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草 第十五章舞台風采

作者 ︰ caoshisi

八月,我從省戲曲學校畢業後,被留到了松榆縣評劇團當了一名國家三級演員,在上班還不到一個月,團里就安排我參加了演出大型歷史劇目「楊家將」劇組的排練,因我是學老旦行的,導演安排我在戲中扮演女主角「佘太君」,這是我畢業後第一次參加演出,我的心情很激動,同時也很緊張,畢竟是第一次面向觀眾登台亮相,我滿懷信心,起早貪黑排練,磨合自己適應新的挑戰。不管在唱腔上還是表演技巧上都以我最大的努力去嚴格的要求自己,決心很大,心中充滿了激情,四年後夢寐以求的願望終于實現了,盼來了這一天能登上藝術殿堂的大舞台上一展風采。

歷經一個多月的精心排練,在導演的指導下,經過彩排後終于迎來了第一場正式演出……

在當時那個年代里,群眾的文藝生活很貧乏,沒有電視,只有電影和一些劇目,當演出廣告一貼出去後,兩天前一千多張票已經售完,爆滿。

松榆縣城方圓只有幾公里,城內居住人口僅十萬人,一有什麼新聞傳遞得十分快,在過去的演出中都是些老演員、老面孔,听說在這場戲中扮演佘太君的是一位新人,剛從戲校分配來的,也都十分好奇,人們都期待著想看一看新來的這位女主角佘太君扮演者,究竟是什麼樣子?是個什麼水平?

一場人們期盼已久的演出這天晚上終于拉開了銀幕……

當我登上舞台那一刻,心情十分激動,但我又十分鎮靜,告示自己一定要把這場戲演好,打響第一炮,博得觀眾好評!

我在這一場演出中發揮得淋灕盡致,充分表演了「佘太君」的英雄氣魄,每個動作十分利索,表現得剛健有力,充分展示出一個女巾幗英雄豪杰的氣派,唱腔洪亮圓滑,評劇韻味很濃,情真意切,每當我唱完一大排唱腔後都博得陣陣掌聲,滿堂的觀眾喝彩聲迭起。不時從台下傳來︰「好,好」的陣陣喊聲,贊揚聲此起彼伏,在每場的演出都給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

陣陣的喝彩聲、掌聲,激勵著我那顆純真的少女之心在激烈的跳動……

當我謝幕時向觀眾頻頻招手,從觀眾手里接過鮮花時,我的雙眼被淚水模糊了……透過咸澀和多彩的淚珠,我仿佛從旋轉的空間沉甸甸地站了起來,動情的哭了……

我從一個鄉下貧窮的小女孩到一個受人崇拜的文藝工作者,路是靠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從這閃光的腳印里付出了多少艱辛?又走過了多少曲折不平坦的路……

一九六五年,正處在社會主義教育一場政治運動中,全國人民在偉大的領袖**和黨的領導下,在全國掀起一場社會主義教育運動,這一場運動的重點是「廣泛開展學習**‘老三篇’」著作,斗私批修,樹立起牢固的無產階級世界觀,憶苦思甜,從而更加鞏固無產階級專政,促進四個現代化高速發展,並制定出社教六十條方針政策。

就在這一年四月,團里為了結合社會主義階級教育,趕排了一場大型現代評劇「三世仇」。這是一場充滿階級斗爭,充滿階級深仇大恨的一場戲,劇中描述了東北某地,一個世代佃農給地主扛活,受盡了地主階級的剝削壓迫,迫使李老漢一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苦難,最終三代人欠下了地主老財債還不上,地主逼債,爺爺被活活逼死,爸爸被拉去當壯丁,女乃女乃懸梁自盡,媽媽被地主霸佔,孫女被賣給一個惡霸做了童養媳,一家三代人在舊社會三重大山壓榨下的悲慘遭遇……

這場十幕大型評劇,當時為了配合階級教育,搞好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上山下鄉巡回演出達一百多場次,在全縣僅一百萬人口的縣城里,就有六十萬人次觀看了這場戲。

在這場戲中,我扮演戲中人物孫女「李小花」,我扮演得是那麼真實,貼近群眾,貼近生活,貼近現實,演得是活靈活現、情真意切。為什麼能演得這麼成功?

