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哥們兒前聊天道︰「更新文文慢,這種事偶們是可以理解的,有些人畢竟笨嘛……但碼的內容讓人看不懂,就是自長一副欠揍相了…….你到底說說看,上次說的啥心量覆蓋面,心的功能應用傾向等等概念,到底是咋回事來的?」
哎……這樣說吧,那個覆蓋面呢,就相當于你的戰斗力能影響多大的範圍。而功能的應用傾向,則相當于你的戰斗力用哪一種形式來表達出來。就像偶們說你老大戰斗力很強大,一個人對付一個團的功夫熊貓都沒問題,這就屬于偶們上面的覆蓋面了。老大你的戰斗力覆蓋面大,對付的是一個團的功夫熊貓,偶的覆蓋面小,只能對付半個。那功能的應用傾向呢,就是在說,老大你對付功夫熊貓的時候,用的是哪一種能力來進行的,比如你用的是兩根小指頭,簡稱無錫掐指功,而偶用的是全身的蠻力外加幾十個肉包子……如此等等。
尤只虎的心量改變了,能知能影響的範圍變大了,就是偶們說的覆蓋面變大了,可他是如何影響這個心量含蓋的世界中的事物的呢?他的能力傾向暫時應用在五行巽位上。
咱們繼續。
尤只虎被人提著,一口氣跨過幾個山頭,心中恐懼,听得安冬叫道︰「這家伙的本事不見得就比你高明多少,你能假借巽的屬性而融進風里面,這老家伙對五行的運用能力似乎並不比你強上多少,只是你此刻體力消耗過大,才這麼不堪一擊的。你看他,好像只是會這麼跳躍,不會瞬移,和現在的你,差不多嘛。」
那老者剛轉過一個谷口,忽听身後一聲大叫道︰「胖哥,不要急!千萬不要弄死了他,得從他嘴里套出些根源來!」
那胖老者伸指連封尤只虎背上數道大穴,尤只虎只覺得氣緊胸悶,提不起力來,轉眼便被胖老者扔在一旁。
那一旁山壁甚是堅硬,尤只虎被撞在壁上,說不出的痛楚,只是慘叫一聲,安冬罵道︰「好個死胖子,若不是咱們有真氣護體,早被他給摔死了!」
尤只虎忍著巨痛,道︰「這胖子極是面熟,你趕快到我潛意識深處去,那里面一定有他的痕跡,一個人不會莫名其妙地覺著另一個人面熟的,在潛意識里面一定能找到相關的痕跡。」
安冬忙著在潛意識場景中搜尋,一個超級無比巨大的信息儲存系統中,難以計量的種種信息,如海潮一般被她掀了起來,她一邊檢索,一邊愁道︰「你今生好多觀念障礙,這些障礙使很多信息像被放進了一個亂七八糟的倉庫似的,找東西好麻煩。」
尤只虎摔在地上,被另一人踩著肩頭,那人惡狠狠地說道︰「這混小子,你那怪物形象到哪里去了?你使了什麼法把我們吸到這個星球上來的?趕緊如實招來吧,否則我一腳把你的骨頭全踩碎。」
尤只虎的臉貼在地上,無法扭頭,看不清此人的長相,只覺得踏著自己肩頭的那只腳,大力異常。
他正想吼兩聲出來,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忽听安冬已發出驚叫聲︰「這胖老者是當年參宿神上的邋遢胖!現在正踩著你肩頭的人,雖然看不清長相,可聲音的頻率正對應著金宇軒!」
