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心口處猛地一陣收縮,然後便是手指處一點點的冷冰之感清晰的傳來,衣奴迷離的雙眼驀地一凝,那雙眼中慢慢顯現出一個人的輪廓來,刀削似的臉,剛毅之中尤顯魅惑之感,性感的唇角此時微微上揚,讓人徜徉在他迷人溫潤的笑里不能自拔,尤其是那人一雙眼中是如此的幽深不可見底,亦是那般情深激動的無可復加。
「三哥……」她幽幽嘆息著,伸手慢慢撫上那人容顏,英挺的鼻,如玉的面龐,果真是三哥啊。只是為什麼這樣的觸感是那麼的真實,自己不是在夢中嗎?她愣愣著看著面前黑衣冷魅的男子嘴角那百年難得一見的溫柔笑容,不由失神的推開好許。谷溟熵一驚,忙要伸手去抓她的手指,卻不料勘勘從他的指尖劃過,他只能憑著記憶描畫出那指尖微觸時剎那心醉的感覺。
「參見皇上。」他看著她傾身跪倒,看著她自動的將各自的距離拉開些許,明明心中痛著卻無能為力,驀地,他的雙眼冷冷的盯著她的腳下,眼中的陰霾愈加的深重。衣奴不知他為何會如此,忙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的腳下,靜靜的躺著一件淡青色如竹般清透的錦衣,看在眼里那般的眼熟,原來竟是河間王谷溟岑的,一時之間,臉上微微泛起些紅暈來。
谷溟熵冷冷的哼出一聲,轉身便要離去,卻不料她在他身後喚住了他,清越的聲音中帶著莫名的恐懼,他听到她低低的喚了聲「皇上。」便沒有再說話。
「恩?」他亦是沒有轉身去看她,他怕見著那件青色錦衣,他怕自己的一時沖動會令她更加的恨著自己。
身後忽然響起「撲通」一聲,谷溟熵心間劇跳,霍的轉身看她直直的跪倒在地,眼中盈盈的閃著水潤的光華,「皇上,救救華兒啊……」
谷溟熵慢慢蹲來與她臉貼著臉而立,靜靜的拿手撫上了這張在心中想了無數遍,在夢中臨摹了無數的容顏,怔怔的嘆息,「湛南……」衣奴蒼白的嘴唇驀地一頓,那低垂在地的雙手觸及還尚自帶著谷溟岑體溫的錦衣,身子不由的微微一晃動。
他眼角的余光瞥見著她的動作,本已帶了柔情的雙眼立時為滿簾的冰寒所代替,「你這是求我……」
些微的怔愣過後,衣奴微微俯低些身子,輕輕的卻又是堅決著道,「是……我求你,求你救救華兒……」
谷溟熵只覺得心間的血液猛地一回縮,為什麼最近總是能自她口中听到「求」這個字眼,難道他和她之間就不能有些其他嗎?他一手抬起她傲然微昂的頭,洋溢在滿眼的笑中盡是諷刺,「虞妗?簡湛南?呵呵,你那樣淡然如梨花白,驕傲絕代風華的人,居然也會用求這個字眼,朕莫不是听錯了吧?」
衣奴耳中听著他冷酷的笑,心中已是悲哀一片,什麼時候,她和他之間要有這樣的愛恨,為著那份交易,為著他的未來,不知是否值得?碧容,你怎能讓我這樣無所適從?
「求求你……」她艱難開口。
「那就看你的誠意了……」谷溟熵冷眼靜靜看她看了許久,忽然一下子丟開緊緊捏著她下巴的手,冷冷說道,然後卻是不等她有任何話語,轉身離去,金帶翻飛的他背影落寞,蕭瑟的好似能透出刻骨的憂傷和陰惻。
暗影在門外看他出來時神情陰郁,自是知道現在的谷溟熵是不該惹的,偏有人不知死活,急急的追著而來。
「皇上,皇上……」來福可是為著容嬪的事忙的焦頭爛額,許多事他們都不好處理,只能等著谷溟熵回來再做決斷,怎奈在宮中尋覓良久都找不見他。這不,他一眼看著谷溟熵與暗影那熟悉的身影,便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谷溟熵耐著性子轉身,暗影自動的將身子隱入陰影之中。
「皇上,出事了……」來福哭喪著臉,小聲道,「容嬪肚中的孩子落了,天燁第一個皇子……」
谷溟熵才听了幾字就冷笑著打斷了他,「虞美人在哪兒?」
來福一愣,實在是想不到熵帝會不問容嬪的狀況而是先問了做錯事的虞美人,他微一愕然,待見著谷溟熵雙眉隱隱可見的一皺,忙收斂起亂想的心緒,陪著小心道,「虞美人現在攏翠軒,等著皇上回來……」
谷溟熵不耐煩的揮揮手,轉身朝著攏翠軒方向而去,沉聲道,「來福,你將事情大致講一遍。」
來福忙快步的跟上,將先前發生在若風亭中的事一一道與谷溟熵听,那宮殿樓閣的陰影間,一道黑影如影隨形,一直跟著他們往著攏翠軒而去。
他們已經到了攏翠軒,來福要進去宣報,卻被谷溟熵伸手制止。他一雙眼靜靜的看著那趴在桌子上哭累了的女子,鵝黃衣衫已經微微有些凌亂,看身形卻嬌小玲瓏,他從來都不太關注後宮中的女子,就算是在他身邊封了封號的女人,他亦不會在意萬分。
初見杜若,是她眼中的悵惘與迷醉讓他的心微微一動,便起了心思將她帶入宮中,自此三千寵愛在一身,然而他卻不踫她,從她的眼中,又怎麼看不出她愛的並不是自己,但他卻是無所謂的;還有月池,那樣溫柔善解人意的女子,勘勘稱得上紅顏知己;就算是容嬪,他亦是清楚知道著一些她不為人知的東西,卻還是放任她在後宮之中,實在是因這些人都不是被他放入心底,想揉碎融合在骨血之中的那個人啊。
如今為著她微紅的雙眼,哀哀的懇求,他便會心軟,從什麼時候起,那個人已經這般深入他心。
「走吧……」看了一會,谷溟熵轉身離開,來福愣了一下,也是飛快的趕上前去,小心的問道,「皇上,今兒個可是去容嬪的飄碧院?」谷溟熵的腳步微的一頓,嘴角挑開一個淡淡的笑意,連眼里都暗暗藏著絲深邃的掙扎,「不了,朕一個人走走,你下去吧。」
「皇上……」來福還想說些什麼,卻深知谷溟熵說想一個人走走之時,如果自己還不知死活的要跟上,那簡直就是自己往死里闖,忙躬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