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東陽回到病房的時候,顯然一副見到不速之客的表情,而想要打招呼,卻發現難以找到一個合適的稱呼。
「東陽,你杜阿姨是特地來找你的。」夏東陽和于林慧的事情夏仲勛已經全部都知道了,因為于林慧是兒子的初戀,所以夏仲勛以為或許兒子還愛著她,只是沒有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看父親似乎是默許了,夏東陽一顆懸著的心也放松下來。
「我們外面談吧。」杜茗約起身拿包,徑自往外面走出去。
「你知道,林慧一連請了幾天假嗎,她一年的假期你心里有數,從那天你和她攤牌之後,似乎就不對勁,整日把自己關在別墅中。」
「伯母,您有什麼話直說好了。」
「我不奢求你會改變主意,但是我想讓你幫林慧振作起來,至少讓她知道……她還有嘟嘟。」
再和于家有牽扯,不明智,可是想起于林慧,或多或少心里有些愧疚,最終夏東陽還是妥協了,「可以是可以,不過,我有一個要求,我想和言閆一起去,有些事情是該說清楚了。」
「你確定那孩子不會刺激林慧,你確定林慧可以接受你們一起去游說她。」
「我不確定,帶她去我有自己的私心,我不想騙言閆,是因為不想讓我們兩個之間平白無故多了一些間隙,雖然信任就不會有誤會,可是不想再騙她了,更何況林慧的心結很大一部原因來自于言閆,我們會盡力的。」
「那……拜托你了。」杜茗約拉緊了自己的外套,準備離開。
「伯母,有句話……可能是你們的家事,不過我還是想問問你。」
杜茗約回頭,「問吧。」
「林慧曾經和我說過,您不是她的親生母親,這一點她一直很介意,而我,也覺得,你對于林慧過于苛責,而對于遲慧過分寵愛,明明她們長得都一樣。」
「從林慧知道我不是她母親的那一刻起,或多或少就有了疏離,我靠不近她,至于嚴厲,我倒要問問你,從前,林慧在你的眼中是什麼樣的?」
「獨立,堅強。」
「她並不需要母親的噓寒問暖,相反對于于家氣不過,對于公公的野心,她比誰都要看得清楚,所以需要鞭策,需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要變強,這樣說你懂了麼。」她不奢望夏東陽會了解,這些年這些話她還是第一次說出口,或許夏東陽如今真的成了外姓人,杜茗約才會說給他听。
看著杜茗約的背影,如同他不了解父親的苦心一樣,或許林慧和遲慧都誤解了她們的母親。
撥通言閆的手機,卻沒有人接,一連打了七個,他不禁有些擔心。夏東陽決定再撥一個,若仍舊沒有人接,就親自去找她。
「我……我剛剛在洗澡。」言閆的語氣有些閃爍。
「我想,明天你和我一起去看看林慧,剛才她媽媽來過,說她最近的情況不好。」
電話那頭沉默了,「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就算了。」
「不,東陽哥,我要去。」
「好,明早九點我去你家接你。」
「嗯。」
「晚安。」
「晚安。」言閆按了電話,擔心地看著病床上的人,此時此刻她和夏東陽不過隔著幾層樓的距離。
言父是在于家心髒病發的,「媽,你不要擔心,醫生不是說爸只要好好休養,往後不會有問題的,而且我就算是用求的,也會拜托于老爺子出面救爸爸的。」
言母欣慰地看著女兒,「你爸爸,只是想讓我們一家團聚,于老爺子好像答應了,過一久就讓韻慧能夠回來,可是你爸爸他又……」
握緊了母親的手,似是無聲的安慰。「放心,交給我吧。」
…………
次日,言閆坐在車上不停地打哈欠。
「怎麼了,你好像昨天沒有睡好?」
「沒,可能最近煩心的事情太多,你好好開車吧。」
直接在大門口停下,言閆遲遲不肯去按門鈴,夏東陽伸手過去,卻被她拉住,言閆覺得心里惴惴不安的,從來沒有這麼驚慌失措,「你確定,我和你一起進去比較妥當嗎?」
「難不成,你要放我和她單獨談談,以你的性子應該沒有大肚到那個境界吧。」
