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墨玉起了個大早，跟春雲交待了一下，提著養兔子的籠子來到了圍場邊上。她打開籠子，抱出小兔子，先解開它腿上的包扎，看看傷口已好的差不多，又復扎上。兔子用力掙月兌，墨玉抱著它，嘆惜道︰「你就這樣想回去麼？和我呆了這些天，我就算對你再好，你也是要回去的。你放心，我一定讓你自由自在的生活。」她慢慢蹲，把它放在草地上︰「乖兔子跑快一點，不要讓四阿哥再看到了。」她手一松，那小兔子奮力向林間跑去，很快就沒了蹤影，墨玉在身後大聲道︰「除了四爺，還有十三爺、十四爺，八爺，九爺，看見他們也要跑得遠遠的，啊，還有門度王爺。」遠遠望著它消失不見，心中若有所思。身後有人聲音笑道︰「原來我們比這林子的猛獸山禽還要可怕。」墨玉轉回頭，布囊門度站在身後，她啊了一聲，不好意思的說︰「王爺不是今早就走了麼？」布囊門度笑笑說︰「昨天喝多了些，起來晚了。正好要去你那里跟你道別呢。見你走得匆忙，就過來看看。」又搖搖頭說︰「不是偷偷跟著你，還不知道你是這樣看待我們的呢。」墨玉抿唇笑著說︰「我只是讓它小心點。」
「它這麼弱小，即使不會遇到我們這些狩獵者，也會被其他猛獸捕食，若你養著它也許生存的機會還多些，你這樣放它去，真的更好嗎？」布囊門度笑著問。
「我沒有想那麼多。只知道養它的幾日，它都似乎沒有什麼精神，每日懶得吃，也懶得動。看今天它多開心。我想它就算是只能活幾日，也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墨玉看著那兔子跑走的方向輕輕說道，「只要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就算是只有幾日卻也比生活在牢籠里幸福。」
「紫禁城對你也是牢籠嗎？」布囊門度笑笑。墨玉轉頭看看他，沒有說話。
「至少這草原也不是你的森林，不然你也不會不肯留下來。」
墨玉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不語。
布囊門度忽然笑著說︰「這幾日原本想等著你以身相許，看來也是等不到了。既然如此，我也不能白擔了這救命恩人的虛名，若不把事情說清楚，心里總不能適意。」墨玉听他的話有些驚訝，看著他說︰「王爺說什麼？」
布囊門度看著圍場方向說︰「那日救你的是四阿哥。」
他輕輕一句話，墨玉卻猶如被敲了一記重鍾，呆住了。
布囊門度轉過頭來看著她說︰「那天我根本追不及你，你的馬快沖進圍場的時候，是四阿哥的馬攔住了你。」
墨玉心中只是在想︰「怪不得烏蘭其其格曾說布囊門度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瞬間她把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就連在了一起，「在圍場外四阿哥攔住了馬，為了救自己他的手受了傷，後來在圍場因為這傷又差點丟了命。」她想通了這一切，又想︰「四阿哥甚至對十三也沒提起過這件事，我差點害死他，卻還在十三面前嘲笑他。」心中只覺分外自責。
布囊門度看她的神情笑笑說︰「這些日子，我不想告訴你，就是不想看到你這樣的神情。」墨玉疑惑的看著他。
「之前說是我救你一命，你就沒感動成這樣。」布囊門度搖頭嘆氣，「我現在有點後悔告訴你。」
墨玉不知道如何回答。布囊門度上了馬說︰「我先回了。」要走的時候又轉頭的半真半假的說︰「你可不會真的以身相許了吧？」說完，他笑了一聲說︰「明年再見。」便策馬而去。
墨玉呆站在原地，腦中一片混亂。
不知什麼時候，她回轉過來，提了空籠子，心事重重的往營帳去。她一路走，不由自主的嘆氣，就听見前面有人說︰「好歹也看看路，只顧嘆氣，又為了什麼？」
抬起頭看是十三，她正想要說，卻一眼看見他身邊的四阿哥，一下子便呆住了，心中嘆道︰「這債主來得可真快。「十三見她發愣，皺眉說︰「你怎麼失魂落魄的？」
墨玉什麼話也不想說，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四阿哥見了對十三說︰「我先到前面。」十三點點頭。
待四阿哥走遠，十三笑著說︰「你現在可以說了吧，到底怎麼了？」
墨玉想了想，嘆口氣說︰「我欠了債。」
「欠了債？你到底在說什麼？」十三有些哭笑不得。
墨玉看著他，一字一句重復了一遍︰「我欠了債。」
「欠什麼債了，欠誰的債？」十三看她表情不象開玩笑的樣子，便也認真了一些。
墨玉想了想，輕如蚊蠅的說了一句，十三听不清楚，就又問︰「你說什麼？」
「我欠了貓的債。」墨玉大聲了一些。
「什麼？」十三听到先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後哈哈大笑。他看看遠處的四阿哥，又壓低聲音笑著問︰「你怎麼就欠他債了？」
墨玉垂頭喪氣的說︰「門度王爺跟我說那天我馬驚了，並不是他，而是四爺救了我。」
十三听了，稍作思索，恍然大悟說︰「四哥救你受了傷，才遇了險，原來如此。」他臉上帶著笑容，轉眼看見墨玉提的空籠子，便問︰「你把那只兔子放了？」墨玉點頭說︰「是。」
十三看著她手中的籠子，若有所思，突然又微微一笑。墨玉看他的神情，問道︰「你笑什麼？」十三搖搖頭笑著說︰「說給你听你又多樁心事，還是不要听的好。」墨玉心中疑惑，問︰「到底什麼事？」十三笑笑說︰「你先別管其他了，先想想你可怎麼還現在這個債才好吧。」墨玉听了，嘆了口氣，突然想起布囊門度說︰「你可不會真的以身相許吧？」
正想著就听見十三說︰「不如以身相許？」她抬起頭來瞪了十三一眼，十三連忙忍住笑，不再說。
墨玉皺眉說︰「你是真心想幫我，還是拿我開心？若是拿我開心就快些請走吧。」
十三收了笑容道︰「你不用想太多，這些事既然四哥連我都沒說，便是他並沒有太在意，也不想別人知道，你就不必太自責，太不了以後，說到四哥的時候嘴下留情就是了。」說到最後一句，他又忍不住笑起來。
他又抬頭看看四阿哥，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便笑著低聲對墨玉說︰「我先到前面去了。這還債也得要慢慢還，急不在一時的。」說罷轉身走了，墨玉看著他的背影，心知他現在臉上不知道笑成什麼樣子，但卻無可奈何，只能站在原地咬牙。
四阿哥看著十三一臉笑意，忍不住問︰「什麼事？」
十三笑著搖頭說︰「沒什麼，一點小事。」又說︰「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