尤只虎「咦」了一聲,叫道︰「呀,故人相見……。」
安冬急道︰「不要瞎攀,這兩個故人可都不喜歡你!他們只是不知你今生的長相,才沒有認出你來的!說不定他們也遇上了冰藍飛珠姐妹的事!如果他們也認定那種怪事是你搞的鬼,看他們怎麼折騰你!」
尤只虎一愣,更加急道︰「現在啥事最急?!趕緊把當年你在潛意識場景中設計的那套復制人功能的應用結構調出來,這事才是最急的!」
安冬叫道︰「放松!快放松!別理會身上的痛楚……。」
安冬知道當年那套系統,曾經復制過金胖二人的功能,必在潛意識深處留下印跡,今生不必再次復制,只需要將原有功能調出來,應用在尤只虎的身體感知系統上就行。
而尤只虎知道越是放松,安冬越能讓潛意識中的觀念應用到身體結構上來,越能讓元嬰的功能隨觀念應化,當下也不管那肩頭巨痛,只是放松。
那放松正是尤只虎的長項,一說起放松,對他而言,就是立刻裝死,就是當自己已經死了吧,啥也不管了。
有此一念,馬上拋開一切不理,堅決放松,渾身上下立刻癱軟得像一張皮似的。
那金宇軒突然間見他放棄了掙扎,一時奇道︰「這小子這麼不經打?輕輕一踩,就死了麼?」轉頭對邋遢胖道︰「剛才在那邊弄風的人,真是這小子麼?」
邋遢胖唾了一口,點點頭笑道︰「正是他,我在山後面看了老半天,見他筋疲力盡,才把他捉過來的,否則我還不敢輕易下手。他既然有能力把咱們弄到這個星球上來,誰知道他的能力到底有多大?這種事哪能使蠻力,咱們修行人,斗智不斗力嘛。」
金宇軒試著用力再踩一下尤只虎的肩頭,誰知尤只虎的肩頭竟在受力的剎那,微微一軟,將此力卸掉了。金宇軒那磐石訣,就如踏在了空氣中一般,整個人失去平衡,向前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尤只虎趁他閃失的剎那,已然躍身而起,正好站在金宇軒身後。
他當年用過金宇軒的「磐石訣」和邋遢胖的太極神功,這種經驗,或者說這種境界,深藏在潛意識深處,此時被安冬調出來,當作今生已有的觀念,這就相當于尤只虎在這兩種能力上「得之于心」了,而這兩種能力應身體結構上,則真是「應之于手」了。
尤只虎現在對這兩種能力既得心應手,那心手間的轉換,渾然一體,根本不像是一個現學現用的初級生,一伸手正好從後面拿住金宇軒的背心,所用的正是太極神功的「按」字訣。
金宇軒根本沒想到這剎那的功夫,形勢已經陡變,不及反應,身後一股柔力如潮而至,將他掀出十米開外。
邋遢胖一驚,叫道︰「好小子!你作怪在先,可不能怨我們群歐了!」
尤只虎也是個話多的人,嘴巴上的功夫勝過手上的實力,當下還嘴罵道︰「丑人多做怪,我不是你這種丑人,啥時做過怪?」
邋遢胖的話才出口,人已飄至,雙掌微動,已將尤只虎兩手死死粘住。尤只虎當年曾和他交過手,並不懼怕,動念間提力相迎。
要知道太極神功對心法的應用要求極高,所謂力隨心境,舒展綿長,恢宏大氣,容萬物于心……可這兩人錯掌之際,一個驚,一個怒,哪有啥恢宏大氣?連眼前之人也容不下,何來容萬物?
