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麼回事 過年下(一)

作者 ︰ 沒有回憶11

過年,可能是我們那個小村子里,最隆重也是唯一一個值得慶祝的節日了,我們都說是‘過年下’,我們這些學生放了假,在外面奔波的人們也都回來了,熱鬧,一年只有這一次熱鬧。

每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習俗,我們那里,是這樣的,三十上午去貼年畫對聯,下午就在家里包餃子,到了傍晚,我們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要去祖先的墳上請神,然後才是放鞭炮吃餃子,吃了餃子,村子里那條沒有路燈的路邊,就會掛滿燈,照著這些人們熱鬧。

那一年的年下,我,好像是這麼過的,上午,帶著堂弟弟弟妹妹去貼了年畫對聯,到了我們家老院子的時候,我總喜歡在以前住的坐過的地方呆一會,想的都是小時候的事,輕輕地笑一下,然後再去忙……

一個中午吧,我們四個才把院子的門上都貼了年畫,弟弟妹妹都回家了,而我,又坐到了老院子的院子里,站的久了,就到原來那個雞窩上坐著,冬日的陽光,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里,顯得是那樣的溫暖,曬的我都有些倦意了。

回想起來,我在學校的樓房里的時候,是多麼不願意提這個家,尤其是這個住了那麼久的院子,今天,我坐在這里,卻永遠都不想離開了,外面再好又如何,它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嗎,不是啊,唯有這里,這里才是家!

不知道,十一或者是鴿子,能不能接受我這樣的一個家,她們會失望或者是嫌棄嗎,應該不會吧,這里曾是那麼的溫馨,她們也應該是吧,我反正是不會嫌棄什麼的,那……自卑心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自卑。

不想它們了,還是想點高興的事吧,我又從小時候開始想,剛才想的有些匆忙了,這會有時間,好好想想,我是什麼時候上小學來的?

那年,我剛剛七歲,母親就帶著我去了村子里的小學,那個有些年邁的劉老師就問,你們孩子幾歲了,我母親說,七歲多快八歲了,哦,劉老師點了點頭,就走過去問別家的孩子了,別的孩子年齡都不小了,不是八歲就是九歲的。

劉老師轉了一圈之後,這里就只剩下我和母親,還有本村的另一對母子了,他看了我們一陣,又問了一遍︰「你們家的孩子,幾歲了?」

「七歲多,快八歲了,能上學了!」母親還是如實地回答,我一直在母親的身後,瞪著那雙有些怯懦地大眼楮,上學對那時的我來說,好像是件很大很大的事,我不禁有些害怕。

「八歲,我們家的孩子八歲了,你讓他上吧?!」本村的這位母親,好像是特別地希望她的孩子能上學,也比較聰明,剛剛還說孩子七歲的她,立即就改了口,說是八歲了。

「我們家的孩子也七歲多了,馬上就八歲了,你也讓他上吧,到年齡了!」我的母親還是堅持著七歲,最多只說是七歲多,沒有說八歲,劉老師立即就對著我的母親笑了,說了很多很多的話,意思卻只有一個,讓我明年再來上學吧。

本村的那個孩子被劉老師叫進了教室里,母親卻帶著我步履蹣跚地回去了,那一次,是我第一次有了羞愧之心,為什麼母親不說我也是八歲呢,那個母親怎麼能說,那個孩子好像還沒我大吧……

那一路上,母親好像對我說了什麼,好像也沒對我說什麼,只是帶著我往家走,我一直就想不明白,為什麼那個沒我大的孩子能上,而我就不能,是母親沒有說我是八歲,還是我有什麼問題嗎,我好像哭了……

回到家里,母親也沒有多說什麼,父親知道了之後,很是氣憤,說了一句什麼,不是說我母親而是說那個母親,她的孩子明明沒我們家孩子大嗎,而我,已經躲到一邊瞎想去了,之後,我就被留在了家里……

過了沒多久,我就又被送到小學里去了,還是母親送我去的,這一次,她是很開心地回來的,卻一直不放心在學校里的我,離放學還有很長時間呢,母親就去學校接我了,怕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我還小,其實,我能找到回家的路……

我是一個很‘記仇’的孩子,能上學了以後,我就極其不願意跟那個搶了我上學機會的孩子一起玩,甚至還有點怪罪劉老師,明明我比他大嗎,帶著這股氣,我學習的時候,總是格外的認真,在班里,是第一名……

也不知道上了多久的一年級,我們這個班里的學生就要上二年級了,我記得,那是一個我小姑姑來我家的下午,小姑姑給我買了一身新衣服,中午我就換上了,下午,好像就是要上二年級了,去學校的那一路上,我跑的很快,跑的很開心……現在想起來,我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悲哀,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那樣想過了,那樣開心,哎。

劉老師讓我們這些一年級的學生,按高矮個站成了一排,之後,他就開始從最高的那個學生那里開始跳,只要他說一句可以了,那個孩子立即就大跑到一年級的教室里,搬著他的書,大跑到二年級的教室里去!

