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父王在世常提起殷商的箕子先生通曉治國之道,可謂一言值千金。亦曾囑咐我等此生如有機會務必要取經于先生。」姬發預感到箕子的金玉良言已近在咫尺呼之欲出,所以一如姬旦按捺不住心里的求知**,「未知先生所言‘洪範九疇’分別是哪九疇?」
「洪範九疇,乃上古流傳而來的萬物道法。傳聞鯀治水無道,胡亂將金、木、水、火、土五物雜糅處理欲堵塞洪水,惹來天帝震怒,固不賜法與鯀,治國的常理也因此敗壞。後來鯀被流放而死,其子禹繼承父業治水有方,天帝念其有慧根,就以《洛書》相贈,書上所記正是洪範九疇。」箕子不吝唇舌,從上古傳說著眼循序漸進,以便發、旦二人領悟通透,「洪範第一疇︰金、木、水、火、土,即為太傅說的五行學。金可順從人意改變形狀,其味生辛;木可曲可直味生酸;水向下潤濕味生咸;火向上燃燒味生苦;土孕育百谷味生甜。」
滿座安靜無聲,上至姬發、姬旦,下至箕子、微子座下的族臣和弟子,皆是听得聚精會神,唯恐錯過箕子一句更勝憾失萬貫家財。
「第二疇︰敬用五事——貌、言、視、听、思。」箕子說著朝姬發投去意味深長的目光,滿含期許,「態度恭謹則氣象肅穆;言談和順則長治久安;觀察入微則明辨是非;听路廣開則深謀遠慮;思慮通達則聖德無邊。」
姬發亦能看懂、听懂他的用意,想必箕子說的這「五事」正是一國之君該具備的最高品德。
「第三疇︰農用八政,即指管理民食、財貨、祭祀、建築、教育、司法、賓客、軍務適宜。而第四疇︰協用五紀——以歲、月、日記時,洞悉星辰更變,以日月運行所經歷的周天度數為歷法,調和季節時令,可輔國祚昌盛。至于第五疇︰建用皇極——」至此箕子忽而收住連珠妙語,眼光甚有深意,「相信縱使罪臣不贅,陛下也必有所悟吧?」
姬發霎時有些怔懵,竟不知是該承認還是否認,不想箕子卻並未由他猶疑,而是玄妙笑著自顧敘說。
「治民有三德︰一是正直,二是剛克,三是柔克。中正和平即為正直;強不可親即為剛克;和順可親即為柔克。善用三德,此為第六疇。」箕子對第五疇果真未做詳解就直接跳過了,只待「有心人」暗自思量其深藏不露的用意,「為君者,應當抑制剛克而推崇柔克。臣民也當銘記,普天之下只有君王才有賜福蒼生的本領,只有君王才能利用威權濫施刑罰,也只有君王才有權錦衣玉食享用天下的美物。臣子則不可有作威作福和驕奢享樂的特權,否則就會禍害您的國家。文武百官將因此傾側不正,百姓也將因此困惑、質疑,進而行差踏錯。」
姬發直視箕子的雙眼,恍如被他眸里一望無際的深邃攝住了心魂,並不由自主地頷首表示贊同。
「洪範第七疇︰明用稽疑。」听箕子高談闊論很容易就被吸引入境,全然不覺已授法愈近尾聲,「稽疑稽疑,用卜決疑。陛下需要做的是,建立專司祭祀的官職,並選擇合適的人才掌管卜筮,通過龜卜和誣佔以探詢上天的旨意。同時,也要參照卿士、眾民和自己的意見才能做出最後的決斷。」
姬旦自幼就對玄學易理天賦異稟,所以父親格外栽培他這方面的才能,讓他熟讀易經並精通卜筮,所以他听聞箕子提出此計也頗有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