因此二力相抵,兩人都立感心浮氣躁,仿佛身上藏著巨大的力量,卻又總是使不出來。
但兩人的心態細節卻微有不同。
邋遢胖是因為遇到了和冰藍飛珠相同的事,也是被尤只虎的一個怪影張開大口吸了過來,所以邋遢胖出手間總帶著三分驚懼,怕這個修為並不咋樣的年輕人,忽然又冒出啥怪樣來,一口氣吸了自己……他隨時都有逃命之心在。所以難盡全力,舉手投步間,總是優柔寡斷。
那太極神功,要求用功之人,隨對方之勢而動,對方動急,自己則急應,對方動緩,自己則緩隨。仰之則彌高,俯之則彌深,進之則愈長,退之則愈促。總之是舍己從人、舍主為客地相隨而動、借力應勢。而邋遢胖心中有了這個結,便總是憂著對方的怪招說不定會突然出現,一時間急不能應、緩不能隨,仰之恐高、俯之懼深,進退兩難,整個人陷在自我糾結中,一片拖泥帶水,處處是滯礙,招招是破綻。
尤只虎的心態卻不同,開始時他認為自己今生的能力沒有當初那麼強,怕被兩人折磨,這種擔憂使他情緒激動。但兩人幾招而過,對手那纏、綿、粘、拍之力,雖然能強力撼,自己卻總是能在危急處輕松化解。他沒有了邋遢胖心中的顧慮,那太極神功的精髓處,立刻彰顯無遺。
尤只虎即能沉心定神,元嬰便勃勃生機,推、拿、擠、靠、顧、盼、捋、采,一時間綿綿密密,如滔滔流水一般,渾不斷絕。
數招過後,兩人已經被雙方的能場逼至無法靠近,身形相距十米之遙。可太極神功的「粘即是走,走即是粘」,依然被尤只虎充分發揮出來。
邋遢胖稍有退相,尤只虎便順勢傾力而注,邋遢胖稍一向前,他又避勢圓走。總之是左重則左虛,右重則右杳,那勁力處處都拍向對手的弱處,不偏不倚,忽隱忽現。雙方的動靜之機,一時間竟完全掌握在尤只虎手上。
那尤只虎的元嬰本有巽風之力,在不知不覺中,掀起四周的五行八風,那太極神功本有的「行雲流水,連綿不絕」,再配合著尤只虎口中神經質的「哎呀呀」的呼喊,一時間風雲變化、鬼哭狼嚎,極其詭異。不僅讓邋遢胖心中顫栗不安,連一旁備戰的金宇軒也莫名惶恐,不知道江湖上哪來如此詭異的邪魔外道。
那邋遢胖開始只是詫異對手之功何以與自己如此相似,尚未理清思緒,四周環境已大現惡風怪塵,正好與他擔憂的相應,暗驚道︰「果然,這小子的怪力又要來了,倘若我苦苦支撐下去,說不定他又要變出一個怪相來,一口把我吞進去了!」
念及此,立刻分力不專,瞬間即感受對方的壓力如山崩倒海而至,他更加恐懼,大叫一聲︰「他又來作怪了!」轉身一躍,奔出老遠,幾個起落,消失了。
金宇軒一直站在旁邊,瞅著尤只虎的動作,準備找到一個明顯破綻,立刻上前圍攻。忽見邋遢胖一聲怪叫,轉眼溜掉,大吃一驚,怕自己落單被人欺,趕緊轉身相隨,也消失了。
尤只虎見兩人走掉,心中大喜,收勁直立,挺起胸膛,雙手插腰,呵呵樂道︰「嘿嘿嘿嘿嘿……。」
安冬本以為他如此完勝之下,心中感概良多,勢必會有一番獲勝感言,誰知他一直都是「嘿嘿嘿」地不停,這才明白,他剛才過于專注,此時那情緒依然沉浸在其中,趕緊大叫道︰「神經病!清醒一下!」
尤只虎一怔,這才徹底清醒過來,看了看四周,長出一口氣,笑道︰「嘿嘿嘿嘿……呃,我是不是在精神院呆得太久了,有些毛病自然被燻習出來了……。」
安冬笑道︰「剛才你和人交手的時候,嘴里面為啥哎呀呀地叫個不停,啥毛病?」
尤只虎仰頭一想,樂道︰「定是我從前看的電視劇太多了,看到高手過招,總是哎呀嘿呀地叫……所以我忍不住也嘿嘿嘿……。」
