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父怎麼來了?」
姬發做出詫異不解的樣子,心里卻無比澄澈。想著昨日登基封功詔書才剛頒布不久他就來了,再看他一臉慍色,想必是來討要說法了。
姜尚稍做一拜就算是行了君臣之禮,語氣冰冷︰「陛下是不是覺得相父年事已高,不中用了?」
「相父何出此言?」姬發眉梢微挑裝作疑惑,既然他喜歡拐彎抹角自己就陪他繞下去,「難道有人惡意中傷相父了?」
「中傷相父的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天子!」姜尚當真是被他這種敷衍的態度給激惱了,不顧禮節地橫眉冷視,「一個被臣從莽撞少年一路扶持,親眼看他歷練成杰出英豪,如今坐上王者寶座的曠世賢君!」
怒喝如驚雷震耳,使立在一旁的姬旦微微怔住。原在這與姬發商議政事,不料被姜尚突然闖入得打斷,一眼就看出他氣勢洶洶來者不善,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敢囂張到如此當面指責已貴為天子的兄長。
姬發早料到他不會那麼容易罷休,當然听得出他這聲「賢君」叫得有多諷刺,只是如今的姬發不再是以往毫無主見的意氣少年,他也有他的氣魄,就算面對他如此義正嚴辭的質問,他也能守住眉目中冷冽的威嚴沉著說道︰「孤到底做了什麼讓相父如此動怒?還望相父明示。」
「登基禮上,滿朝文武,陛下立詔論功行賞,就連曾效忠暴君半路投靠的外姓勢力冀州侯都能擢升司寇位列公爵,而我這身為先王托孤重臣,多年為周室披肝瀝膽的相父兼岳丈,也就只徒有個齊國侯爵的虛名嗎!」他終于還是沉不住氣了,明明是在控訴不滿卻還硬要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姿態,「臣壯志未酬,自認還有心力報效周室,陛下此時卻急著將臣驅逐偏遠,陛下的做法實在讓相父心寒!」
「原來相父是在不服蘇卿家的功績?」
姬發一言點破,姜尚卻不覺得心虛,更是傲慢背著兩手,以一種理所當然的問罪架勢望他。
「誠然,蘇侯勢力的確出自殷商,後來才歸順我大周,論其忠純和功績自是不可與相父相提並論。但蘇家父子皆是驍勇善戰的軍事奇才,伐商一路也是戰功卓著立下了汗馬功勞,尤其是蘇侯率軍來投正是商周兩國交戰之始,暴君派遣數十萬對我大周威脅最大的北方精兵,若不是當時的冀州侯及時帶領麾屬北方最優的一支軍隊棄暗投明,讓我們能夠以商克商以北制北,恐怕要想在首戰就打出漂亮的一仗鼓舞全軍士氣也不是那麼輕而易舉的吧?」姬發不怕他質疑自己的決策能力,他不服就說到他服為止,「何況蘇卿家也並非與我周室無半點瓜葛,父王早年與蘇侯也曾是肝膽相照的世交好友。雖然後來被一些意外弄得交情破裂,但他們都是深明大義之人,懂得彼時是各為其主,針鋒相對的局面也是無可奈何,所以最終蘇侯會願意盡棄前嫌來為我大周效力,而我父王直到臨終時都覺得愧對昔日的至交,他也常想著修復那段破碎的情誼,只是還未彌補就撒手人寰。孤格外厚待蘇侯,也是在替我已故的先王完成他未能實現的遺願。」
「呵,到底是先王遺願,還是陛下……」姜尚意味不淺的一聲冷笑,直視姬發的目光利如針芒,「你另有私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