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謝宸再善于掩飾,听了這樣的故事心也免不了一陣陣抽緊。
空缺了五年,像他那樣的男人身邊怎麼會缺少嫵媚缺少溫柔呢?
只不曾想,這五年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即使眼前這個嬌艷的女子,現在是一個失敗者和挑釁者的身份坐在我面前,她也完完全全地擁有過他那麼一瞬間的真心不是嗎?
那,嘯風,對我又有多少真心呢?
我下意識地模了一下肚子,里面有他的孩子,可是他還是會說︰孩子是誰的?
突然覺得,嘯風這個人,是否眼前的Fino更了解他更愛他。
好像從那天開始,他就沒有再說過愛我,我記憶里更多地是他要我愛他,是他說︰Carly,你不能離開我。
而我和他,只是互相依賴,誰也不能離開誰。
好在,謝宸早已不是那個為了喜歡的男孩子多看了別人兩眼而心神沮喪的女孩,也許從來就不被允許是。
所以,我比Fino更早地鎮定下來,看看時間已經不多,而火候卻差不多了,是時候說出來了。
直截了當。「Fino,如果我要離開多倫多,你可以幫我嗎?」這個念頭從那天晚上開始就十分堅定,只是不被允許出門的我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也沒有可以托付的人。而從Fino?Zhou買通凌家佣人開始,我就開始盤算著借她之手離開多倫多。
不出所料,Fino像是被驚嚇一般,握著調咖啡的小勺的手停在空中,「你要去哪里?」
我笑著搖搖頭,「我不知道,總之我要走。」
她眼中已經有了掩不住的喜色,只是半信半疑道︰「Adam知道嗎?你為什麼要跟我說。」
我理了一番思緒,平緩而流利地說︰「我時間不多,每天只能出來兩個小時。」說到這里我故意頓了一下,她眼中果然流露出一絲復雜,卻沒有說話,
我又接著道︰「我跟你說,是因為你剛才看到了,你想戰勝我,這很難,不如你幫助我,這樣我一走,你就沒有敵人,豈不兩全其美?」
Fino沒有立刻答應或者不答應,只是深深地看著我。我知道,對于任何一個聰明的有備而來準備大戰一場的女人來說,突然發現她的敵人不戰而退,這幸福來得太快叫她怎麼不警惕?
這個時候我最好把時間留給她,于是站起身來微笑道︰「Fino,那我就先回去了,反正你是有辦法聯系到我的。如果你答應的話我會告訴你我需要什麼。」
不必過多的解釋,她要的只是一個結果,那就是我的離開。
過後的三天,其實我心急如焚,不知Fino會怎樣。眼看月復中的孩子越來越大,我不知道這麼拖下去把他生下來會怎樣。現在對于待在嘯風身邊,對于他近乎瘋狂的寵溺,我是覺得既不配又害怕。
此時已經是暮春,北美的天開始長了。于是每天公司的事處理完後嘯風便會早早回來,拉著我的手出去散步,他常說這樣會對我身體有好處——他從來不說孩子,即使是他的孩子,好像這個孩子從來不存在過,比如他每晚從不節制。
這日早上,嘯風剛走,我便接到Fino的電話︰「Carly,我想好了,雖然Adam知道後一定會很難過。但是我還是覺得我不能沒有他。我覺得有我陪在他身邊,他難過一陣就會好的。」
「所以,我決定幫你離開。」
本該如釋重負的,卻為何心涼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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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認,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有錢起碼可以幫你做成九千九百件事。
Fino很快便按照我的要求準備了護照,一張一年內隨時起飛,去任何地方的西南航空的頭等艙機票,當然還有50萬美金——這才是最重要的。
「你能保證你永遠不回來嗎?」Fino一邊把所有的物件交給我,一邊緊張道。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所謂走根本就是情非得已。
「走吧,你回不回來我都不怕。」Fino不等我回答,又自信笑道,一如我們初見之時的燦爛。
其實如果不是這天晚上發生的事,也許護照和機票都會被撕爛,我仍然會在他身邊依賴一世。
我白天又嘔了好幾次早早地便已睡下,也不知是幾點,只感覺身上一涼,便有人重重地壓上來,還沒來得及睜眼,身子的隱秘處便被洞穿。
那突如其來的充脹和羞恥,我不由自主地輕輕推了他一把,呻.吟道︰「嘯風,你別這樣……」
難道這不正常麼?情侶間最私密的時候這般的嬌嗔不正常麼?從前在倫敦的奧本利路上,有過多少次?更別說我已懷孕兩月,半夜被他這樣弄醒。
誰知他動作頓時一滯,冷冷道︰「你是不想做還是不想我對你這麼做?」
兩人背對著背一夜,誰也不理誰。
我知道他是受了什麼刺激,如今已經成了執念,唯有我離開,將Carly埋入記憶中的歲月長長,才是放過了我們的愛。
次日一早,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吻過我後再去公司,天還沒
