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太白金星騰雲而起,並未遠去,只在天上駐足窺視那近侍仙官的一舉一動。不久後便看到有一受命下凡尋人間英雄的仙將駕雲到得那譙郡地界,仙將剛要按下雲頭,遙見下界遠處閃現神光,忙尋了過去。恰見得許褚從人家走出,仙將見其身高八尺,腰大十圍,容貌雄毅,似有無窮勇力,其腦後神光隱現,乃是仙根,仙將詫異莫名。暗想此人仙根已泛神光,說明是修煉幾世的得道之人,今世便可納入天籍,今既有如此厚業,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助其完成功德,早日成仙。想到此處,便默默跟于其後,只等天黑入夜時分,帶其去英雄島。
太白金星見此方面露笑容,駕雲返回了天宮,見了玉帝,將近侍仙官更名及被選入英雄島一事悉數上報,玉帝喜道︰「好,若曹丕事成,汝二人當屬首功。」
金星道︰「為陛下效力,臣等自當鞠躬盡瘁。」
玉帝又說︰「今還有一事,須得金星相助。」
「陛下只管示下。」金星道。
「近侍仙官雖已被選去英雄島,然其去法力後與凡人無異,今還需尋一心月復猛將在英雄島中授之以戰法,方可成事,不知卿家有何人選可薦?」
太白金星邊想邊說道︰「天界諸神仙中,單以武技而言,當以二郎顯聖真君和武曲星君為尊,哪吒三太子、貪狼星君、破軍星君稍遜之,再者為卷簾大將、天蓬元帥、巨靈天神,四大金剛之流。單以戰法而言,文曲星君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九曜星君、三吉星、赤腳大仙、四大天師皆次之。」
玉帝聞言道︰「保君護主當選武技為之,可適才卿家所言人選中,二郎神與吾有舊隙,他斷然不會助吾。武曲星君出自道門,哪吒三太子隨托塔天王,亦不可用。而天蓬天佑,卷簾大將皆不服本王,唯有巨靈天神和四大金剛尚有可用之希望,以卿之意,當用何人?」
太白金星道︰「四大金剛智勇兼備,今處于中立之位,恐不易勸之。巨靈神力大無窮,勇猛過人,然智有不足,許以高官厚祿,定可誘之前往。」
玉帝喜道︰「如此甚好,吾宮中尚有蟠桃一顆,玉液瓊漿無數,卿家可攜之去訪,事成後,仙果瓊漿任君選。」
金星聞言大喜,拜謝而出,攜蟠桃和仙酒徑向巨靈神府中去了。
想那蟠桃,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再過三千年方成熟,食之可與天地同壽,歷來只有高神大仙可享,巨靈神何曾嘗過。見太白金星捧蟠桃而至,早已惶然失措,淨身焚香後方敢拜領,道︰「未曾想玉帝如此厚待與吾,吾願效犬馬之勞,萬死不辭。」
于是金星便上前附耳道︰「你只需如此如此」巨靈神欣然領命。
玉帝的如意算盤能否打響暫且不提,卻說那千名仙將下凡尋覓人間英雄之事。時幽州涿郡,有一張姓人家,世代皆為屠戶,頗有家財,本應由其獨子張飛繼承祖業。然張飛雖身長八尺,豹頭環眼,膀大腰圓,卻偏偏自幼個性懦弱,膽小怕事,每與鄰里小朋友打架,總是受欺負最多,往往啼哭而回。打鬧尚且如此,那屠豬宰牛之事就更休提了。其父見狀,只能在郡中置下一酒肆,令其打理,以為生計。
一日,酒肆中來了三個放蕩不羈之徒,為首一人名為王阿狗,乃涿縣中有名渾人,仗著幼時學過武藝,常常欺凌四舍,所去飯莊酒肆,概不付賬,若敢討之,一頓拳腳伺候。因此涿縣之人見之如見惡鬼,紛紛躲避。
張飛幼時亦受其苦多次,見王阿狗踏門而入,心中不免暗暗叫苦。王阿狗強吃強喝慣了,盡挑那美酒佳肴點上一桌,張飛見之,敢怒不敢言,只能令廚下一一去做。
酒足飯飽後,王阿狗尚不知足,令隨從捂住肚子,佯裝痛苦,臥桌嚎叫,王阿狗喚張飛近前,揪其衣領道︰「汝盡敢在酒菜中下毒害吾等?」
張飛不知其中有詐,慌的六神無主道︰「實不知為何如此,吾經驗酒肆多年,都是老客上門,又怎會在飯菜中下藥以自絕財路?」
王阿狗舞起拳頭黑臉道︰「那依汝之意,是吾等栽贓陷害你不成?」
張飛忙討饒道︰「不敢不敢!定是哪里出了差錯,吾願付資探醫。」
王阿狗這才收起了拳頭,惡道︰「算你識相,省去了一頓打,以吾弟痛狀來看,須十兩紋銀方可治愈,還不速取?」
張飛一听嚇了一跳,他這酒肆一日收盈也只三四兩,這家伙一開口就是三日獲利,于是不甘心的嘟囔道︰「吾這小小酒肆,何來如此多現銀?況肚疼之癥,二兩足以治愈。」