那是因為在排練這場戲中,我幾十次的看了這部劇本,每看一次都在心靈中產生了極大的震撼,劇本中的情節都感動得我熱淚盈眶,戲劇的內容深深觸動了我的心,戲中的情節不止一次勾起我對少年時代的回憶,一上場便聯想起淑珍姐在五七年被賣給西北地老肖家一個傻子作童養媳的悲慘情景,好像是在那天深夜我們姐弟四人抱著父親痛不欲生的場面又呈現在眼前……

戲中李小花被賣恰恰與淑珍姐被賣產生了共鳴,真是觸生情啊!每當我演李小花被賣,跪在媽媽身前抱著媽媽大腿放聲痛哭,用那顫抖的哭聲求媽媽不要賣掉她的悲慘一幕時,頓時我淚如雨下,那撕碎人心的血淚般哭喊聲回蕩在整個劇場上空,這哭喊聲深深觸痛著每個人的神經,催人淚下,真是台上哭,台下是哭泣聲一片……

給觀眾上了一堂生動的階級教育課,叫人們千萬不要忘記過去的苦難,千萬不要忘記勞苦大眾在舊社會時受三重大山壓榨下過著的是什麼樣的生活?要憶苦思甜,只有不忘記過去,才能展望未來……

在這個百萬人口的縣城里,「三世仇」這場戲影響面十分廣,可以說家喻戶曉、人人皆知,在社會上引起了強烈反應,深受農民喜愛。由于這場戲的演出,在當時我也成了新聞人物,為什麼我能那麼受到人們關注,那就是我演出這場戲時太逼真了,太投入情感了,每次演完戲我的眼楮都哭腫了,沒有切身體驗這種經歷和這種生活的人,絕對是演不出這麼好的效果,也不能成功的塑造出李小花這樣的人物形象,所以我深深體會到,每一個藝術作品必須真實、貼近現實,貼近群眾,從現實生活中來,到現實生活去,只有這樣一定會演得成功的……人們看後,就像真的這種場面發生在眼前,只有這樣才能感染觀眾,打動觀眾的心扉……

一個演員,如果他能唱好一首歌,演好一場戲,他的影響是很大的,他的感染力極強,能產生極大的震撼力,給人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像。

在當時不管我走到哪里,都會被人們認出來,這不是演「三世仇」的小姑娘李小花嗎?立刻人們都圍攏上來,都要看一看三世仇李小花的扮演者的真面目。

人們紛紛的議論著,瞧這小姑娘演的多像,多麼真實。好多戲迷們真的像崇拜一個明星似的崇拜著我,叫我給他們簽字留言。

人民給了我榮譽,給了我掌聲,送給了我稱贊,對于面前的榮譽和廣大觀眾的稱贊,我並沒有陶醉,從而更加鞭策著我在藝術的殿堂上努力的去攀登著。使我更加懂得成功是屬于執著追求的人們,生活好像海洋,只有意志堅強的人才能到達彼岸。我這個名不見經傳、初出茅廬的姑娘,在走向成功之路的時刻,只能更加激勵著我去奮斗人生。

同年的秋天,剛剛結束了「三世仇」這部大型十幕評劇演出後,我又參加了趕排參加地區匯演的節目「青松嶺」。在這場戲中,我扮演女主角「春花姑娘」。這是一部反映農村勞動生活題材的現代評劇……

劇中描述的是,在建國十五年後,農村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深受舊社會封建禮教束縛下廣大農村婦女渴望著走出家門,擺月兌鍋台轉,與男人們一樣同工同酬,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表現出廣大農村婦女沖破阻力,積極參加社會主義建設的一場劇目。

在東北鄉下,一位二十歲的姑娘長得如花似玉,叫「春花」,拜劉老漢為師,學著趕起了一輛大馬車,當上了車老板,為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貢獻著青春的動人故事。春花姑娘是個年僅二十歲,天真、活潑、火辣,敢于沖破封建舊俗的山村妹子,她渾身充滿了熱愛勞動、熱愛集體,熱愛社會主義的激情,有著堅韌不撥的品質,粗曠的東北人風格……

在我扮演這個角色時,春花姑娘與我在年齡上和性格上產生了雷同。因為我是鄉下長大的孩子,自然對農村的現實生活有著親身體驗,我們都是同齡人,在性格上也有著相似的地方,所以在塑造春花這個人物時很容易進入角色,表演自然真實,並富有生動的現實性。

我在劇中充分的表現出了東北大姑娘那種大方、剛強,火辣辣的激情,表現出婦女熱愛家鄉、熱愛集體、熱愛社會主義的真實情感,所以每場演出都深深的感染著每個觀眾,深深打動了觀眾的心扉,十分受農民們喜愛……

