︰「帝辛不是有意的,他只是想哄你開心。」
「我知道……」每逢提及此事我總有些難掩的芥蒂,「沒想到它還活著,你救了它一命。」
「你看它現在活得多開心,雖然傷口還痛著。」他趴上窗框動容地凝望我手里活潑機靈的小東西,「這樣你也不會再難過了吧?」
「畢竟它是被我們弄傷的,如今死里逃生卻無法歸巢和親友團聚,我們扼殺了本該屬于它的自由。」我黯然嘆惋,「我們終究有負于它……」
「如果我們置之不理任它自生自滅,那它和親友便是永久的陰陽兩隔。」他手指伸來輕柔地捋過它頭頂的細羽,「我們已經將自己的罪孽減到最輕了,這才是我們應該看到的。」
我眼神帶笑地望他,對于他說的心里不甚認同。
「至少在它痊愈之前它是你的,」他亦抬首與我目光相迎,「我相信你會體貼照顧它的對麼?直到它傷勢痊愈,你可以還它自由了。」
與他對望的瞬息是微妙的,忽然地好似有股暖流環繞了心房,心被浸泡成柔軟的泡沫,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感覺……
姬發,你跟我想的不一樣,你並非帝辛那般麻木,你懂我要的不是不擇手段強留下我想要的,並不是握在手里才算是真的擁有,我想要看到的,是蒼生萬物都能沿自己的軌道演繹出最自然和完美的姿態。
「妲己。」帝辛叫我的時候我正給籠里的鳥雀喂食。
「有事麼帝辛哥哥?」我閂上籠子,語氣平淡。
「姬發這小子真有本事,還真把它救活了。」我們已經很久沒說過什麼話了,我听出他話里的強顏和尷尬,這只是他隨口找出的話題。
我微微勾起嘴角平靜地回應。
「看你心情不錯我也就放心了,」他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起碼我不用帶著內疚離開……」
「你要走?」听出他隱藏的意思,我訝異回首。
「是,回朝歌。」他陰霾的臉色看不出半分喜悅,「應該快了吧。」
「怎麼會這麼突然?」
「離開朝歌王宮來冀州游學已近五年,是時候回去了,而且……」他言辭閃爍,「听聞近日父王身體抱恙……」
就算他不說下去我也已經明了,他這次回去意義重大,對于王室子嗣而言,立嫡即位自然是至關重要的。
「帝辛哥哥此次回朝歌日後一定很少走出王宮了,既然如此,妲己祝帝辛哥哥一路順風,功成名就。」
「功成名就?」他玩味我有意添上的四個字。
「其實妲己從第一日听到帝辛哥哥的名字就已領悟其中不凡的含義,一個‘帝’字又豈是常人能用?」如此莊重之事被我說得一抹淡然,「大王賜帝辛哥哥這樣的名字想必早已內定帝辛哥哥就是將來王位的繼承人了吧?」
「就算是那樣吧,可是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有一日我真做了王,」他望我的眼神變得含情脈脈,「妲己,你願意做我的王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