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錦東得了玉京城守城衛兵的稟告,在府中越想越是有些問題,天還未亮,他也顧不得聞俊是否還未醒來,聞府還未開門之際,他便已是到了門外,「開門,快開開門……」
聞府內忽然響起一陣疾步跑來的踏踏聲響,接著「吱呀」一聲,被人大力的拉了開來,方錦東敲著門的手一頓,忍不住推開那人,急急忙忙的就要往里闖,「你家老爺可是起了,勞煩通報一聲,就說學生方錦東求見。」
身著紫色朝服的聞俊一愣,站在門口皺皺眉,見他還是如沒頭蒼蠅一個勁的往里闖著,不由怒斥出聲,「我這麼大個人站在這里,你視而不見,這倒是要去哪里尋我啊?」
方錦東的身子驀地一頓,驀地尷尬之色已是涌滿了臉,他訕訕笑著會轉過身來,看著聞俊一副進宮的打扮,不由一愣,慌忙快步上前,「老師這麼早便要進宮?」
聞俊也不理他,本要吩咐下人備好馬車,雙眼在一瞥方錦東坐過來的馬車,忙一把扯了他的衣領,生拉硬拽的將他拖入了馬車,「進宮。」他沉聲向車夫吩咐著,在車內微閉起眼養神。
「老師,老師……」方錦東見他這般模樣,心知他必是沒有休息好,便又是匆匆入宮有事與皇上商議,心中那事沒有說出口,令他憋在心中只覺得難受異常,「老師,昨夜有人出城了。」
「可是河間王和管質子?」聞俊眼也未睜,淡淡開口,「他們二人是奉了皇上的旨意離開,你莫要驚惶。」
「可是,據報,與他們一起離開的還有一輛馬車。」方錦東緊緊的盯住聞俊微閉的眼,果見著他在听聞自己的話時霍然洞開,如鷹隼般的眼中,精芒乍現,沉聲道,「馬車上的人,是誰?」
「據說是管維管質子的夫人。」方錦東不可抑制的想起管維那風華絕代的身姿及那傾國傾城的面容,一時間,有些恍惚,「但是,學生並未听說管大人已經娶妻了啊。」猛然間想起,在天燁的宮中,提到管維管大人,隨之而說起的,便會是來自鬼方的郡主似錦,鬼方?似錦?夫人?他的心突突的跳個不停,喉間忽地變得干澀,方錦東用力的咽了口唾沫,喃喃道,「馬車上的人,不會是鬼方的似錦郡主吧?」
聞俊驀地無力的閉上了眼,道,「先入宮,見了皇上再說。」
在宮門前下了馬車,他們立時朝般若居匆匆而去,熟料才入了般若居,便見著來福帶領著一大群太監宮娥,手上捧著谷溟熵上朝要穿戴的衣物,亦是匆匆而出,聞俊一見,便已是明了,怕是昨夜谷溟熵是在衣奴的寫意院中過的夜。
來福一見他二人的身影,慌忙上前去見了禮,笑道,「兩位大人來的這般早,定是找皇上有事,皇上昨兒個歇在了寫意院,大人若是不介意,可以隨奴才前去。」聞俊略一思索,沉著臉,扯上方錦東,便向著寫意院而去。
熟料還未到寫意院門口,便見著那院門大開著,門口還橫臥著三人,心中一驚,聞俊飛快的奔上前去,一一翻過那三人的臉,卻見著錢洋竟然也在里面,知道他們只是中了迷香會昏迷一陣子,他便不再管。方錦東與來福亦是快步的跟在他的身後,眼見這樣的狀況,臉上亦是閃過驚詫的神色,來福忙自吩咐隨行太監,先送與太醫院清醒清醒,他與聞俊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眸之中,均是嗅出了一絲不好的意味。
幾個人匆匆的向著院內奔去,浦一進院,便只能覺得靜,是那種寂寂的靜,靜的讓人莫名的心慌,忽地,一聲聲清脆的「滴答滴答」聲響頻頻傳入眾人耳中,好似是水滴滴灑在地上,桌椅之上發出的聲響。
「皇上,可是起了?」他們俱是不敢貿然闖入,來福便躬著身,小心翼翼的問道,然而,里面除了那一聲聲「滴答滴答」外,便沒有其他的任何聲響,他們听不到谷溟熵那特有的性感低沉卻又讓人無比壓力的聲響,卻只能覺得一股莫名的哀傷淡淡籠罩在這寫意院內,和著一抹睥睨天下之外的絕望心碎般的痛在漸漸蔓延著,直至入了每個人的心間。
「皇上,奴才進來了。」在等了許久之後,都未听到屋內有人的答復,谷溟熵的沒有,竟是連衣奴的聲響也無,來福終究是急了,才說著,自己已是招呼著聞俊及方錦東推門進入了。
才一打開門,乍一見到那亂七八糟排放著的桌椅,滿桌似乎只動了幾筷,簡簡單單的菜式,以及那桌子上半傾倒著的酒壺,那滴答滴答的聲響,竟是酒壺中的酒漏下在地上,凳子之上發出的聲響,眾人都被這一幕驚的瞪大了眼,「啊,皇上……」一見著那個橫臥在地上之人,聞俊眼尖,立時驚呼出聲,方錦東見狀,和著來福一起幫忙將他扶起,卻見他微閉著眼,眼角之際還尚自帶著一點晶瑩,不知是汗還是淚。
「皇上,怎麼會這樣?」來福顫抖的想要掰開谷溟熵緊緊掐在一起的雙手,三人不敢大力,愣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了開來,猛然見到他掌心里已然干掉的血跡,還有那修長蒼白的手指的指甲縫中,一抹抹仍是鮮紅的血跡暈在其中,說不得的怵目驚心,來福顫抖著手抓起谷溟熵的手,已是慌亂不堪的道,「皇上怎會這般模樣,衣奴呢?枕容呢,得喜……」他驀
地在屋子里四處張望,竟然發現,這已是一個空了的寫意院。聞俊眼中驀地閃過一陣銳利的光亮,心中有一絲不好的預感在漸漸蔓延,注意力忽地被那尚自滴著酒的酒壺所引,他皺皺眉,將谷溟熵小心的交托到方錦東手上,自己卻是朝著那個酒壺慢慢走去。
輕輕抓起酒壺,湊到鼻端,一股淡然清冽的梨花香味便撲鼻而來,干醇甜蜜,釀的好酒,只是,他忽然間就那麼伸出手指點了一點那酒,緩緩的湊到唇邊,微微一嘗,心突突一跳,驚呼道,「三日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