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草 第八章撿柴

作者 ︰ caoshisi

在我的少年時代,對我印象最深的撿柴。拾柴真是一件十分艱苦的活計,在閔家這片松榆大平原上,到處都種上了莊稼,大部分土地都開墾起來了,在那個年月里農家戶戶的能源主要是燒柴草和植物桔桿,一年到頭生產隊分的那點桔桿根本不夠燒,大部分得去撿柴,到哪里去撿柴呢?要想撿到柴火得去離屯子較遠的地方,在荒山野嶺中去撿柴草……

我十分知道撿柴火的重要性,每當夏季來臨之際,生產隊分下來的桔桿基本上燒沒了,這是個柴火青黃不接的季節,就得去撿柴火……

在荒山野嶺中把打下的柴草枯枝曬干後,再背回來好燒火做飯,我知道不去撿柴,就沒柴火燒飯,沒有飯就得挨餓,所以為了擔起這付重擔子,必須拼命的去完成撿柴的任務……

我經常帶著兩個弟弟,拿上比我手臂還長的鐮刀到很遠的荒山野嶺上去撿柴,把蒿草枯枝割下來曬干後再背回家,這樣可以減輕不少重量呀,也好背,拿回家就燒了……

但是如果這柴草要是曬不干,那燒起來根本不起火,是一個勁的冒著青煙,做一頓飯都能把人燻死……

記得有一天大清早,我領著兩個弟弟去南山撿柴,我揮舞著鐮刀,足足割了一上午柴草,這些柴草堆了起來像座小山似的,我們干得正起勁……

這北方的八月天氣變化無常,三伏天是一會一陣風,一會一陣雨……

突然間,天空中烏雲密布,天暗了下來,烏雲遮住了太陽……

頓時,天空中電閃雷鳴,這是一場暴風驟雨,瓢潑似的大雨從天而降,怒吼的狂風吹得大樹沙沙作響,那樹的枝干被狂風吹得直搖動,好像樹被風連根拔起,山坡上的泥土被大雨沖刷而下,流淌著的泥沙順山而下形成條條小溪,大雨,狂風仿佛要把大地吞噬。

使人十分恐懼,雨在不停的下,放眼望去,在慘白的天幕下,在綠色的蒼茫大地,上萬道飛雨如梭,在天與地之間,拉起了一道道晶瑩的水幕……

突然,天空中一聲聲驚雷夾著閃電「 嚓」的一聲巨響,震得大地在顫抖,又好像就在頭頂上炸響……

兩個小弟那年才只有六歲,嚇得他們是淒慘的哭叫,在這片荒山野嶺中無處避雨,到處是一片片蒙蒙的蒼茫大地……

此刻間,我們姐弟三個躲在山坡下,坐在泥濘的土地上,互相之間拉在一起,頭頂著頭,六支胳臂和小手緊緊地拉在一起,從遠處看像是一小塊黑色的石塊堆放在那里,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被這暴風雨卷走……

任憑著這暴風雨吹打,頭頂上像是用盆子往下澆的水一樣流淌著,個個被淋得像個落湯雞……

這雨下了足足有兩個小時,總算是停了,但天空中還飄著大片大片的烏雲,時而還有電閃雷鳴。

我們站了起來,擰干了身上的衣服,又重新穿上,當我們望著堆起像小山一樣那堆柴草發了愁……

但是我在心中下定了決心,盡量把柴草背回家去做飯……

但我畢竟是個只有九歲的小女孩,沒有男孩那麼有力氣。

于是我用繩子把柴草捆好,背了起來,但是由于雨把柴草淋得過重,一背起來就把我壓趴在了地上,我鼓足了勁又背了起來,我在前面背,兩個弟弟在後面推,像支小毛驢車一樣,艱難的走在這泥濘的山路上……

雨剛剛過後,山路十分泥濘,突然腳下一滑,又被柴草壓趴在地上,我支撐著全身的力量,又重新爬了起來……

捆柴草的繩子,深深地勒進我那細女敕的皮肉里,鮮血一滴滴的流了出來,鮮血染紅了泥濘的路,染紅了流淌著的雨水,向山坡下流去……

我被柴草壓得直不起腰來,又重重的被壓趴在地下,我挺了挺腰,只好蹲在泥水中,但那捆柴草還托在後背上,匍匐向前爬行著,像輛小毛驢車,我在地上爬,兩個弟弟在後面推,不多時兩個膝蓋被泥土中的石塊磨破了,斑斑血跡印在泥土上……

