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的殘淚,如流星隕落,滑過誰的蒼穹。
緣起緣滅,滄海桑田,不過輾轉流年。
情難卻,何處覓尋湮滅的前塵……
涂山峻嶺,秀雲滿巔,獨坐崖邊仰望萬里無垠的飄渺雲靄,思緒飄遠了恍如神游仙霞之綺。
山巔的風吹起我飄逸的白紗,翦水紫瞳,銀發瀑懸,我是雪狐灕澈。
我問天,為何要給我撼動天地的絕美朱顏,天不答。
我喜歡來這里,因為這里不常有人煙出沒,我可以安心地幻化出人形,與天穹對望,相望無言。
「灕澈,不好了!」同為雪狐族的狐女青嵐找到山巔的我,「狐族有難,情況非常危急,快跟我回去!」
「怎麼了?」我見她神色慌張得無以復加,暗覺不妙,「狐族出什麼事了!」
「血灩璧不知怎麼落入了火狐手里,他們偷襲我族肆意作亂……」
「又是他們!」我憤恨地咬牙,千百年來雪狐與火狐兩族一直勢不兩立爭斗不休,火狐野心勃勃妄想取代我雪狐族統領狐界的地位,遲遲不能得手皆是因為我的父王,雪狐的君上有狐界至寶血灩璧在手,如今為何連血灩璧也……
「這次火狐君上焰煌親自帶領他的狐族來了,發誓要血洗我們雪狐族……」
「焰煌……」我瞬間驚痛,是他,曾經說過愛我入骨,為了我願意放下火狐與雪狐的干戈宿怨,用聯姻維系兩狐族的交好,該如何讓我相信如今正肆意屠殺我雪狐族的不是別人,居然是當初親口承諾過我的男子,是他偷了雪狐族的血灩璧,他騙了我……
我和青嵐趕到的時候狐族已是生靈涂炭,原本華美的宮殿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燼,遍地是雪狐的尸首,他們有著和我同樣美麗的白色皮毛,可是此刻他們卻倒在血泊里一動不動了。血在雪白的絨毛上暈染開,刺目的白,刺目的紅,慘絕人寰。
「娘……」我撲到一奄奄一息的女子身邊失聲痛哭,「為什麼會這樣……」
「灕澈……快逃……」她握住我的手,撐著最後的力氣將我往外推,「逃啊……別讓火狐害了你……」
「娘,灕澈不能丟下狐族苟且偷生……」我試圖擦去她口中吐出的鮮血,可是怎麼擦都擦不干淨,「父王呢……他在哪里……」
「你父王他……」娘淚語凝噎,「你父王搶不回血灩璧,反被焰煌所傷……恐怕凶多吉少了……」
「我去找他!」
「不!」娘死死拽住我的手腕,「灕澈你听娘說……別去火狐族送死……」
「娘……」
「走……你不能有事,否則娘死不瞑目……」娘的手突然孱弱地垂敗,合眼的時候嘴唇仍在翕動,「快走……」
「娘……」她在我懷中停止了呼吸,漸漸現出的雪狐的原形,我的心頓時碎成千片,泣不成聲。
「這里還有兩個!」一只火狐發現了我和青嵐,向我們撲過來的時候不料被我指尖使出的靈力四分五裂。一只又一只耀如火焰的赤色狐前赴後繼,我听著他們的哀鳴看他們死在我腳下,我的眼里混雜了淚水和仇恨,被他們飛濺的鮮血染紅了眼,我已喪心病狂。
惡戰許久,我終于體力不支地倒下了,火狐將領的劍見機向我刺來。
「她是公主灕澈,是你們君上深愛的女子!」千鈞一發青嵐出人意料地朝他驚呼,「你們不能殺她!」
我抿著嘴角流血的笑,笑青嵐何苦多此一舉亮出我的身份,我根本不屑要焰煌放我一條生路。
我還是被活著送到了火狐族君王的殿前,大殿上燈火通明,那祝祭的篝火搖曳為慶賀狐族大勝歸來。
「君上,」火狐將領很不客氣地將我推到地上,「雪狐殘黨余孽已全部剿殺,除了此狐女灕澈,听憑君上發落!」
我抬首觸目驚心地看到那燒紅了大半夜空的篝火之上高高懸掛著一具雄狐的尸首,我認出那毛色,他正是我的父王,他死了……
崩潰如我,悲傷淪陷。我沒有發覺那已成為狐界至尊的焰煌緩緩走下了台階,在我身邊停下。直到他用自以為溫柔的手指托起我的下巴,我被迫望著他,眼里淚光瀅瀅。
「紫色的……」他沉醉地凝望我的雙瞳,「你的眼楮還是這麼美。」
我望著他笑了,那一抹淒傷的絕艷,像彼岸的曼珠沙華一般,盛放在他眼里。只是我笑著,眼淚也隨之滑落了下來。
「別怕,」他眼中浮現一絲可笑的憐惜,「我不會殺你的。」
嘴角麻木地凝滯,否則我會捧月復恥笑他的自以為是,你以為我流淚是怕死?你手上已經沾滿了雪狐的血,何必在乎多我一個!
「雪狐族已經不復存在了,你留下,」他的手多情地攀上我的側臉,輕撫幾許溫柔,「我所擁有的一切都能與你分享,我的狐族,我的君位,甚至包括它……」
他提了一串流蘇編飾伸到我眼前,那流蘇之上懸掛的玉璧色澤鮮紅,玲瓏剔透,如同滲入了鮮血,我驚心地認出,那是雪狐族的命脈血灩璧!
「我把它送給你,這樣的定情信物可是彌足珍貴哦!」說著他雙手拈著懸線將血灩璧掛上了我的脖子,「它只配你,灕澈,你真美。」
血灩璧的紅刺得我心如刀絞,我早已呆若木雞。
「君上,血灩璧怎可交與外族之狐!」淒厲的女聲劃破凝結的氣氛,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她深蹙嬌眉,「這枚血灩璧來之不易,君上難道忘了,月圓之夜是我族不計其數的火狐用鮮血和生命才為君上換來!擁有血灩璧者才有資格統領狐界,君上三思,不能把它拱手相讓送給這雪狐的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