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元年三月
冰雪消融,山河復蘇,今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晚,但它終是來了,郁郁蔥蔥的淺綠中仿佛迎接著一個嶄新的時代。
又是一年三月春,春去春來,生生死死,周而復始,萬物仍是蘇醒了,有些鳥兒飛走了,有些鳥兒又北歸。
盛天晴望著眼前的滿目春意,把頭靠在司馬鐵刀有力的肩膀上,有些傷感地問道︰「鐵刀,你說人死後靈魂會不會以另外一種形式生存在這個世界上?」
亢龍殿上的變故,司馬鐵刀並沒有親歷,那時他正在城外的大營中交接軍務,起初,他還有些擔心盛天晴會為此大受打擊,但她顯然比去陌豐之前要成熟許多了,傷痛不可避免,卻已懂得控制情緒。
「你為什麼會這樣認為?人若死了,軀體消亡,靈魂也將去到冥府,怎樣也不會死而復生的。」司馬鐵刀握緊盛天晴有些冰冷的手,低下頭看著她悠遠的目光。「不要再胡思亂想了,逝去的永遠不會回來,你還有更重要的要去完成。」
盛天晴輕輕笑了起來,眼里卻噙著淚︰「是啊,我也再也回不到過去了。」她仰起頭,整個面孔舒展開來,眉清目秀,又帶著依稀的堅毅,仿佛一朵盛放著芬芳的美麗花朵,令司馬鐵刀禁不住屏住了呼吸,移不開目光,此時此刻,他意識到他深愛的蓮花兒隨著時光的流逝只會愈加甜美,她的魅力只會隨著內心的不斷成長漸漸散發出來,漂亮的外表並不能長久,真正吸引他的一直都是她的靈魂,無論何時總是那樣澄淨清澈的靈魂。
「謝謝你,鐵刀,」盛天晴反手與司馬鐵刀十指相扣,微微的用力讓青年從瞬間的恍惚中醒轉過來。「謝謝你願意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盛天晴說這句話不是沒有緣由的,以前的她年少不知世間苦難,只一味懂得去喜歡一個人,只想自己喜歡的人一直陪伴著自己,接受過盛沐環傳遞的重擔後,她才明白,她要與司馬鐵刀永遠在一起將要面臨多少阻礙,現在只是開始。
陶國傳統,君位的另一半不能掌握實權,如今身居大軍要位的司馬鐵刀如果選擇與盛天晴結為伉儷,那他就必須放棄,從此封刀不戰。然而,他們兩個都清楚,新登帝位後的盛天晴並不適合在這個時候談婚論嫁,她必須要盡快掌握內外的開勢,學會適應這個依舊有些陌生的世界,司馬鐵刀更不能在此時放下手中的刀,這就是代價,當他們承擔起這個責任的代價。
他們久久相望,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一切盡在不言中,他們都感到了心間流過的幸福,所謂心有靈犀也不過如此罷。
「陛下,有位來自琉國的使者要見您。」楚雲的聲音在亭廊盡頭響起,司馬鐵刀一下子放開了盛天晴的手,收起了面上溫柔眷戀的神色。
盛天晴揉揉額頭,不滿地低聲道︰「又來了,他可真會選時候。」那個人似乎是上天派來專門破壞她與司馬鐵刀,在他們沉浸在甜蜜與幸福之中時,適時地放一箭提醒提醒。她揚起臉,目光明亮,可是,她依舊是蓮花兒,她從來不會因外界的干擾改變自己的心意。
「蓮花兒……」司馬鐵刀看著她欲言又止,盛天晴有些嗔怪地回望他一眼,他心里想的什麼,她還不清楚?如今琉國的奪嫡之爭毫無疑問是個關鍵,如果琉宇浩然獲勝無疑有利于國境安定,反之,琉宇浩遠的野心十分大,早已與飛星國結交,欲吞並陶國。然而,琉宇浩然有一個條件,司馬鐵刀不忍盛天晴為難……
「這句話換我回敬你,鐵刀,你可不要胡思亂想!我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盛天晴有些孩子氣地大聲說道,言罷轉身間已變為神情肅然的陶國新主。盛天晴緩步走向亭廊那一頭時想,有這麼個人一直在身後看著她,為她遮擋風雨,听她抱怨,任她撒嬌,這是多麼寶貴啊,她又怎麼會舍得放手?
盛天晴在亢龍殿旁的偏殿接見了琉國使臣,這名使臣想來也有些郁悶,千里遷遷冒險跑來這里,只不過是替主子送來一包甜食。盛天晴一見使臣,倒有些樂了,笑道︰「大個子,現在可以告訴聯你的名字了吧?」
大個子漲紅了臉一聲不吭,他根本不想接這個差事,簡直像是琉宇浩然特意派他來逗趣盛天晴的,大概是琉宇浩然看出盛天晴對他比較有好感,定然不會一時氣惱,做出將他轟回琉國的舉動。
「臣……臣名喚金無名!」大聲回答過後,金無名窘迫地立在一邊。今時不比往日,他縱然心里千般不滿,也再不能不恭不敬,他有這個膽子,卻不想讓主人失望。
「回去告訴你家主子,」盛天晴淺淺笑著,眼神卻是無比認真︰「請他好好打一場勝仗,如果輸了,可就听不到聯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