再也爬不動了,坐在泥濘的地上,把自己的臉埋在了雙膝之間,疲勞得再也沒有發出聲音的力量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突然揚起了那布滿了淚痕的臉,就像一個要溺死的人一樣,用絕望的目光望著這蒼茫的大地,嘴唇抽動了半天,才放聲哭叫道︰「為什麼?為什麼?對我這個僅有九歲的小女孩竟如此折磨?難道這就是命運嗎?這哭喊聲,隨著天下飄下的雨回蕩在這片淒涼的荒草甸子上,叫人听後是那麼悲慘……

我使盡全身力量,又堅強的挺拔的站了起來,雖然已是全身傷痕累累,但是依然挺得筆直,依然帶有一種猶如崇山峻嶺般的偉岸身軀……

我忍受著痛苦,跟里含著淚水,在心靈深處在吶喊著……

這就是為了生存,在付出血與汗的沉重代價……

由于我從小就是有那剛強的性格,驅使著我再也沒有哭出聲來,只有把眼淚偷偷地吞到肚子里,生怕叫兩個弟弟看見,因為我比弟弟大三歲,在弟弟面前我是大人,是任何困難無法摧毀的英雄,我連背帶扛,咬緊牙關,克服重重阻力,總算把柴草背回了家……

大雨過後,烏雲散開,天空中終于升起了一輪鮮紅的太陽,在那燦爛奪目的陽光照耀下,在碧藍色的天空中掛起了一道七色彩虹……

弟弟們用手指著空中的彩虹歡呼著,大聲喊著︰「姐姐你看那彩虹多麼美麗好看,在那七色彩虹映照下,姐姐你那秀美的臉龐更加添上了幾分艷麗的色彩……」

我告訴弟弟︰「在天文歷法中曾早就說過,不經風雨,怎麼能見到彩虹,孔子曾曰‘一塊木頭,不砍不削,不鑿,不刻,不成器’確實是這樣,沒有經歷種種磨難和在苦難中渡過來的人,永遠不會明白這是為什麼?」

一個人只有通過磨練,才能造就一個人堅強的性格和那種無視困難的決心和勇氣,只有在融爐才能不斷錘煉出好鋼,溫室中的花朵,不會永遠芳香,經不起風吹雨打,要擁有堅強的意志,必須得經受著種種考驗,因此這種高貴的品德隨著我年齡的增長在與時俱進……這也是我在以後的里程中能走向成功的基礎。

弟弟突然發現我的雙膝在流著鮮血,蹲了下來,用那雙小手撫模著我傷口問︰「姐姐痛不痛?」我咬著牙說︰「不痛。」但是一串串淚珠順著兩頰流了下來,感覺到傷口十分疼痛,好像全身都在抽搐……

我頑強的站了起來,哄著兩個弟弟圍著小山似的柴草堆在歡呼雀躍,玩著捉迷藏……

幾天後由于膝部受了外傷,發生了感染,發起燒來,膝部紅腫十分嚴重,局部化膿了,腫得像是個小饅頭似的,疼痛難忍……

在當時年代里,醫療衛生條件十分差,尤其是偏僻的農村,一旦人患上了病就是挺著,靠著自身的免疫功能與疾病斗爭,父親到鎮里買了一小瓶紅藥水和幾片鎮痛片,把傷口用鹽水洗淨後,再把紅藥水涂上,再用一條紗布包扎起來,這就是最好的治療了……

一個人的生命力是最頑強的,在沒有什麼醫療條件下,也只能靠肌體的免疫力與疾病作斗爭,這叫憑天由命,戰勝了疾病就治愈了,不能戰勝就會被病魔吞噬了生命走向死亡……

在我半個多世紀生命里程中,我親生體會到在黨領導下,自新中國成立以來,國家一直都在為改變農村的落後衛生狀況奮斗著,千方百計為農民著想,實行一切措施,改善農村的醫療條件,讓老百姓能看起病,治起病。在進入二十世紀時,實行了合作醫療制度,國家投巨資來改善農村醫療條件。比起五十年代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我在那場受傷後,整整在炕上躺了半個多月,經過我頑強的毅力和旺盛的生命力,終于戰勝了疾病,腿上的傷終于愈合了,但在受傷的感染處,卻留下了一塊很大的傷疤……

在我一生的坎坷不平坦的生命里程中,這塊傷疤使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它。每當用手觸到這塊傷疤時,那段苦難的少年時代撿柴的艱辛歲月,好像一幕幕又展現在眼前,使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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