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一年,這個深秋的夜里,天已經有些涼了。
在床上躺了幾個小時之後,我突然就爬起身、穿衣服,打開了電腦,此時,已經是凌晨五點多了。
我冷靜地想了一下,才下定了決心,要把我的這段故事寫出來。
一直以來,我都是有些顧慮的,我怕我在書中提到的這些朋友,會來找我算賬,那就盡量把他們的名字和故事寫的虛構一些吧。但是,他們又都在我的故事里,這樣的話,有什麼不到之處,只能請朋友們多多體諒了。
其實,我的故事里沒有多少驚心動魄,有的只是折磨,也是我的愛情和友情。
我必須得承認,我現在還沒有從這里面走出來,不然,我就寫不出來了。
開始的時間是在二零零四年,九月還是八月,我記不清了,反正就是我們縣一中開學的時候。
這天,是我們縣一中的高一新生,報到的日子,我是非常非常高興的,而且心中還有幾分自豪。
朋友們,你們不要笑,你們也千萬不要認為,我是在拿我們那個小縣城跟你們顯擺,還有我們那個小縣城里的縣一中。
不過,說實話,我們那里的縣一中是我最向往的地方,其次才是縣城。
我是一個農村的孩子,而且還是一個暈車的農村孩子,所以我從小到大,也沒坐過幾次,從我們鄉鎮上到縣城里的公交車,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不敢去縣城,是不敢,因為我總覺得,那里的繁華不是我這種人能去的。
就算去,也是等到以後有了錢再去。
什麼才叫做有錢,我那時候也想不太清楚,現在我認為,家里能用的上抽水馬桶的,就算的上有錢人,真的。
不怕朋友們笑話,我第一次用廁所里那個烘干手的東西,是在十九歲那年,趁暑假去青島打工,給一個會展中心搭建舞台的時候。
我不記得,我是怎麼到了學校里的了,我也不知道,我進來的這個地方是不是學校,不過,這個大院子里面有好幾棟高樓,還有滿滿的來報到的學生,應該就是了。
應該解釋一下,我們學校的大門中央的一塊大石頭上,還是刻著我們學校的名字的,只不過我沒有看到。一個原因是因為我還暈著車,沒注意到,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塊石頭真的不小,字也很大,但是石頭的顏色和字的顏色搭配的不是很好,我就沒有看到。
等我跟著跟我一起考進這個學校的伙計,小烏(當然,他是有名字的,可是我不能說啊,雖然他是我迄今為止最好的朋友),在幾個交費處教了錢之後,我才清醒了一些。
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我真正來到了,我夢寐以求的地方。
為什麼說夢寐以求?
你過過一年才吃一頓肉,一個月也不舍得吃一頓炒雞蛋的日子嗎?你干過那些只有在天最熱的時候,才能去干的農活嗎?你能想象等到了十八歲的時候,才看上彩色電視機的童年嗎?你能體會,看到別人坐在轎車上,自己心中的那份渴望嗎?
現在我考進了這所高中,就意味著,我以後也可能會開上轎車,住上樓房,這就是我那時的,夢寐以求。
寫到這里,我的心里還是有些微微的疼,因為那時的我,的確很優秀,和現在的我相比。
如果沒有遇到後來的這些事的話,我可能會成為一個名牌大學的大學生,可能。
可是,那些過去的,誰又能回得去,改一下呢?
