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冷眼一掃,都顫顫兢兢地不敢說話,喝道︰「去把綠衣給我帶上來。」賈瘋子心一下被提了上來。只見綠衣全身是血痕,已經沒有起初的神采。老婦人叫道︰「你個小蹄子,我讓你收拾了這個丑人的性命。你卻將他放走了啊。」綠衣看了一眼賈瘋子,眼楮里面滿是幽怨的神采,責怪他不該去而復返。賈瘋子心道︰「原來這毒辣的老婦人早就要我死了啊。這綠衣姑娘不忍心我無妄而死,甘願受懲罰的啊。」心中一熱,上前就要把綠衣姑娘奪下來。兩個錦衣少女一條上前,手中提著兵刃。
孟少錕急忙說道︰「老夫人,這當中必定是有誤會。這天下就沒有因為別人長得丑就要殺死他的道理的啊。」老婦人瞧了一眼孟少錕,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少年的眼楮深處居然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窺視這一切,把他引到這里來是福是禍還不好說啊。
老婦人笑道︰「孟公子。自古以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謝家處置奴僕的事情好像不關你什麼事情啊。」孟少錕溫婉一笑道︰「敢問老夫人。這謝家可是你做主啊?」老婦人臉色一變,道︰「我們謝家主人是我們家小姐。」原來孟少錕見謝靈玉坐位上的姿勢十分散漫,完全不像在母親面前應有姿勢,是以猜想老婦人只是一般管事的,所以才問道。
孟少錕又道︰「謝小姐。可否賣我一個人情,放了這位綠衣姐姐。」謝靈玉慵懶地說道︰「你都不曾記得我了。我為什麼要賣給你面子啊?」孟少錕對于這個精怪的少女多少有些難以應付,呆了一會道︰「好吧。你總該給我些提示吧?」
謝靈玉站來起來,道︰「也好。那個地方很黑。」孟少錕搖搖頭。謝靈玉接著說道︰「你可曾一直死死地盯著我看的啊。」孟少錕一直搖搖頭。謝靈玉站來起來,快步走到孟少錕的面前,道︰「你的鮮血救活了我。」
孟少錕眼見一亮,叫道︰「是你……你……」一時興奮竟然說不出話來了啊。地上的綠衣見了這等情形,臉色也好了起來,看來有機會躲過這一關了啊。
謝靈玉臉色一紅,急忙將孟少錕的手抓住了,孟少錕腦袋一陣痛苦,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心中想道︰「那個妖嬈的仙女難道就是謝靈玉。不過看她乖張的樣子,有個面相也說不定的啊。」說道︰「你是怎麼被關在那里面啊?」
謝靈玉道︰「把綠衣的過錯先記下來吧。你們都退下吧。」老婦人原本想說什麼,但不敢拂逆小姐的命令,一下子就都退下去了,賈瘋子想去看看綠衣,老婦人一把扶住,惡狠狠地看了幾眼。賈瘋子只得退到一旁,靜靜地調理自己的內傷。一旦玄功恢復,也不怕這些障眼法的東西了。
屋子只剩下謝靈玉和孟少錕兩人,孟少錕頓時覺得有些不安,局促不已。謝靈玉謹慎地說道︰「我少年的時候,得了一種怪病,一直都沒有治好。後來有人告訴我,說我的心有問題。當初我父母百般無奈之下,就答應來人的意見。來人將我的心驅走了,沒想到我的病好了。可是從那一天開始,我感覺我的身子漂泊在遠方,對身邊的事物一無所知。在我十五歲的那年,我不願再那般行尸走肉地活下去,就選擇沉湖而死。在我死前,看到七只翩翩飛舞的蝴蝶在我眼前飛過去。蝴蝶在水中飛舞,這是我第一次遇到的奇怪的事情,也是我最後遇到的場景了。所以我就把她畫下來了啊。」
孟少錕道︰「那個把你的心帶走的人是誰啊?你可記得啊。」謝靈玉搖搖頭,嘆氣地說道︰「我走遍了大江南北都未能找回我的心。後來我無意之中得知,我的心是一個七竅玲瓏心。只是我命格太弱,竟然承受不了這樣的一顆心,才會覺得很痛。」
孟少錕再一次從別人嘴里听到「七竅玲瓏心」,頓時一陣大喜,連忙抓住她的手,道︰「那七竅玲瓏心能不能救活人啊?」謝靈玉淡淡地嘆氣,道︰「我也不知道啊。那天我在西河一個人嬉戲。看見一群人將一個石棺抬進河水里面,一時好奇。忽見一個獠牙面具人叫道︰‘哪里來的小鬼啊。你就去陪一陪這里面的小子吧。’沒等我來得及反抗,我就和你一起被關在一起了。沒想到你全身被綁住,迷迷糊糊地說了一些胡話。一直在我的身子上亂動。」
孟少錕頓時臉一紅,有些難為情,說道︰「我當時吸入了雞鳴五鼓返魂香,完全沒有了意識。可能不斷地掙扎,對你多有冒犯了啊。現在給你說聲對不起了啊。」謝靈玉道︰「我附耳說道,我叫什麼名字。你整個人一動,一下子將我壓住,迷迷糊糊之中你跟我說,我要你。這些話你可都記得嗎?」
孟少錕直覺迷迷糊糊之中,在一個黑色石屋之中,好似一個特別大的祭台,上面一個妖嬈的仙女,完全沒有謝靈玉的身影的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現在完全失去了意識了,自己完全記不住了,只能隨謝靈玉說這樣的話了啊。
