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發目光轉回猶不敢直視狐後,唯以沉默掩飾局促。這個問題可把他難住了,他自是想說喜歡,卻礙于禮數不好意思在狐後面前直接承認了,生怕被她和在座眾雪狐取笑成之徒。
「星君不必見外,我雪狐是好客之族,能請到星君這樣的貴客榮幸之至。況且星君對我族有恩,雪狐無以為報,先以這杯敬過星君。」狐後洞穿了他的心思,自舉酒杯溫和相勸。
「我還是有點不明白……」姬發心神不定,遲遲不去踫那桌上的酒杯,「到底我現在看到的是真是假?」
「真。」狐後僅以一字作答,笑猶深意。
「那請狐後告訴我,根據萬妖命譜上記載,涂山氏雪狐歷經過一場生死浩劫,而現在我卻能坐在這里與狐後把酒笑談?」旁顧之後確信其他賓客皆沉湎酒興,各自暢聊而無人關注他們之間的對話,姬發便直言不諱了,「是我的魂魄回到千年以前的涂山,還是雪狐歷經千年又劫後重生?」
「魂歸也好,重生也罷,我族究竟為何而存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這里只有你和我是明白之人。」狐後擱置酒杯,縴揚起嫵媚的眼角,別有用意地看他,「我們都很清楚這一千年的‘浩劫’究竟發生過什麼,因為真相涉及天機我不便明說,我所能告訴星君的只有一句,那就是星君與我狐族結下的緣分遠比你想的還要深厚。」
「狐後所指的天機,可是有關我和女媧娘娘的關系?」姬發深入試探。
「我的女兒……」狐後不說是與不是,甚至有些答非所問,目光轉去誰才離開的方向,綿延失神,「她雖然是我所出,卻是天意安排的一顆棋子,被放在代表星君仙途的那張棋盤上,她注定是為星君而生的,也是對星君的考驗。」
「對我的考驗?」姬發听不懂了。
「她存在的意義在于迷惑星君的意志,讓你進退兩難。」狐後不遮不掩,因為她知道事過境遷再來說這些已經無所謂了,「如果她不曾出現,那麼星君的這局棋將會大獲全勝。」
「棋盤是我的,但下棋的人卻不是我。」姬發順著她的話辯駁,一路含沙射影,「她先是猜錯什麼才是我想要的勝局,一直憑著她的意念舉棋落子,越走越錯,最後害得我滿盤皆輸……」
「總算星君你為自己爭取到了重新開盤的機會,而這一次,你選擇由你親手落子,也收獲了你要的勝局。」狐後笑作釋然,也著實為他感到高興,「我們跟著星君的棋局走,就好像時隔千年又從原地啟程,再次經過當初的岔口,而這回我們走了與當時截然不同的一條路,通往的結果當然也是不一樣的。」
「跟著我?」姬發听來味道怪,蹙眉若有所思,「我似乎有點懂了,莫非雪狐的災難是我帶來的?是我的選擇決定了你們的命運?」
「的確是這樣,這就是星君與我族的淵源。」狐後再端酒杯敬他,贊賞也可以不露聲色,「從沒有人敢和‘天’打賭還賭贏的,星君你是第一個。」
她的恭維被他付之一縷自嘲︰「終究還是她仁慈,放了我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