轉眼想起剛才的邋遢胖和金宇軒,又皺眉道︰「這事怪得不得了,這兩人居然遇上了和冰藍飛珠同樣的經歷。要說這事和我無關嘛,可他們都說遇見了一個長相就是我的怪物,張著大口把他們吸了進去,要說這事和我有關嘛,可為啥我又全不知道呢……真是怪啊。」
安冬點頭道︰「這事想不通也沒啥,反正咱們活得尚好,就怕另外一件事呢。你想想看嘛,邋遢胖和金宇軒,這兩個被轉到這個星球上來了,連精神病院的床,也被轉過來了……咱們真不知道會有什麼人或事還會出現在這里,得小心點,低調些呢。」
尤只虎和安冬說了一會兒話,體內能量的流注感,漸漸平靜下來,這時才注意到元嬰比前時大了不少,而且光茫極盛,他尋思道︰「這玩意兒貌似用得越多,成長得越快?」
安冬搖頭道︰「不,是當你用得越多的時候,越相信它,越依賴它,這種觀念越不可動搖,因信而觀念確立,所以它的成長就越快了。」
尤只虎點點頭,想起今生第一次一本正經和人過招,居然沒被痛扁,精神大振,道︰「嗯,是這個理!,這倒像是用進廢退原理似的!」忽然想到前生的自己也算半個牛人,在江湖上也被人尊敬過,心中難免有些飄飄然了。
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向回走,信步之間,任由元嬰的能力自由擴展,才幾步已走到冰藍飛珠所在的村寨。
見那冰藍飛珠還在寨子門口和村民議論著剛才的事,冰藍向村民解釋道︰「大家不要怕,那個老虎神,是我們的好朋友,雖然不是什麼好神,可也不是什麼壞神,所謂有緣千里來相會,他和大家有緣,所以被命運牽到了這里。」飛珠點頭道︰「嗯,雖然沒見他喜歡過女生,但也沒見過他喜歡男生,他應該屬于獨自分裂、單性繁殖的那一類神,所以大家不用害怕他。」
尤只虎听得頭大,上前叫苦道︰「你們兩位在說啥?別這樣給村民灌輸亂七八糟的概念啊,時間長了,這傳說會代代傳下去,大家會認定我是非常奇怪的生物……。」
卻見飛珠轉過頭來,看著他,並不說話,只是楞楞地看著。他一時奇怪,道︰「我臉上有不對勁的地方麼?」他伸手模了一下,似乎一切正常。
再仔細一看,卻注意到飛珠所看的,並不是他,而是他身後。他心中一驚,趕緊轉頭,正見康斯坦丁站在那里。
他大喜過望,正要上前高呼擁抱,忽听安冬叫道︰「別急著上前套近乎,這個康斯坦丁未必認識你!你從精神病院出來以後,就沒見過他!」
尤只虎看了看幾步開外的康斯坦丁,但見對方一臉沉郁地盯著自己,暗道︰「是了,安冬說得沒錯,如果這個康斯坦丁認識我,咋會用這表情看著我?」
他又轉頭看了看冰藍飛珠,卻見兩人目不轉楮地盯著康斯坦丁,兩人的表情讓他大吃一驚,那表情和當年厄里斯才見康斯坦丁時一模一樣,那般痴迷、那般沉醉。
兩個看的神情太專注,以至于康斯坦丁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忍不住對著兩姐妹微微一笑,算是招呼一下。
尤只虎看得著急,連連用雙手在兩姐妹眼前晃動,叫道︰「哎呀,你們在干嘛呀,別這麼傻眼好不好?!看見帥哥就完全失去自我了麼?!拜托你們也有點志氣好不好?!」
那飛珠被他打斷,一臉彤紅,頓足罵道︰「去你個死老虎,我和冰藍是女生啊,女生在江湖上只負責擺造型和當尖叫機,有志氣是你們男生的事!你有志氣的話,也像人家那樣滄桑一回!」
忽听康斯坦丁在沉聲問道︰「你這神經病小子到底在干什麼?我要你一五一十的給我說清楚,若有半句謊話,我立刻把你這小貓變成死貓!」