我還有些難受地在地上坐著,小烏說道︰「老牛,你沒事了吧?你這熊孩的坐個公交車,都成這個樣的拉?!」
老牛,是我的外號。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認識我的人,在街上遇到我,你喊我的名字,我不一定回頭,但是,如果你喊老牛,我一定回頭。
我抬起了頭︰「我暈車咋啦?你以為我想暈啊?!再等我一會。」
在這里說了吧,我寫的書里面,會有一些方言,但是,我會盡量寫的普通話一些,讓大家能看懂。還有,我是山東人,說實話我從心里面喜歡這三個字,但,我一直覺得自己愧對這三個字,因為我知道,自己不是條漢子。
小烏向外面看了一眼︰「走,走,咱上外邊去,我給你弄瓶水喝。」
我跟著小烏來到了外面,又坐在了馬路沿上,他走過去買水之後,我才抬起頭來,仔細地看了看前面。
我的面前是一條河,後來我才知道,這就是我們這個縣城里,‘著名’的護城河。
看到它,我是第一個想法就是,這,是不是西游記里面的那條黑水河啊?因為這河水真的太黑了,也太臭了,本來就暈車,再被這濃濃的味道一燻,我差點就吐出來了。
但我也只是轉過了身子,不再面對它,不是因為我暈車不願意動,是因為我懶。
就在這一刻,我真的很想再回到那里,哪怕是暈車之後再去聞它的臭味呢?!我很久沒有去過那里了,想去看看它,再品味一下它帶給我的歡笑與淚水。
說到歡笑,我就不得不說這兩件事了。
第一件事,是我親眼見到的。那個時候,也是秋天了,中午放學之後,我跟著幾個伙計一起到外面吃飯,正吃著的時候,我看到有四五個一起吃飯的伙計,和一個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同學打起來了。這四五個人打一個人,一直就把這個大個子打到了這個護城河的河沿上,他們當時所在的位置,離河水就比較近了。開始的時候,這個大個子見對方人多,沒怎麼還手,可是都被打到了河沿上了,見那四五個人還是不肯停手,這伙計就急了,真的急了。
只見這伙計,猛的推開了正要揮拳打他的兩個人,然後,一把就抓起了向他沖過來的一個男生,一手抓住他的衣領,一手抓住他的腰帶,低吼了一聲,就把這個男生舉起來了。之後,就是‘撲通’一聲,這個被舉起來的男生,又被扔到‘黑水河’里去了。
當時,我和吃飯的這幾個伙計,都笑噴了,也顧不得吃飯,直接就跑到那里看熱鬧去了。我們幾個走到河邊的時候,河里的那個男生已經被他的伙計拉上來了,這兩邊的人,也沒有再動手。只是那個被扔到河里的男生,氣急了罵道︰「狗日類,打都打罷,你能上這里邊扔啊?!你等著,我還得找你去。」
後來,我一打听才知道,這四五個人打人家這個大個子,就是沒事找事,有個家伙說人家這個大個子吃飯的時候,瞪他了!
有時候,男生打架的一個理由,就是這麼簡單。
我們那里的男生,都是這樣,只要是不好好學習的學生,沒事閑著干啥,又是這個年紀,打架吧。
第二件事,是我听說的,不過,也是我一個伙計的親身經歷。那是他上初中的時候,晚上放學以後,他和幾個伙計偷偷地溜出去看電影,因為到了夜里兩點以後,電影院就會放個不讓放的電影。那天夜里,已經是四點多了,他跟著幾個伙計,正在看著那個不讓放的電影,不過,只有他和另一個家伙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著,另外三個都有點熬不住了,不時地看幾眼,不時地睡一會。
我說的電影院,是很老的那種,別說看三D了,就連高清都不是,跟現在看搶先版的電影差不多,有些朋友應該知道的。
上面,正上演著男女激情的畫面,突然就換成了槍戰的鏡頭,電影院里立即響起了一片咂舌之聲,這是這麼回事?不過,還沒等我這個伙計喊出聲,老板已經沖進來喊道︰「不到十八歲類、還上著學類都到廁所里躲著去,警察來查了!剩下的人,一會要問你們,都說就看的是槍戰片啊?!」
這個老板還沒喊完,里面已經亂了,不到十八歲的,差不多都是學生了,他們還是看這種電影的主要群體,哎。
我這個伙計反應也很快,給跟他一樣有精神地那個伙計使了一個眼色之後,兩個人就一人拖一個向後面跑,那伙計看到還有一個伙計在睡著,就朝他身上踢了一腳。
這一腳,可能是太輕了,沒有弄醒那個還躺著的家伙,我伙計急了,上去就朝他頭上來了一腳,踢完,就跑。
這個躺著的家伙醒了,但是還迷迷瞪瞪的,剛想問問是怎麼回事,就看到有人在向後跑,他反應也很快,二話不說,直接就跑。
我伙計跟著他的四個伙計,不知道怎麼就轉到二樓來了,有個家伙伸手就模到了一扇窗戶,打開了,轉身就跳了出去。
這個家伙跳出去之後,就低聲喊︰「都跳過來,慢點啊!」
三個人都跳出去了,最後才是那個被踢醒了的家伙,估計是他太怕警察了,也可能是還沒反應過來,跳的時候,用的勁就大了!
在牆邊躲著的四個伙計,就看到,最後面的這個家伙,直直地跳到‘黑水河’里去了,撲通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