每當我身著一件深藍色白花上衣,下著一條土布藍褲子,頭上扎著兩條扎實的大辮子,腰間扎著一條紅色綢帶,這樣的打扮,充分體現出一個東北大姑娘的颯爽英姿和美麗形象……

手里握著一桿大鞭子,啪啪啪一甩時,伴隨著有節奏的「叮叮當當」大馬車奔跑著的響鈴聲,唱著青松嶺中的主題歌︰「大鞭子一甩呀……啪啪的響唉,我趕著大馬車下了山崗,奔跑在社會主義寬廣的大道上」……

婉轉優美的旋律聲伴隨著優美的舞姿,美麗廣曠的田野景象,烘托出氣勢磅礡的氣氛……

那火辣辣的激情,那充滿青春的火焰,頓時博得全場觀眾經久不息的掌聲……

青松嶺這場戲,由于貼近農村生活,深受廣大農民觀眾喜愛,這場戲在地區匯演中榮獲了一等獎,我在匯演中也同時榮獲最佳女演員獎,從此我這個剛出茅廬的青年演員,在這次匯演中在全地區嶄露頭角……

不久由于這部戲題材好被長影制片廠拍了「青松嶺」這部影片……

同年冬天,我剛剛扔下演青松嶺這場戲的大鞭子,就又馬不停蹄的參加了被選送省匯演的節目拉場戲「農民好醫生」劇組的排練工作。

這是一場描寫發生在松榆大平原上一個鄉衛生院里的真實故事,某地一個鄉衛生院在一個寒冷的冬天夜晚,突然來了一位五歲小男孩前來就診……

這一天的夜晚正是三九嚴寒天,外面有零下三十多度,天空中烏雲密布,見不到一點月亮和星晨,又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還飄落著鵝毛般的大雪,呼嘯的西北風吹著廣曠蒼茫大地,發出「」的響聲……

患兒母親抱著孩子跑到衛生院就診,大冷的嚴寒天,見母親跑得汗流滿面,一邁進醫院大門就焦急的呼喊著︰「大夫,快救救我的孩子吧,孩子快要不行了,我們祖輩三代就這麼一個男孩獨根苗呀……」

今天夜晚正趕上陳大夫值班,她听到呼喊聲後,從夢中被驚醒,披上衣服急忙向診室走去……

陳大夫立刻給患兒做了檢查,她發現患兒處在奄奄一息狀態,呼吸十分困難,胸部隨著沉重的呼吸一起一伏,幾乎要撐破胸膛,陳大夫通過對患兒的檢查,根據各種癥狀和臨床表現,果斷的診斷患兒得的是一種烈性傳染病「白喉」。患兒病情十分垂危,時刻有窒息發生,導致死亡……

陳大夫立即向院長做了匯報,由于衛生院不具備切開氣管的醫療條件,所以院長決定立即轉院處理,此刻間陳大夫主張馬上實行搶救,如不立刻搶救患兒隨時可以發生死亡,已來不及轉院了,與院長發生了治和轉院的沖突矛盾……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突然間患兒發生了窒息,幾分鐘就有死亡的可能,轉院已來不及了,患兒得死在路途中,這可怎麼辦?決不能眼睜睜看著患兒死亡,就在這危急時刻,陳醫生不顧個人安危,排除種種非議,立刻對患兒實施了急救。目前在這生死存亡之時刻,唯一的辦法是對患兒進行人工呼吸,必須口對口把患兒阻塞在喉部的分泌物用力吸上來,于是陳大夫帶著一雙漠視生命的眼楮,帶著滿腔的仁愛之心和無私奉獻的精神,她俯去口對口把患兒阻塞在喉部的濃性分泌物吸了出來,從而使患兒獲得了新生……

這是一部描寫白衣戰士實行救死扶傷的英雄贊歌!

