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月中的月亮已經很圓,墨玉坐在廊下,雙手拇指和食指搭了一個圓圈,從圓圈里看著,心中算著從自己來到這里不知不覺已經有快三個年頭了,突然很想回家,她想到了自己的外婆,這麼多年,自己沒有音信,外婆怎麼樣了,誰在照顧她?
身後有人笑道︰「想什麼呢?」
墨玉回頭看是十三,對他笑笑道︰「想家。」然後又自嘲的一笑道︰「可是我連家在哪里也不知道。」
十三看她的神情,一時不知道怎麼安慰,揚了揚酒壺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墨玉笑了道︰「你就帶一個酒壺,一個酒杯,是想讓我看著你喝麼?」。」
十三笑道︰「你若真想喝,你用杯,我用壺,不是一樣可以喝?」
墨玉欣然接過酒杯,十三給她滿滿斟上一杯,兩個人杯壺輕踫,墨玉一飲而盡。十三看著她哈哈大笑道︰「以前你可從不喝酒。」墨玉笑道︰「那你就不知道了,我有時候會偷偷的喝一點,不過一個人喝沒意思,也不覺得這酒原來這麼好喝。」十三笑道︰「你贊人的本領可比以前強多了,以前要你夸我兩句可不容易。」墨玉道︰「我說酒好喝,跟夸你什麼關系?」十三道︰「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你既覺得酒好喝,那就是說對面這個和你一起喝酒的人至少不讓你敗胃口啊。」墨玉也笑出聲來,一邊笑一邊看著十三,記得幾句描寫他的句子「精于騎射,每發必中。詩詞翰墨,皆工敏清新」,以前這個俊朗不羈,傲于世俗的奇男子只在想象中,真正見到正如所想,果然是人中之龍鳳,有魏晉之風的灑月兌男兒,想著書中描述的他十年的監禁生涯,墨玉不禁輕輕嘆息。
十三轉眼看她道︰「你又嘆氣了,從小你就愛嘆氣,現在又為什麼嘆氣?有時候真覺得你哪里象個十幾歲的女子,倒象是個歷經滄桑的老太婆了。」他說完喝了一口酒,戲謔的笑看著她。
墨玉看著他一時不知道回答什麼,想了想輕輕笑道︰「我嘆氣是因為覺得女人們可憐,尤其是當皇上的女人們可憐。」
十三瞪大眼楮看著她道︰「你怎麼敢這麼說,讓別人听見,你這可是大不敬的罪。」
墨玉笑道︰「我敢說,就知道十三爺會明白,也不會把這話傳出去。我只是說大實話而已,難道你不覺得嗎?」
看著十三猶疑的眼神,墨玉嘿嘿笑道︰「我忘了,你終究還是個男人。」她喝了一杯,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幽幽的道︰「在宮里這麼多年,看得太多貴為妃嬪的娘娘們深宮寂寞,若是皇上能念著,自是好過,可惜更多的人也許一生也得不到皇上眷顧,皇上只有一個,怎麼可能真的做到雨露均沾呢?包括你們這些阿哥府上,也不是一樣麼?」
她仰頭喝了一口酒,繼續笑著道︰「若是換作我,寧願做一個普通的女人,找一個真正喜歡的男人,我只有他,他也只有我。每天早起給他做飯,或者和他一起下地勞作,或者在家做做女工,等他回家,晚上和他一起吃飯聊天,一起相擁而眠。執子之手與之偕老,是多美好的事啊。不需每天想著要和多少個女人爭奪他的恩寵,不需要為了讓他能踏進自己的房間處心積慮,這樣的生活才真的快活。」
她的眼淚忍不住溢出眼角︰「其實想想,我現在又比那些娘娘們好到哪里去呢?我也要小心翼翼,每天都擔心應值的時候出一點點事情,只希望皇上每天都是開心的,這樣就可以平平安安的過掉一天了。」
十三定定的看著她,嘆了一口氣道︰「看你平日里那麼開朗,原來你心里這麼多的事情壓著。墨玉,你也不要把事情都想得那麼糟糕,至少在我看來皇阿瑪還是很喜歡你,對你很好很寬容,十年前是他把你帶回皇宮,為了你得到好好照顧,他特意把你安排在嫻良的德妃娘娘宮里,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對你這樣,但他疼你寵你的程度的確比對我們這些親生兒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仰頭喝了一口酒,又笑看著墨玉道︰「雖然一起長大,可有時候,我感覺你與其他人很不同,比如宮中的娘娘們包括宮女們,我們所有人府中的福晉丫環們,你與他們中任何一個都不同,就好象你來自一個很不同的地方一樣,可是,不管怎麼樣,既來之則安之,你這樣每日憂思日子一樣要過,何不每天放寬心開心一點過,不是更好?」
墨玉听到他的話,心中一怔,喃喃的重復道︰「既來之則安之,既來之則安之」半晌,心中仿佛一下子豁然開朗,她突然抬頭一笑道︰「謝謝十三爺。」
十三一笑,道︰「客氣客氣。」
墨玉喝了一口酒笑道︰「前幾日听十爺說,十三爺喜歡上什麼人,是真的麼?」十三一怔笑道︰「十哥什麼時候關心我的事情了?」墨玉轉頭看著他道︰「十爺自然說的不是好話,不過我是真的想知道,十三爺喜歡的倒底是什麼樣的人。」她笑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