孟少錕急得出了一身冷汗,道︰「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謝靈玉「噗嗤」一笑,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做的什麼夢啊。真是的場景是我被關在石棺里面的時候,你酣睡得跟一頭豬一樣。我原本就要吸人血,吸了你幾口鮮血之後。全身一片火熱,我原來體內的陰寒之病居然好了不少啊。現在在你的脖子的後面就有兩個小口子。」孟少錕心道︰「這女孩子還真是一逮住機會就要捉弄人啊。」伸手在脖子間細細地模了一下,果然有兩個小口子,確定謝靈玉現在說的話是真的。好奇地說道︰「你吸了我的血之後,是怎麼跑出去的啊。」
謝靈玉道︰「我吸上你的血後,我就愛上你了。」
這句話,孟少錕在很多年都沒有忘記,可是眼下他不清楚,這麼一句話到底有什麼含義。他搖搖頭道︰「我是個風水師。我看山形地理,也抓你是吸血害人的鬼。」
謝靈玉道︰「哎吆喂。你的意思是你要把我給殺死啊。」孟少錕對于這個調皮的女孩子完全沒有了辦法,只得點點頭,道︰「我正是這個意思啊。」
謝靈玉聳聳肩膀,道︰「等我說完,你再來收我也不遲吧。」孟少錕見了謝靈玉的模樣,在燈光之下,竟和葉白夢三分相似,倒也憨憨一笑,點頭道︰「謝姑娘。你請講吧。」兩人語氣軟和,完全不像誰要殺誰的味道,更好似一對小冤家在一起吵鬧。
謝靈玉的眉宇之間化不開的愁思,好似在一剎那之間散開了一樣。
「你可知為什麼我入不了輪回嗎?」謝靈玉忽然問道。孟少錕低頭不語,听得仔細,但凡不入輪回有很多的原因,若是胡亂地猜測的話也未必有個結果。謝靈玉知道孟少錕不知道,道︰「我的心不見了。沒有心的魂魄是入不了輪回的啊。而且我有一口奇冤在心上,一直都解不開的啊。所以才入不了輪回啊。」
「你的意思是想讓我給你解開你的奇冤。」孟少錕問道。
忽然從遠方傳來一陣雞鳴的聲音。
謝靈玉著急地望著外面,緊緊地抓住孟少錕的手,道︰「是的。你有機會,一定幫我解開我身上的奇冤啊。我的尸身在京師西郊三十里的地方。」說完,謝靈玉踮起腳尖在孟少錕的臉上輕輕地吻上一下。孟少錕只感覺一陣涼涼的感覺,她的嘴唇竟然冰冷地不行。
謝靈玉急忙下樓,整個樓宇頃刻之間消失不見了。孟少錕只感覺眼前的昏黃,不辨東西南北,腦中一陣眩暈,慢慢地倒在地上睡了過去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耀下來,孟少錕身上沾滿了雨水,伸展下腰間,懶懶地說道︰「昨晚那個夢真的好長啊。」回頭看了一眼賈瘋子,不由地大叫一聲,「啊。」
賈瘋子頭發和眉毛完全沒有了,成了一個活生生的和尚了。賈瘋子痴痴望著眼前隆起的石壁,殘壁斷垣之間完全沒有昨晚的燈紅酒綠那般繁華。
這原本就是個荒涼的地方。
「黃粱一夢,不曾料想我們二人都有這番遭遇。方知人世間的痴夢都是彈指一瞬。綠衣啊,你教我去何處尋你啊。」賈瘋子一半瘋話一般清醒。孟少錕才確定昨晚發生的一切雖然是虛幻的,但是卻是真實的。
真實往往如同虛幻的一樣。
這個叫做謝靈玉的姑娘為什麼要在這里遇到我啊,是一直等我嗎,孟少錕想道這里,忽然想起謝靈玉說的話「我原本就要吸人血,吸了你幾口鮮血之後。全身一片火熱,我原來體內的陰寒之病居然好了不少啊。現在在你的脖子的後面就有兩個小口子。」,下意識地伸手去模,果然在脖子間有兩個小口。
一下子站起來,叫道︰「謝姑娘。你在哪里啊?你還沒告訴我‘七竅玲瓏心’在哪里啊,世界上是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有啊。你到底在這里多長時間了啊。你到底有什麼奇冤啊?」
四周開闊,孟少錕這一叫聲完全散開,沒有任何回應了,孟少錕一連焦急地喊了幾聲,只得作罷。見豬耳鬼坐在地上,一把將它抓起來,罵道︰「你不是無所不知的嗎?你告訴我答案啊。」整個人幾乎瘋狂了,原來這謝靈玉的樣子讓孟少錕想起,在山洞深處冰冷棺材里面埋著的葉白夢,回想起當初為了不被白玄金逼迫,親手打死葉白夢,不料機緣巧合之下,葉白夢的魂魄被魚紅刀封在了體內,只有找到「七竅玲瓏心」才能幫助她的靈魂復蘇。
豬耳鬼見主人這般,常常地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有這樣的東西。但是卻萬萬不知道它在哪里。世界這樣大,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啊?但是只要專心去尋找,就一定能夠找得到的啊。」
賈瘋子心中想起綠衣,也是四處大叫「綠衣,綠衣。」見了孟少錕大叫,兩人一陣大哭,過往的路人見了都莫名其妙……一個少年心性,一個老年天真,還真是撞到一起去了啊。
兩人足足哭泣了半個時辰,才重新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