我在劇中扮演一號人物陳醫生,面對這個形象時,使我十分感動,看似對患兒口對口的呼吸,用口吸出阻塞在喉部的分泌物是個很平凡的舉動,但是這包含著生與死的較量和擇決,有誰不怕烈性傳染病?白喉桿菌極易感染而被奪去生命,這是一曲不怕犧牲、排除萬難的革命主義精神的具體發揮。為了劇情需要,劇組派我去醫院體驗了兩周的生活。在這兩周體驗生活中,我在劉雨醫生指導下,學會了許多醫學常識,從中也體會到了做一個醫生的神聖職責,使我結交了劉雨醫生這個朋友,從他身上看到了高尚醫德醫風,也從此墜入了愛情的情網……

我在演出這場戲時十分投入,情真意切,用那顆金子般火熱的心,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精神深深打動了全場觀眾的心,博得了同行們和廣大觀眾的好評。

回顧起當時為什麼能把這場戲演得那麼貼近現實?那麼成功?其主要原因是劇中的主人公光輝形象是我在少年時代崇拜的偶像,也是我所追求的夢想……

每當我演出這場戲時,它都勾起我的少年時代的記憶,我的情感不止一次的回憶起少年時代的往事……

父親為了給弟弟治病,給醫生下跪的淒慘景象仿佛就發生在眼前……弟弟在臨死前,一幕幕悲慘景象好像發生在今天的劇目中,與劇本的故事產生了強烈的共鳴,一位年邁的老漢為了拯救兒子性命,懇求醫生救治的悲痛心情……當那位醫生毫無反應,處于置之不理的作法時,那時刻是多麼悲痛的情景,當面對弟弟處于奄奄一息狀況時,無法醫治,醫生拂袖而去那一刻在我那幼小的心靈深處曾點燃了理想的火焰,我長大成才後一定要做個農民的好醫生,為救治那些脆弱的生命月兌離病魔。這遠大的抱負好像理想的種子在萌發

著……

雖然我的理想到至今還沒有實現,但今天能在文藝的舞台上把一個醫生的形象展現給觀眾,我已感覺到心滿意足了……

每當這場戲演到高山景行時,陳醫生不顧個人生命安危,口對口吸一個患有烈性傳染病白喉患者分泌物時,這壯舉場面令人震憾。陳醫生這種舍生忘死、大無畏的英雄氣魄,深深地打動了在場所有觀眾,他們都站了起來,迸發出雷鳴般的掌聲,他們都感動得熱淚盈眶……

在參加省匯演中,「農民好醫生」這場戲在社會上產生了很大的感染力。由于當時正處在學習**著作「老三篇」劇中的英雄人物「陳醫生」真的成了時代的楷模,他拍打著時代的脈搏,譜寫了一曲英雄贊歌!匯演還沒有結束,「農民好醫生」劇本、劇照就在「吉林日報」、「長春日報」刊登了全劇本,並制作了錄像,大幅照片刊登在報紙上,我的形象一時間成了新聞人物,好多記者在采訪我,叫我談談為什麼演出這麼成功的體會……

在匯演大會期間,我也結交了好多省內文藝圈內的人,豐富了我的人生,同時大會還聘用我做節目主持人。每當我剛剛報完幕,頓時會場上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吶喊聲,同時向大會傳來無數張紙條,呼喊著我的名字,非讓我單獨加演一段小節目,處于無奈我只好順從演一段單出頭「小老板」選段……

面對掌聲、鮮花、贊揚聲,對我這個剛出茅廬的青年演員,這是對我最大的鞭策和鼓勵了,我陶醉在無比幸福的喜悅中,當我手捧鮮花,在掌聲中頻頻向觀眾點頭謝幕時,面對觀眾的厚愛,心如同大海的波濤一樣激蕩著。在這次匯演中稱得上一鳴驚人,走紅一時。歷經二十多天的省文藝匯演大會結束了,在這次匯演大會上,「農民好醫生」這部劇本獲得了大會最佳創作獎,同時我也被評為最佳女主角獎,當省文聯主席把獎杯和獎狀頒發給我時,我心情無比激動,心髒怦怦直跳,嬌顏漲紅,此刻間晶瑩的眼淚從雙眸流出來,閃爍著灼灼的火花,回顧這幾年的從藝生涯,我付出要比別人多的多,如今才能安然地站在這個頒獎台上……

天文歷法中早就說︰不經歷風雨,怎麼能見彩虹,孔子也曾曰︰「一塊木頭不砍、不削、不鑿、不控、不成器。」

贊譽只能鞭策著自己更加努力去攀登藝術的頂峰,為實現我的遠大理想,為想當個人民藝術家而奮斗終身。

自從我這顆埋在土里的珍珠被挖掘出土後,在黨和人民關懷和培養下,才能使我這顆幼苗在茁壯成長。

我這個鄉下的窮女孩能有今日的輝煌,多虧戲校的老師們辛勤的培養,也多虧我自己不怕艱辛,努力奮斗的結果……

有誰知道?我這窮苦的鄉下女孩,像一只金鳳凰飛出山溝後,在攀登藝術的道路上在展翅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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