尤只虎一听康斯坦丁叫他「小貓」,心下大喜,轉頭樂道︰「犀利哥,我以為你不認識我,哎,你居然還記得我……。」他兩步走到康斯坦丁跟前,握住對方的手,感概道︰「這世上能記住過去的我的人,已經沒幾個人了啊。」
康斯坦丁甩開他的手,打量了他半晌,皺眉道︰「你還記得過去的事?世界發生那麼大的突變,你小子居然沒受影響,這是怎麼回事?就憑你那點本事能做啥?」
尤只虎趕緊道︰「你也記得當時的事?你當時是不是在打坐?」
康斯坦丁點點頭,疑道︰「你咋知道?」
尤只虎嘿嘿道︰「我當時也是,結果打完坐回來,世界就不對頭了……嘿嘿嘿嘿……。」
安冬立刻制止道︰「好了好了,別再亂嘿嘿了……。」
康斯坦丁緊鎖眉頭,稍停片刻,問道︰「你是怎麼到這里來的?為什麼你會變出一個巨大的形象,張開口把我也吸了過來?」
尤只虎簡略講了一下自己過來的經歷,但對于康斯坦丁所說的那個「張著巨大嘴巴的尤只虎」的形象,他卻全然不解,雖然近來這話听得不少,但對他而言,只是徒增困惑而已。
康斯坦丁畢竟是老江湖,見多識廣,不像其他人容易莫名驚詫,听了尤只虎的話以後,便坐下來,一個人細細捉模其中關竅。
尤只虎听見身後冰藍飛珠在低聲呼道︰「老~~~虎~~~。」
回頭卻正見冰藍飛珠姐妹向自己招手,他走過去,見飛珠笑道︰「老虎,那犀利哥是你朋友啊?咋從沒听你提起過來的?你既然有朋友自遠方來,趕緊給偶們介紹一下吧。」
冰藍一臉疑惑道︰「老虎,我听說人以群分、物以類聚,你怎麼會和這個帥哥分為一群的?好不可思議的事呢。」
言下之意,老虎你本該和怪物分作一群的……尤只虎听得郁悶,正想解釋,忽見兩人提起康斯坦丁時的表情,恰如當年厄里斯乍見康斯坦丁時的模樣,心中大震。
也就在此刻,他忽然明白,厄里斯當年是真得喜歡康斯坦丁,若不是自己死在康斯坦丁手下,讓她愧疚,她根本不會離開這個犀利哥,更不會來找自己。他前時不懂,以為厄里斯最終喜歡的還是自己,她對康斯坦丁,只是一時用錯意罷了……可現在才終于徹底地醒悟過來,就算她用錯意了,也是因為對方真有吸引她的地方,真有讓她意亂情迷的地方啊。世間哪有什麼真愛或假愛的標準,為了某個人而不顧一切時,為了某個人而無視周遭眾人的眼光時,就是最好的明證。而此時冰藍飛珠看待康斯坦丁的眼神和表情,正是他最恐懼的,因為這種神情告訴了他,厄里斯當年也是同樣的眼神,厄里斯一直以來喜歡的人,都不是他。對于他,厄里斯只是有愧疚而已。
這種感覺他長期以來,一直壓抑著,從來都用「厄里斯喜歡的是自己」這樣的話來安慰他當年的失落,安慰他當年的羞辱。可此時從冰藍飛珠的神情中,終于再次看見了當年厄里斯對康斯坦丁的感受,無法再欺騙自己了。
一時間,只覺得氣血上涌,腦子亂極,雙耳嗡嗡直響。心中起伏激蕩的,不知是嫉妒還是憤怒,不知是羞辱還是悔恨,似乎他所做的一切都太不值了,但同時又想做更多更多的事來證明自己。
他尷尬得要命,只覺得厄里斯在暗中嘲笑自己,這個地方一秒鐘都難以呆下去,「啊」地大叫一聲,轉身躍出極遠,在半空中撲向迎面而來的氣流,化作一陣詭異的狂風,消失了。
那冰藍飛珠被他古怪行徑嚇了一跳,但轉眼便拋開眼前的事,轉而試探性地走到康斯坦丁身邊。見康斯坦丁依然坐著沉思,兩人便悄悄地坐了下來,等著他說話。至于尤只虎那小子干嘛去了,誰還會在意,反正他就是個怪物嘛……如此之類的心態,尤只虎若知道了,只會加倍地吐血。