「我只是怕,刺激了林慧姐姐,到時候越弄越糟。」
「不會的,只是一會兒如果你要和她打起來,先說好,我會拉住你。」
「為什麼不拉林慧姐?」
「我沒有忘記某人學過跆拳道,不拉住你,你得把人家打成什麼樣。」
撲哧一笑,難為這個時候他還能開這種玩笑,「進去吧。」
「嗯。」
佣人顯然沒有想到會是夏東陽,好一陣子才叫道,「先生。」
于林慧在客廳听到佣人的話,急忙出來,見著真是夏東陽,有些欣喜,只不過在隨後看到他身邊的人的時候,臉色黯然了許多。
「劉媽,今天你們放一天假。」
「是,夫人。」
「請坐。」言閆和夏東陽坐下後,于林慧去了廚房抬了一組茶具,于林慧耐心的泡著茶,她精通于茶道
,在S市的政界頗為出名,半個小時之後將兩杯茶放到他們兩個人面前。
「好了,有什麼話,說吧。」
于林慧的樣子倒是讓兩個人不知道從何說起,看上去沒有事情,卻不正常。
「我們……」不等夏東陽開口,言閆卻話起了家常。
「林慧姐,你是我第一個崇拜的女人。」不僅僅是于林慧錯愕,連夏東陽都以遲疑的眼神看著言閆。
喝了一口茶,「是真的,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應該是那次你去接東陽哥,他醉得人事不知,可是你那麼淡然的出現,而後冷靜地讓人將他扶到車上,白色的裙子和黑色的轎車想映襯,那個時候我覺得這世界上如果有公主的話,你……一定就是。」
沒有人回答,言閆就這麼一直自己說著,「其實在你還沒有出現的時候,我就和東陽哥告白了,那個時候他當我是孩子,一笑置之,而後我用時間證明了我愛上的就是他,不是少年情懷,可是再也不敢開口,因為你很耀眼,你在事業上,在精神上,都是東陽哥最好的寄托,而我什麼都不是,我承認,你出事之後,我有些小邪惡的念頭,覺得會不會以後站在東陽哥旁邊的人可以是我,我想就是因為那個邪惡的想法,致使那五年,我和他不僅沒有越來越近,還將彼此推得越來越遠。」
「夠了。」于林慧做了一下深呼吸,調整了自己的語氣,「如果你是在這里找我憶當年,大可不必,因為我們之間的過去似乎並不愉快。」
「是嗎,我記得在我第一次設計比賽輸掉的時候,林慧姐你和我說過為什麼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不能去做,我也記得,林慧姐你當選S市十佳青年的時候,頒獎詞中特地提到了我,在那之後,只要我參加的比賽,我都是第一名,還有……」
「夠了,夠了,我本來想要掩藏一切,不要把它們都翻出來。」
言閆是第一次看到于林慧的眼淚,是震驚的,無論再怎麼堅強,她始終都是個女人,本來就已經傷痕累累。
「過去,是不能掩藏起來的,林慧,既然這樣,我也想說說你我的過去,無論你我因為什麼認識,又因為什麼原因在一起,我承認那些年,你在我身邊,我是安心的,如果不是你的支持,我不能將夏氏支持到今天,那些日子,都歷歷在目,你呢?」
那些日子,甜蜜的痛苦的混雜在一起,回憶真的是很可怕的東西,林慧的心里在過去與現實間徘徊,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是靠著這些回憶一直在生活著。
「如果沒有那些意外,我們或許真的會很開心。」
「說這些有什麼意義,是,過去或許很快樂,可是現在,我已經只剩下痛苦了,所以我寧願沒有那些曾經。我求你們不要管我,為了我,不值得。「
于林慧想逃避,往樓上的方向走去,夏東陽拉住她的胳膊,「你不快樂,我們同樣也不快樂,就算是今天我們兩個自私吧,林慧,我請求你把自己釋放出來吧。」
掙月兌夏東陽的手,林慧擦了擦眼淚,「我沒有把自己關起來,所以不需要釋放,不要白費功夫了,你們回去吧,不送。」
「是嗎,沒有束縛你自己,那麼嘟嘟呢,我不會讓他失去父親,而你……想要讓嘟嘟失去一個真實的母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