我的個頭不是很高,站在了中間偏矮的位置上,我又開始擔心了,這個劉老師不會不讓我上二年級吧,那樣我就會更生氣了,老師你怎麼能不讓我上呢,我學習很好的,終于,劉老師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去吧!」劉老師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就讓我上二年級了,我那個高興啊,我個頭不高可是我學習好,我終于能上二年級了,我去嘍……從那以後,我就十分感激劉老師了,現在,我仍是感激著,感激著我的母親沒有說我八歲,感激著劉老師第一次沒有讓我去上學,感激著劉老師讓我上了二年級,感激著本村的那對母子……

三年級的時候,我就換了學校,這里的人好像一下就多了很多,我也漸漸地長大了一些,懂得了很多的事,只是我的成績一直是在班里的一二名,有個女生跟我學習好的差不多,每次學校里的競賽,都有我,和她……

到了五年級的時候,我才發現,周圍的男生同學比我大的有很多啊,他們有時候說的話說的事我都听不太懂,所以,我就跟比我稍微小一點的那兩個同學玩,一個是蜜蜂的,一個是老豬,他們兩個是我最先交上的朋友,我那個開心啊!

五年級下學期的時候,我好像就懂事很多了,跟大小的同學都能在一起玩,記得,有一個剛剛轉來的男生,很快就跟我很好了,我們成了朋友,我還去他家里了呢,回家後,我把這件事告訴了爺爺,爺爺笑的很開心……

「嘶……!」想著想著,我突然就察覺到自己手上傳來了一股鑽心的疼,甩了一下手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我在什麼時候點著了一根煙,一直沒抽就燒到了手,我立即就把煙頭扔了,走上去狠狠地踩滅,很狠。

踩滅了煙頭之後,我突然間抱著頭蹲下了身子,煙,這個東西對我來說曾是那樣的陌生,我怎麼會抽它呢,是不是出錯了,我一直是一個好學生啊,怎麼可能呢,這,哎……

接著,我就想到了在一中里的很多很多事,然後就深深地自責著,我怎麼可以這樣,以後,再也不能這樣了,可是,有兩個人我一直忘不掉,鴿子,十一,我忘不掉!

「呼……!」我站起身來,呼哧呼哧地喘了幾口氣,總算是平靜下來了,看到西屋的窗台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長那麼高了,這樣的話,該車承受的就繼續承受吧,但是,我還要當一個好學生……

「哥哥,你咋還在這里啊,回家吃飯了,都等著你呢?!」弟弟走進了院子,有些不解地看著我,我回頭看了一眼,就跟著弟弟回家了,弟弟跟我很像,不知道他長大了,會怎麼樣……

回到家里,桌子上已經擺滿了菜了,都是肉的就一個涼菜里沒有肉,每年的這個中午,父親都會忙前忙後的給我們準備好吃的,很高興,而在吃飯的時候,父親總是拿出一杯白酒來自斟自飲,到我漸漸大了以後,他就想讓我陪著他喝點,可是,因為我還是學生,他就沒說過。

其實,父親也知道我已經能喝酒了,也見過我喝醉的樣子,但他就是不讓我陪他喝,他一直都說,我還是個學生,不能喝酒,怎麼能喝酒呢……

然後,弟弟和我就開始吃菜里的肉,母親就一直吃著那個涼菜,偶爾才夾一塊肉吃,母親總是這樣,而父親看著我們兄弟兩個,笑的也很開心,不免就多喝幾杯白酒,父親,是很少喝酒的,尤其是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

我一直覺得,大年三十中午的這頓飯,才是我們家真正的團圓飯,多好,多好,多好……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不是這麼回事最新章節 | 不是這麼回事全文閱讀 | 不是這麼回事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