卻說尤只虎發瘋似的溜掉,裹著一團氣流,狂風似的宣泄著心中的郁悶,很難平靜下來。他也不知道他跑了多遠,翻過了許多的崇山峻嶺,掠過了無數的大江大河。更路過了不少村落和城市。他隱隱注意到這個星球好大,各個地區發展極不平衡,有非常落後的土著,也有極其現代的文明。
他飛得很久,心情漸漸平靜下來,這才注意到風的邊緣處,有一股異樣的聲波在激蕩,雖然聲音極其微弱,但卻輕松地穿過層層氣流,讓他听到,那聲音道︰「向所來處退五十公里,我在那里等你。」
尤只虎一時無法分辨是誰,但潛意識記錄著一切數據,安冬將這聲音的頻率在潛意識的記錄中進行對比搜索,立刻發現此頻率特征對應的人正是神會。
他對神會極有好感,大喜過望,趕緊往回跑,正見一幢極高的現代建築矗立在神會所說的位置,奇道︰「神會在這個樓里面麼?」
安冬及時調整他「能看」的觀念,將他潛意識中的關于物質障礙的觀念,盡可能地壓抑或鏟除。尤只虎立刻覺得那大廈的外牆消失了,他能直接看到大廈內部結構和其中的人來人往了。
他把風的形狀變成一團飄過的雲,在大夏頂端晃悠。
那天台上正好有一對戀人在聊天,男的看了尤只虎變的雲以後,對女子道︰「你看這團雲好怪,這頂上沒有多少風,它的形狀卻變來變去的……剛才那形狀好像一只坨屎……。」那女子連連搖頭道︰「不是的,這形狀好像一個大的甜筒……。」那男的撓撓頭,奇道︰「有長得像一坨屎一樣的甜筒麼……。」
尤只虎听得難受,自覺形象有些難看,忍不住又調整了一下那團雲的樣子,下面那對情人看得驚異,男的道︰「這雲變得好快,現在的樣子好像一只貓!」那女的卻道︰「不,好像一只狗呢!」男的再撓著頭道︰「呃……有長得像貓模樣的狗麼……。」
尤只虎還想再變,安冬急道︰「你干嘛在乎別人的看法?你有病啊?趕緊看看神會在不在大廈里面!」
尤只虎猛地清醒,暗嘆道︰「我因為想到當年的情傷,一時迷糊起來,居然處處都在意別人的看法了,唉,厄里斯怎麼看我,甚至當年寧劍冰怎麼看我,又如何呢?我的人生是活給別人看的麼?我就是我自己,何必想那麼多?何必老在意別人的眼光?」
想通這一層,他心中開朗許多,專注地在大廈中尋找起來。
過得一會兒,他發現大廈的樓層中,有十來層竟然就是醫院,而神會居然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他來不及想太多,將雲化成一陣風,吹了進去,直接進了那間病房。當然,經過幾條走廊的時候,忍不住惡作劇一下,順便掀起幾個美女護士的長裙,惹得好多護士急道︰「好詭異的風!」
他收掉巽性,將形象還原,正站在神會身邊,這時才注意到,病床一旁,還有一個年輕的僧人,正安靜地坐著看書。這僧人眉清目秀,一臉善意,神色間有一股說不出的率真與坦然,讓人一見,心中便自然升起一股敬意,想和他交朋友。
神會微微睜開雙眼,笑道︰「小貓,你听到我的傳音了,呵呵……我體力所剩不多了,剛才感受到你經過,便用盡力氣喚你,沒想到你還真听到了……。」
尤只虎奇道︰「神會大師,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躺在醫院里面?你是怎麼來這里的?」見一旁的僧人抬起頭看著他,他又指著那僧人對神會道︰「這位和尚,是你弟子?」
神會喘了一口氣,笑道︰「我的業障到了,今天我才算真正體驗到了,只要沒見性,神通再大也沒用的,無法從根本上解月兌的,嘿嘿……那個你,我被你變出來的怪形象一口吞了進去,就自然來到了這個地方,不過你不用解釋,我知道這和你沒關系,你沒有這麼大的神通,一定有其他原因,咳咳咳……。」
