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狐魄只剩下一成不到是完整的。」
緋彤查驗了我魄中傷勢,口氣不冷不熱。
「那你快點救她啊!」隨之是帝辛急切的催促。
她並不情願,卻因為難違帝辛的意思,沉默地將些許靈力灌入我的頭頂。
「怎麼樣?」帝辛焦急等著結果,早已按捺不住。
緋彤兩眼無神地搖了頭︰「我輸入她體內的真氣是不足以救她的。」
「你不是說為她換顆心就可以嗎!」
「我和她雖然都是靈狐,但終究來自不同的狐族,她身體里的血會排斥我給她的一切東西。」
「難道真沒其他辦法了!」
「若想換心,只有先將她的殘留的狐魄隨血液流盡,才可將我的心換給她。」
「流干她的血?」帝辛臉色煞白,「這怎麼可能!」
「君上放心,我有個萬無一失的好辦法,可以將她的血放得一干二淨。」緋彤不勝輕松地邪笑,「只怕君上一定不會有興趣听臣妾詳細道來。」
她這招欲蓋彌彰明顯是在吊起帝辛的好奇心,帝辛斜眉瞥她︰「你想怎麼做?」
故作神秘的緋彤湊到帝辛耳旁低語一陣,說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帝辛听得毛骨悚然︰「這方法可行麼!」
緋彤嘴角愈揚︰「眼下已是山窮水盡,君上想救她就別無選擇。」
帝辛沉著臉尋思一番,終于贊成︰「好,孤會照你的話去做,蠆盆一旦完工,之後的事就交給你了。」
「君上記住,我給她的真氣只能勉強維持她三日的生命,所以君上一定要快,否則遲了,她狐魄盡碎,那就回天乏術了。」
帝辛濃眉一蹙,轉身就走︰「孤現在就吩咐下去,盡早籌集萬條毒蛇。」
「一定是毒蛇,越毒越好。」
帝辛離開以後,緋彤收起了嘴邊的笑容,陰氣沉沉地走到我的床沿。
「你為什麼要回來?」她吃定了我這半死不活的樣子沒法醒過來與她針鋒相對,口氣里透出隱隱的狠毒,「你為什麼不摔死!為什麼還要回他身邊迷惑他的心智!」
我是很想反駁的,我想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可是我就像是被釘在了床板上,全身麻木動彈不得。
「我做夢都想不到你們手里還有件致命法寶血灩璧,你就那麼心甘情願地想幫那群叛軍嗎?不惜以元神俱滅為代價,現在我們的火狐軍全軍覆沒了,你開心了!」她咬牙,恨不得上前掐死我,「狐魄碎了?很痛是不是?那是你活該!你自找的!」
我沉睡的容顏,一如冰封千年的石雕,嘴角無憂無笑,浮不出一絲表情。
「君上為什麼還要救你!他對你掏心挖肺換來的是什麼?就是一個與他敵人里應外合企圖覆滅他江山的女人嗎!」只有我們兩個人,她罵得淋灕盡致,「灕澈,你不配!你不配擁有君上的愛!」
你說的對,我的確不配,但我也不稀罕。我倒希望帝辛可以鐵石心腸棄我于不顧,任我自生自滅。
「可是他卻不能不管你……」奇怪,她怎麼好像听到我心里的聲音似的,「他要用我的狐魄來給你續命,他說為了換我的心我讓他做什麼都願意,可笑啊……我能讓他做什麼?我可以讓他從此以後就忘了你嗎……在他眼里只有你才是重要的,我為他做的他全都看不到!」
她的狐魄……我頓覺冷汗涔涔,我不要!我才不要你們火狐那顆骯髒的心,我不要我的身體里從此以後流的全是我仇人的血!你們讓我死!我寧願死也不要你的狐魄!
「君上可以為了你什麼都不在乎,我也一樣可以為了他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她淚眼婆娑地捂住胸口,「我的狐魄是他要的,我可以交給他,就當是償還他前世臨死時對我的救命之恩……可是我的心不會白給你的,我要讓你知道,就算你可以活下來,你也只能痛苦的活著!蠆盆只是一個開始,我要讓你變成世人眼中最惡毒的女人,惡毒到所有人都不會原諒你!」
狠狠甩下這一句,她憤然離去,留給我的徒有一肚子的茫然。
你別走,把話說清楚,你們到底想干什麼!
蠆盆……我想不透她說的蠆盆是個什麼東西,還有帝辛說的,要去籌集萬條毒蛇?
我愈發地焦躁不安,帝辛與她似乎正在醞釀一個很大的陰謀,或者這件事的主導者只有緋彤一人,有很多事情連帝辛都被蒙在鼓里。
我內心的呼喊喚不回緋彤,她走後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只有我一人,安安靜靜地睡在這里,無人問津。
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耳里隱隱約約听到了陣陣撕心裂肺的哀嚎,仿佛是成百上千的女子哭喊求饒的聲音,哭聲淒慘,刺痛耳膜。
宮里發生什麼事了?意識里強撐著想醒過來,我什麼都看不到,他們背著我做什麼慘絕人寰的惡事了?
終于,挨到了緋彤說的第三日,我感到心口里從未有過的干涸,我的狐魄,好像真到極限了。
寢宮的門被推開了,帝辛帶著一群內侍走進來。內侍總管積極地要替帝辛下達命令將我抬去某個地方,帝辛卻阻止了他。
帝辛親自走過來輕手輕腳橫托起我孱弱的身子,他側著低下臉靠在我的額頭上,情話纏綿︰「妲己,你振作一點,孤現在就去救你,答應孤,要好起來。」
他將我抱到祭台之下陌生一處,不遠的地方好像有個很大的坑,我看不到里面是什麼。
緋彤看到帝辛對我這般親密自然給不了好臉色,看我一眼便冷冷地甩過頭去︰「大王把人帶來了,那麼臣妾可以動手了。」
帝辛閃現一絲猶疑︰「真的非要這麼做嗎?會不會傷害到妲己?」
「大王,都這個時候了,你已經沒有猶豫的余地了。」緋彤嘲諷地彎起嘴角,「蠆盆里的那些可是來救她的,大王認為這算不算傷害?」
帝辛在她面前顯得那麼無奈,他抱著我走近了坑邊,雙手顫抖地,不忍地將我放入坑中。
天!那一定是我的幻覺,要不然就是噩夢一場。不計其數的細長毒蛇在我的身邊盤繞游走,千萬張猙獰的臉,揚頭吐舌,游過我的四肢,它們冰涼的身體貼近我的皮膚,潮濕,寒意噬骨。
我終于有了些許知覺,那是被毒蛇的利牙嚙咬手指的痛楚。它們將毒液一點一滴地滲入我的血肉,我的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