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誥命︰夫人邑姜秉性賢淑,敬宗禮典恪守婦道,誕育王嗣德冠後宮,今冊立為後,賜以印綬,昭告天下,尊之也。」
听侍者宣完詔書,邑姜跪地接過後印恭順領旨︰「臣妾叩謝陛下隆恩。」
待她禮致,侍者又接著宣讀下一封詔書︰「天子誥命︰王子誦天性聰穎,孝感尊長睦愛宗親,德才勝任周室大統,今冊封太子,賜以印綬,昭告天下,尊之也。」
不諳世事的誦兒事先早在母親和四叔的教習監督下已將受封過程練過不下百余遍,此時倒也能乖順地跪受王恩,只是初見此盛大場面的他口齒仍顯稚幼︰「兒臣……兒臣謝父王……」
邑姜替年幼的誦兒接過印綬,表面雖不動聲色,內心卻終得以安定地笑出。她深知捧在手里的這兩枚印璽有著多重的分量,仿佛她已經拿到天下女子最艷羨也最具勝算的籌碼,那不僅是身份和權貴的體現,更是他們母子最終的歸宿所在。
冊封完王室,接下來就是給群臣論功行賞了。侍者剛打開封臣的詔書還沒念起,階下眾人已經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無不翹首以盼躍躍欲試,他們都渴望在這卷密密麻麻的詔文上看到自己的名字,隨之而來的便是加官進爵富貴榮華。
「天子誥命︰東伯諸邑更名呂國,位列侯爵,東伯侯姜桓楚晉封呂國侯;南伯諸邑更名巴國,位列子爵,南伯侯鄂順晉封巴國侯;曹挾晉封邾國侯,位列子爵,賜封邑邾城……擢升洪錦為大司馬,封邑江城;擢升黃飛虎為大司馬,封邑莒城;擢升蘇護為大司寇,北伯諸邑更名蘇國,位列公爵,冀州侯蘇護晉封蘇國侯,賜封邑蘇溫十二邑;晉封四王姬旦為太傅,授業教輔太子誦……太公姜尚秉承先王遺志匡扶周室,其功可鑒,特晉封——」在侍者宣讀完各大功臣的封賞結果後終于輪到自己,自詡為克商第一功臣的姜尚不禁挺直了腰桿傲立萬人之首,即使勝券在握也依然想親耳听听,殿前那個被他一首栽培輔佐出的大周天子究竟會賜給他怎樣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位,「晉封齊國侯,賜封邑營丘,位列侯爵!」
封賞既出姜尚的臉色驟然凝固,很顯然,這對他而言是個出乎意料卻一點也不滿意的結果。也許本還幻想著是自己沒听完,還有更大的嘉獎在後面,可直到他听侍者以一句「昭告天下,尊之也。分封禮成!」作結,方才受賞的群臣全體跪拜謝恩,除了他。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萬人膜拜的高呼他充耳不聞,他旁若無人地佇著,並毫無避忌地將目光投向那玉階之上的天子,眼神寫滿憤怒,那一雙近乎噴射出火焰的怒目是不甘是責問!
此時王也在看他。
震耳欲聾的歡呼淹沒了周遭,似乎沒有人發現他二人的四目相望,其間藏著氣氛微妙的對峙。
看著不可一世的姜尚,王異常鎮定,眼神絲毫不畏懼躲閃,甚至從容不迫輕揚嘴角,勾出一絲宣告勝利的得意弧度。
「臣弟斗膽試問,王兄所言迫在眉睫的‘威脅’……」他回想那日與四弟本只是閑話家常,最後竟嚴肅聊起了政事,「可是指姜相父?」
「這只老狐狸,他仗著自己是父王的心月復寵臣,又和我周室締結了姻親,就以元老自居獨斷專行。」他對此人的言行早已戒慎,只不過總是礙于先王的面子才不好跟他撕破臉,「我知道他想要什麼,他要的不過是我姬發做他手里的傀儡,讓這大周江山任由他擺布,我看,他已經快分不清這大周的君主到底誰了!」
「既然相父喜權勢,那王兄不妨就賜他權勢。」
他听出姬旦的口氣特別,似乎藏著更深的內涵︰「四弟,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來扼制他的權欲?」
只見姬旦神色泰然,懸笑輕吐八字︰「明升暗降,架空實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