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司,一個月前剛經歷過一場陰謀和廝殺的地方。眼前隨我腳步變換的景物尚不算陌生,只是時隔多日當我再次踏足這里的寸土微塵,我依然心有余悸。
進了府周公旦交代僕人將我帶去安置,他便抽身而去處理自己的事了。我被引至崇音閣,在外仰望這座上下兩層的小樓,雖不算太高,卻有種說不出的秀氣。樓下被布置成可供主人開設家宴的雅廳,席位一側豎著一架雙層的青銅編磬,從它磬身裝飾的精美彩繪看來一定身價不菲。
來不及多看,侍女就將我帶上樓了。樓上有幾個大小不等的房間,我隨侍女走進其中一間最寬敞的,只見房內擺設齊全,床鋪也都準備妥善了。想著這里就是我日後長居的閨房,環境陳設還都挺雅致的。
「姑娘,奴婢雙喜。」轉頭見是一婢女手捧一疊衣物,對我倒是很客氣,「因為府上除了下人沒有其他女眷,所以暫時找不到姑娘穿的衣裳。這是大人命奴婢送來的深衣,由姑娘先換上穿一夜,新制的穿戴要過幾日才能送來。」
「有勞了。」我連忙接過,還不忘恭敬表達謝意,「替我謝過大人恩典,就說蝶姬對衣飾並不挑剔,隨意就好。」
「那奴婢們就不大人姑娘休息了。」說著她召喚原先在房里忙碌的幾個婢女,攜她們一同退出閣去。
我將深衣擱在榻上,就欲褪下舞衣更換,手剛解開披風領口的系帶就怔住了,我驚心望著月兌落的披風,恍然意識到它本是周公旦的,卻被我一穿就到現在,這一路都忘了還他。
「雙喜!」
我捧著披風沖出房追至樓梯口,本想托她們為我帶去奉還,卻見樓下早已空無一人,崇音閣的門也幫我闔上了,她們走得還真快。
無奈只得作罷,看來還是要我明天親自去還。百無聊賴地往回走,快到房門時目光鬼使神差地飄去長廊盡頭,燈火依稀還亮著,令我不禁好奇那里究竟有些什麼。
沿著長廊走到底,視線也愈漸明亮。一座無門閣室呈現在我眼前,此室直接與長廊相連,室外也設有一座木梯直通樓下雅廳。心里豁然開朗,難怪剛才上樓時看到西側也有座梯,原來就是通往這里。
我無法停駐自己的步子走入其中,與我想象得不同,室內幾乎沒什麼陳設,顯得空曠非常,這應該是樓上最大的閣室吧?但很顯然不是住人的。
三面牆壁皆瓖嵌圓形的鏤花落地木窗,依窗排布扶欄長椅,尋思這間閣室閑時用來遠眺賞景會是不錯的選擇。
再往深處走,居然在簾幔隔開的後方還有內室。掀簾窺探,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張香案,擺放簡單的茶具。再看牆上竟懸掛笛、簫、鳳管、玨琴等十余件絲竹琳瑯,不由聯想起樓下雅廳的那座編磬,又想起周公旦說過他亦好樂藝,也有意把崇音閣改造為樂室,前後對比看來他所言果真不假。
漫不經心走到西側窗邊,披風被隨手擱置在長椅上。信手推開軒窗,本想看看月色,呼吸深夜空氣中露水的味道,卻始料未及被我看到對面尚亮著燈火的屋子,記憶里……那好像是周公旦的書房?
這麼晚了,他還在書房麼?我以為他早已入睡,沒想到卻是在挑燈夜戰,若為政事,他倒真算是兢兢業業廢寢忘食了。
以視線衡量著我和他的距離,總算了解當時管家為何會有那樣的擔憂,這崇音閣離他書房和寢室,確實只是幾十步之遙了。
計劃的第一步就被我走得如此順利,我從未有過地「接近」目標,這是否意味著,從今以後,我就會如是這般地,與他「朝夕相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