有全亮他便跳下床去公司了——想來是跟我一樣一夜未睡好。
也好,最後一夜,還是不要太纏綿悱惻,這樣比較容易相忘于江湖。
我匆匆收拾了行李,其實也沒有什麼可收拾的,謝宸始終,孑然一身。
柳媽見嘯風起了大早,這會我又要出門,不免詫異︰「謝小姐,這麼一早是要去哪里?」
我看了看手里拎著的箱子,自然地說到︰「去梅姨那邊一趟,這些東西原是沒用的,便給我mum帶回大馬,你們就不用跟我去了,梅姨也不喜別人過去。」
柳媽倒沒說什麼,只是憂心忡忡地點點頭。
我出了凌宅,遠遠地回望著那棟掩映在綠樹當中的獨立屋,在里面的甜蜜與噩夢在眼前不斷交織……
一時暈暈乎乎,覺得前路茫茫,不知幾時攔下的計程車便直奔機場。
站在航班顯示牌前,跳躍著從多倫多出發前往世界各地的航班,一個小時之內可以登機的只有澳大利亞墨爾本、中國北京、香港、阿聯酋首都阿布扎比還有巴黎,沒有我想去的地方。
然而我並不想多停留一刻鐘,隨即決定從巴黎轉機伯明翰,那是離我美好記憶中的Kenilworth小鎮最近的大城市,寧靜、清明,還有我們一起去過的中餐館。
主意一定,倘若還猶猶豫豫,那便是惺惺作態。
「你好,這是我的護照,巴黎轉伯明翰。」check-in的地方接待我的是一個黑人女孩,她接過我的護照後仔細地看了幾遍,又打量了我一番,我心中頓時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果然她用流利英語對我笑道︰「抱歉,謝小姐,你不能走。」
「為什麼不能走?」我立時心里一慌,厲聲質問︰「馬上就停止登機了,延誤了我的行程你能負責嗎?」
她抱歉地聳聳肩,拿起對講機用法語不知講了些什麼,邊說邊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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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周圍的時空靜止,緊緊拎著行李箱一動也動不了,只是看著她表情豐富地講些什麼,一面還不停打量我。
心,一寸一寸地下沉——莫名地驚慌,我不知道要發生什麼。
周天福珠寶在全球都有很大影響力,北美更是他們的老巢,Fino幫我準備的護照和機票不可能出什麼事。
黑人女孩的電話一打完,便微笑著對我道︰「謝小姐,你家人馬上會來接你,我的同事現在帶你去貴賓休息室稍作休息。」
我有家人麼?
機械地跟著人在走,箱子也不知何時到了機場vip客服手中。
從登機口到貴賓廳的路並不很長,我卻走得很慢很慢,好像要把某種希望某種心情走到了盡頭。
遠遠地就看到凌嘯風帶了好幾個凌宅的保鏢站在貴賓廳的門口,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我從不知道他一向溫潤的臉和眼神幾時可以陰沉到這個地步,也不知他的手可以用這樣大的力鉗住我,好像生生要折斷我的腕骨。
即使手腕上疼得鑽心,我仍然想弄清楚為何嘯風會在我離家不過兩三個小時的時候就能知道我要登機離境,還能這麼快趕來?
嘯風拉著我直往泊車的地方去,我眼看著凌宅的保鏢十分默契地留下來應酬方才幫忙的機場的官員,與我們拉開距離,悄悄打量身邊這個從17歲就相識的俊朗男人,這個無限給予我溫暖的人,這個我一直想去依賴的人,第一次對這樣的他有些害怕。
我本來身孕已有兩個月余,反應一直很重,此番又驚又嚇,縱然謝宸此身沒什麼受不了,月復中的胎兒卻不是我一樣的鋼鐵身軀,上了他的車後不久便嘔了十多次,到最後苦膽都要嘔出,歪在靠背上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我是餓醒的,一睜眼便是駝色的土耳其織毯——這是我和嘯風的臥室。柳媽正把熱好的小米粥並著幾道清淡爽口的菜端過來,見我醒來忙笑道︰「少女乃醒了,正想叫起你吃些東西呢,從少爺帶你回來到這會都晚上9點一刻了,好多個時辰沒吃東西了。」
她這一聲謝小姐到少女乃的轉換,驚得我差點坐起,嘯風這是想做什麼?他也瘋了麼?
潁川之言︰我愛你,但就此作別,比與你無關還要叫人肝腸寸斷。因為與你無關,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我可以帶著幻想離開。
但就此作別,是你也知道我愛你,你還是放我走。
早知你,愛不起,怨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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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她用流利英語對我笑道︰「抱歉,謝小姐,你不能走。」
「為什麼不能走?」我立時心里一慌,她抱歉地聳聳肩道︰「因為你還沒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