王阿狗冷哼了一聲,身旁裝肚痛之人猛地站起,掀翻桌椅,酒食餐具灑滿地,叫嚷道︰「我大哥要十兩,那便是十兩,再嗦,就打爛你店中一應物具,看你還怎麼做生意?」
鄰座酒客見起紛爭,怕引火上身,皆四下出跑,具未付賬,張飛暗嘆了聲命苦,哆嗦著來到了賬台,將今日所收銅錢和現銀都拿了出來,清點後只有三兩五錢,遂道︰「止這些了。」
王阿狗領人上前櫃上櫃下又搜尋了一番,果無再獲,道︰「今日便宜你了,權且記在賬上,擇日來取。」說著,便令手下二人收走櫃上散錢。
這時忽听得身後傳來一聲怒吼︰「慢著。」其聲如獅吼,震人心魄,王阿狗三人不覺停下了手中動作,扭頭看去。
偌大個酒肆,止有東南角尚有一人安坐,只見其面如白玉,唇若涂脂,丹鳳眼,臥蠶眉,相貌堂堂,似一書生。王阿狗遂不以為意,領人上前道︰「怎麼?對我等適才之言有意見?」
書生自斟自飲道︰「吾只聞三犬亂吠,並未听得人言。」
王阿狗怒道︰「找死」說完舞起身旁木凳朝書生砸去,書生看似無縛雞之力,卻意料外的身形敏捷,只一閃身便躲了過去,不慌不忙的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王阿狗砸了個空,看的火起,就勢握住凳尾橫向掃來,看這書生還如何躲去?
誰知此番書生並不躲閃,徑伸左臂,硬生生將木凳擋了下來,趁王阿狗驚訝之際,變拳為爪,一頓亂舞。王阿狗空有一身武藝,卻擋不住此人雙爪,但覺其招式詭異,毫無章法,一時間無法防御,轉眼間便被撓的滿臉是血。
王阿狗不知傷口有多大,但覺滿臉燒燙,鮮血直淌,越防越是心慌,忙下跪討饒道︰「英雄且慢,小人十分欽佩英雄高技,願敗下風,還求英雄饒命!」
那書生左晃右晃,扶桌而立道︰「放下錢財,滾!」
王阿狗听得此言,如逢大赦,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兩名隨從急忙跟上前攙扶著,十分狼狽。
銀子失而復得,張飛喜上眉梢,忙上前謝書生道︰「多謝恩公相助」可他話還沒說完,便听得「 當」一聲,書生已仰面倒地,不省人事。
張飛暗想︰莫非恩公在剛才的打斗中受傷了?急上前彎腰探視,卻已聞鼾聲大起,原來恩公竟是酒醉入睡了,讓堂中人不禁莞爾,于是張飛令小二將書生扶至後房休息。
待酒店打烊時,書生方醒,卻已不記的適才發生之事,張飛便將過往一一道來,又說︰「若不是恩公出手相救,小店恐已遭橫禍。」
那書生卻道︰「吾平生酷愛喝酒,酒後多耍酒瘋,誤事甚多,未曾想這回反幫了你大忙,亦吾之大幸也。」
張飛聞後冷汗不停,原來是這樣!可一想人家或許是在自謙,便道︰「先生說笑了,听先生口氣不像是本地人,還未曾請教先生高姓,來自何方?」
書生道︰「某姓關,名羽,本字長生,後改為雲長,原是河東解良人。」
「緣何流浪至此?」張飛問道。
關羽嘆氣道︰「唉!皆因喝酒誤事也!本地有一鄉豪,倚其叔父為縣吏,仗勢欺人,受辱者甚多,皆敢怒不敢言。那日吾在店中喝酒,恰見其在門口欺凌一賣藝女童,圍觀者甚多,卻無一敢上前勸阻。吾平時劈柴為生,頗有蠻力,趁酒後膽壯,便上前阻攔,未曾想失手將其打死,隨從亦盡被吾打傷。事後酒醒,方知惹下大禍,故只能撇下家小,避難他鄉。沿途怕人認出,便換了這身書生行頭,未曾想剛來到這涿郡,卻又酒後闖禍,此處恐亦不能久留了。」
張飛听得關羽一席話,方知前因後果,雖是酒後仗義逞凶,卻仍屬義氣中人,便生交往之心,道︰「關兄放心,此事皆因吾而起,吾斷然不會坐看關兄落難他處。」
關羽道︰「然王阿狗此番離去,他日必會多帶人卷土重來,屆時恐遭大難,還不如由我遠去,你可將一切罪過咎于吾身。反正吾已有一人命在身,多一條傷罪亦無妨。」
張飛平日雖膽小怕事,卻也有一顆義心,眼看關羽如此為自己著想,死活也不讓他離去,感慨道︰「你我相識雖短,然汝待吾如親兄弟般,某等豈可因一渾人而分開,今可想一計退那王阿狗便是。」
關羽道︰「吾乃一粗人,安能想出甚妙招!」
張飛道︰「關兄放心,吾有一好友,雖以編草鞋販賣為生,然其自幼飽讀詩書,頗有策略,今可請他前來一敘,定有妙計。」于是張飛便命人前去請那好友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