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淡道︰「我不是你家少女乃,你還是叫我謝小姐或者Carly吧。」
柳媽面上滴水不漏地一笑,正要說什麼,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你是不是,我會讓你知道。」
柳媽回身一望,見是嘯風進來,立時放下各種吃食道︰「少爺來了,那我就先下去了。」
屋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都是清醒的,或者都是不清醒的。
半晌,嘯風終于先開口道︰「我真是太寵你了,Carly,寵到你竟然想離開我。若不是我早有防範,在機場安排了人,竟叫你走了。」他說的很慢,黑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冷絕,那一剎那,忽然明白為何他的商場對手會以冷靜狠絕來評價他。
他並不急于說下一句,只是看著我的反應,深沉的目光如夜色,叫我說不出來一句話,卻又不得不看著他,直叫我有些泄氣道︰「嘯風,你到底要怎樣?」
他仿佛就等著我這句話,淡淡地拉開一個極魅惑的笑容,一步步走到床前,突然猛地抱起我又重重摔在床上,一手按住我,一手便開始解開自己的束縛。
又是這樣!
他心中的執念如果只折磨我便罷,可是他也非要用這種方式折磨他自己,是不是非要到世界的盡頭才能罷休?
那一段錄像,那一夜荒唐的糾纏,我們就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從前不明白半生緣中相遇于滄海桑田之後的兩人為何哭過笑過之後仍然選擇不在一起,總覺得顧曼楨那句「我們回不去了」略顯矯情,只要兩個人相愛,為何不能回到當時的時光。
如今歷經世事,方才知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個女子分明還是多麼渴望,若不是怕毀了彼此最後的一點牽念,斷不能狠心至此。
一念至此,心中不禁灰了大半,再不似多日來對他的討好迎合,只想推開他,卻又不敢用力太大弄傷他——須知謝宸認真打起架來,並非等閑之輩。
然而不想嘯風竟用了那麼大的力,我這微弱的掙扎似乎還更刺激了他的情.欲——他是當真成魔了!
「嘯風,你這樣有意思嗎?你自己不辛苦嗎?」我一面躲避著他的進攻一面顫聲道——我無法恨他,只是,從失望到絕望。
凌嘯風卻不甚在意我的反應一般,濡濕的雙唇附了上來不讓我說話,雙手也很快熟練地扯下我的衣物,即使沒有關上燈,他也毫不羞澀地抓上我的敏感,重重地一掐,直疼得我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由自主地想要移開身子——這些日子以來,我心存愧疚,一直都是盡我所能地迎合他——只要能讓他高興。
然而他卻愈加興奮起來,下一刻,身體像被直直洞穿一般,開始只是隱秘的疼痛,我咬著牙生受著——我欠他的,總要還的。
可是隨著他眼神中理智的流失,他越來越激烈的侵佔直叫我忍不住想要呻.吟出口,這竟讓我有些欣喜,我還是愛他的,你看,我對他很有反應,我就是愛他的!
我大概也是瘋魔了,一點也不留意身體里越來越劇烈的疼痛。
況且嘯風想要的特別強烈,到最後我也不知道他發泄了幾回,只知道好像有什麼從身體里流失,模模糊糊伸手向下一模,竟是黏糊糊的濕的。
身上的律動也瞬時停止了,我意識到什麼,輕聲道︰「嘯風,我怎麼了?」
嘯風的聲音絲毫沒有慌亂,不知我有沒有听錯,倒有一絲如釋重負,抱起我道︰「Carly,你回來了,這才是真的回來了,我只要你。」
真的回來了?我听了心中一顫,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麻木的身體已經泛起了疼痛,只是不願去直面那觸目驚心的鮮紅。
他卻像沒有體察這一切一樣,在我耳邊喃喃道︰「你忘了嗎,我說過你要想走,若是給我找到了,可就別怪我了。」
我自然記得,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難忘的,可是不斷流出的鮮血和尖銳地墜痛逼得我緊緊抓住他道︰「嘯風,孩子是不是沒了?」
我好像也不傷心,他听了同樣不傷心,反而輕輕笑道︰「是啊,沒了。我不喜歡他,我只要你,你全部的愛都應該給我,孩子也不能分走一點,旁的人,更不能!」
