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她的那個人,若朕沒猜錯……」他驀地一頓,對著般若居暗室方向,冷冷吐出三個字,「劉——太——妃。」
那里忽然帷幕一掀,陰冷著一張臉的暗影便慢慢走了出來,他一張臉,陰森的似是能汲出些寒冰來,「皇上憑什麼這般斷定,就是劉太妃?」
「這是事實。」琴娘不知從般若居暗室里出來之人是誰,她見暗影話里似乎有要為劉太妃鳴不平的意願,不由厲聲尖叫起來,「劉太妃心狠手辣,二十年前,小姐懷胎**月,先帝亦是心歡喜,大赦天下,熟料那時的劉妃娘娘心中嫉恨,竟威脅太醫院的何起……」
「住口。」暗影越听,眼中的暗色愈冷一分,他惡狠狠的沖著琴娘大喝一聲,一手打在身側的紅漆柱之上,直晃蕩著那主子輕輕顫動,「污蔑當朝太妃,你這奴婢可是知罪?」
「琴娘,說下去。」谷溟熵冷冷的瞥他一眼,眼中含著警告,他猛地看向站在下首,已是面無表情的聞俊,冷冷一笑,「還是你要聞俊親口說,你才肯安心的听下去,啊?」暗影牙齒緊緊抵住牙關,悶聲並不開口,眼中卻慢慢的現出了絕望的神色。
「何起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竟讓小姐早產了,而他卻對先帝言明,小姐已是懷胎十月,小姐進宮才不足十月,何起說這樣的話,根本就是讓先帝懷疑小姐……而劉妃也在言語里有意無意的提到小姐與蕭翌晨余情未了,月復中的孩子怕不是先帝的種……」琴娘越說越是激動,雙手猛地攥緊了拳,咬牙切齒的模樣,若是劉太妃在她面前,她根本會是撲上去,沖她齒咬拳打腳踢……
谷溟岑與方錦東眼中閃過震驚,兩人怔怔的對視一眼,均是往聞俊臉上去找尋琴娘這話的真實性,然而聞俊臉上仍舊是一副肅穆表情,眼眸深處的悲哀和憂傷卻是慢慢的逸散開來。然而,谷溟岑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疑惑和不解,他暗暗瞥一眼神情激動的暗影,心中暗自猜測,此人到底是誰?為何提到劉太妃,會這般模樣?
「不,我不信。」暗影不能置信的看著琴娘,抬手一指悲憤的琴娘,冷冷道,「你這奴才,定是你妖顏惑眾,欺瞞皇上。」說著,眼中一抹恨色一閃而過,身子已是急速的向琴娘掠去,谷溟熵在金座上見了,眼中冷冽和憤恨交替閃現,驀地狠狠一掌拍在案桌之上,那本被他輕放在筆架上的筆借著他這一掌之力,直直的向暗影雙手飛去,勘勘與之擦著手背而過,直在他手上畫出了一道墨痕。
暗影手上一痛,生生住了手,他忿忿的看向谷溟熵,驀地負手而立,將頭別向一側,道,「我不信她。」
「那麼,你可信我。」聞俊暗暗捏緊了拳,再慢慢放開了手,他靜靜的將身轉向暗影,一字一句道,「任城王爺,若是聞某說,容妃娘娘當初確實是含冤而死,你可信我?」
他此話一出,最震驚的莫過于谷溟岑與琴娘。
雖已是有些猜到暗影的真實身份,但自聞俊口中听到,還是讓他禁不住的怔了一怔,一時之間,竟察覺手心里一片冰涼,微微攤開手來一看,卻原來手掌心里,已是冷汗涔涔。他一聲大哥還未喚出口,就已是被琴娘尖利的笑聲所阻。
「怪不得要對她百般維護。」琴娘忽然大笑了出聲,赤紅了眼,狠狠看向暗影,眼中是那樣的怨毒,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飲其血般的憤怒,「原來你就是那個蛇蠍女人的兒子,小姐當年還抱過你,卻被你那個惡毒的母妃害的體無完膚。」
「不要說了。」暗影猛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幾年前,他便已是親耳听到過母妃讓人將藏紅花和七七草放入了凝碧的安胎藥中,他要阻止,已是來不及,太醫亦只救得了谷溟翼一個,卻對凝碧無力回天,這一切是真的嗎,是真的嗎?憑著自己對母妃的了解,他幾乎能肯定和確定,眼前這個宮女和聞俊所說的話是真的,只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更不敢相信,陷害帝妃,本就是大罪,更何況,她陷害的,還是當今天子的母妃……
想起這些年來呆在谷溟熵身邊,看他對付人的手段,想到每一次自己看見他沒有溫度的雙眼,以及那一絲唇邊綻放開來的邪魅殘忍的笑意,竟是連他都感覺心驚膽寒,更何況是母妃,他的心猛然一縮,不禁是握攏了拳,谷溟熵,他是會如何對待母妃……他不敢想,亦是不敢猜,只因為,他根本是猜不透看不明這個在金座之上的人。
谷溟熵的雙眼已是恢復了平靜,而知悉其個性之人卻都是明白,他越是冷靜,便越是可怕。「那麼,剩下的,便讓朕來補充。」他略略一頓,微仰首,直直的盯著頭頂的天花板,「父皇定不會單信何起的一面之詞,劉太妃亦會想到這一點,憑劉家的勢力,要控制一個太醫院恐怕並不是問題,如此一來,朕的母妃,當真是證據確鑿,百口莫辯,只能背負這不貞之名了,只是,朕倒有個疑惑,劉媛,劉太妃,是怎麼會放過當初還在襁褓嗷嗷待哺的朕,恩?」
暗影絕望的閉上了雙眼,身子已是無力相與,若不是大半個身子都靠在紅漆柱上,他的身體必是會抵擋不住的輕晃不止。
沉默許久,琴娘終是緩緩開口,「那是因為,皇上您的的確確是先帝親生,小姐一死,
先帝在有人要動手之際已是先一步找到皇上,發現了您腰側的胎記……她謀害了小姐,卻未有膽量在先帝的眼皮底下再謀害皇上,先帝亦是將皇上交與劉妃撫養,斷了她要暗害的機會……皇上應該知道,谷家皇族之人,腰側俱是會有一塊心型胎記。」她慢慢轉過頭來,視線一一瞥過谷溟岑及暗影,道,「兩位王爺,不知奴婢說的對是不對?」
谷溟岑蒼白的臉上略略閃現一抹尷尬的紅,一時不知是該點頭,還是說些什麼,只因從小便知道,他們作為谷家的男兒,無論你的樣貌如何,品行如何,有一個東西是不會改變,那便是腰側的心型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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