說完這句話,嘯風這才起身一面找東西給我止血,一面無比慌亂地大叫柳媽,我忍著尖銳的疼痛冷眼看著他瞬間的變化,身子一軟,卻堪堪不能暈過去。
柳媽急三火四地奔上樓來,一見我的情況一疊聲地念佛道︰「阿彌陀佛,造孽啊,少爺少女乃,你們——」說罷看了一眼嘯風的臉色,見他並沒有悲傷得失去理智,便出聲責怪道︰「你們就是感情好,也不能拿這個當兒戲啊,懷胎三月里頭最不保險。少爺,我是看著你長大的,老爺常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現如今好不容易有一個了,少爺就不克制一點……趕明老爺問起來,叫我怎麼說?」
嘯風神色一點不變,只緊緊抱著我,不停地溫暖我一點點變冷的身體,疾聲道︰「柳媽,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快打911叫救護!」
我一點都不怕,更暈不過去——即使這般的體力流失和失血,一直冷靜地看著一切,包括救護車的到來
,止血,驗血,查呼吸心跳。
直到從手術室里出來,我都是清醒淡定的,不哭不笑,就連一路推我去病房的護士也感到有些詫異,試探道︰「謝小姐也別太傷心,雖然孩子沒了,但是以後——」
我迅速地打斷她道︰「以後也不會有。」
一直陪在身邊的嘯風緊緊地拉著我的手,仿佛自言自語道︰「是,以後也不會有。」
護士何嘗見過這樣奇怪的兩人,一臉驚恐地看著我又看看他,不知這兩人本來就是神經病還是被沒了孩子給刺激得精神失常。
我笑著回頭看他,他也笑,兩人似乎都是瘋了一般。護士都遠遠地躲開我們,若不是我住的是vip單間病房,只怕連同住的人都要嚇跑。
不知是愛還是恨,竟要把我們逼瘋了。
這番失血既多,前段時間又憂思太深,身子虧得厲害,瑪麗皇後醫院這邊無論如何也要留我在醫院住一段時間,嘯風考慮了一番答應了下來還請了一位華人中醫每隔三天來看一次脈給調理著,正好vip病房都有陪護的床位,一應生活設施也齊全,他便也搬過來,又叫柳媽時時過來伺候。
接下來的幾天,探視的人不斷,包括一直不肯認可我身份的凌老爺子也遣了人來探望,柳媽一面送走來人一面嘆息道︰「少女乃,別說我說的你不喜歡,這一聲少女乃也是少爺堅持的,老爺可沒同意,所以少女乃現在也只是嘉盛的少女乃,不是凌氏的少女乃。但是這個孩子要是生下來,就另當別論了,只可惜了啊,一個男胎。」說著略帶責怪地看了一眼我和嘯風。
他毫不在意,仿佛這幾日所有的譴責他都十分安然,既不辯解也不否認。
我mum也拖了梅雅琴急三火四地跑過來,一見我便當著嘯風的面責怪道︰「宸女啦,你說你腦子是不是不清白?個男人有什麼好勾.引的,到底要有個孩子才是依靠啊,有個孩子便是拿住他了,你看看你,非要氣死我不可?從小就是!」
梅雅琴本優雅旁觀著,見我mum說話實在不堪也不防頭,忙忙丟了個眼色止住她,似是有意無意地打量了我和嘯風一番,忽然笑著對我mum道︰「阿雲,你是個沒福的,自然不懂。我看宸女倒是有福,還後福無窮。」
Mum不知所以,本來還要說什麼,看了看梅雅琴不同尋常的臉色,不由得噤了聲,只听得梅雅琴說我有福,臉上略略和顏悅色起來。
我是否真的有福,不到死的那一刻,誰人能蓋棺定論自己的一生?
只是,自從這個孩子沒有了之後,我和嘯風都好像恢復了正常一般,雖然說的話不似之前那麼多,但是一切寧靜、淡和,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大約,歲月靜好就是這個樣子。
「Carly,我們早一點結婚好不好,我不想等了。」vip病房的燈光格外柔和,直叫人心也跟著溫馨起來——所以說在這個世界上,錢還是可以買到很多東西的。嘯風俊朗的面部輪廓勾勒出無與倫比的堅定。「本來Daddy今日還跟我說,希望推遲我們的婚期,你先去香港斡旋華越與凌氏的一個一直談不下來的合作,你知道的,Daddy畢生都想要落葉歸根……」他沒有說下去,因為我和他都很清楚,就算他再深情,他的家境決定了要凌老爺子不反對我和他的婚事——更別說同意了,直白些就是看中我身後的華越。
我沒有說話,心里什麼想法都沒有,只是覺得世事流轉,真真難料,不知幾時謝振寰和他的華越倒成了我身後的堅強倚靠。
「Carly?」見我出神,嘯風溫潤的眉目間隱現一絲欣喜。
潁川之言︰閨房畫眉,兒孫繞膝,大約也是一種愛情。
為你成魔,上天入地,也是一種愛情。
這世上的愛情遍地都是,滋味不同罷了,並非只有歲月靜好才能使你安心,而須找到對自己口味的那一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