尤只虎用心查看他的身體結構,想找出他身體受傷之處,卻發現他身體脈象極其紊亂,主要身體器官大多崩裂,心中驚道︰「他都這個樣子了,居然還沒死,好強大!」
轉而想到有誰能把神會打成這個樣子,那人豈不是更加強大?忍不住問道︰「神會大師,是誰把你害成這樣的?」本想加一句「我替你報仇」,但立刻想到這仇是他能報得了的麼?神會比他強上萬倍,那對手只怕用一根小指頭,就可以滅了自己,這逞強的沖動話,便說不出口了。
神會指了指床邊的僧人,笑道︰「咳咳咳……當時我正坐在屋子里面和他聊天,半空中突然出現你的樣子,一張好大的臉,好大的嘴,呵呵,一股勁兒地把我們往里面牽引,我倒無所謂啦……可我怕他受不了,我得保護他,便全力和那力量相抗,沒想到那力道好詭異,你越是抵抗,它便越強大,我用盡全力依然沒用,結果禪功喪盡,還是被那力道拉了過來,誰曾想……咳咳咳,那力道並不會傷人,我如果不抵抗,反而啥事沒有,唉,是我想多了,有所掛礙,心便沒法暢行無阻,早晚栽跟頭……。」
尤只虎見他身體器官已經極度衰竭,依然笑容可掬,大是欽佩,連聲道︰「大師,以你老人家的修為,還會有啥掛礙的,這個這個……。」他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說法,便指著一旁那僧人,道︰「你不是為了救他,才變成這個樣子的嘛,你你你……這是慈悲啊,這是舍己為人啊……。」
神會搖搖頭,苦笑兩聲,道︰「我掛礙著能不能明心見性,不是掛礙麼?我掛礙著他的死活,不是掛礙麼?古大德雲,一絲不掛,方是真心實用,我掛礙得還少了麼……咳咳咳……。」
見尤只虎還想再插兩句嘴,他微微搖頭,道︰「不必多說,我不懼死,咳咳咳……我請你來,只為一事……。」他指著一旁的僧人,道︰「我放不下他,想拜托你照顧一下他……唉,他沒啥修為,就是個普通人,今後可要給你添麻煩了……。」
尤只虎心中難受,急忙點頭,道︰「這個嘛,哎,沒事,我盡力而為好了……。」心中卻暗道︰「這神會好奇怪,把一個大男人托付給我,我……這年輕和尚雖然長得清秀標致,可兩個男人在一起,好像有點詭異哦……。」
安冬卻疑道︰「難道說,這年輕和尚是神會的私生子?不然他為什麼拼了自己的命來保護他?臨終前還要把他托付給你?不是私生子的話,值得這麼關心麼?」
尤只虎心中恍然,抬頭看了看那僧人,卻見他一直靜靜地看著神會,並沒太多喜怒顏色,尤只虎暗道︰「這和尚與神會沒啥感情吧?不然為啥看著神會快死了,他一點也不悲傷似的……。」
神會轉過頭,看著那僧人,嘆道︰「以後你要靠自己了,咳咳……這位小貓兄弟,雖不是佛門中人,可也和咱們佛門有緣,他有一個極好的朋友,也是佛門弟子來的,小貓應該能照顧你……。」
那僧人神情依然平靜,目光中只是微增了一些關切之色,伸過手撫在神會手背上,輕聲道︰「我前時听你說,臨命終時,若能至心念佛,必能往生極樂淨土,你要不要念一念?」
他的聲音不高,卻很清晰明暢,尤只虎暗道︰「咦,這和尚的聲音真好听,讓人听了好愉快……。」
神會听那僧人如此一說,微微點頭,閉上眼楮,唇間微動,尤只虎細听之下,依稀能听見他念的是「南無阿彌陀佛」,心中暗道︰「听說佛門有個淨土法門,念佛往生西方極樂,從此不必輪回,原來真有人這麼做……咦,以前好像沒听采微說起過。」
他卻不知,那采微和神會所修的,是一個路子,都是想在一生中便能明心見性、見性成佛,那是禪宗所倡,與淨土學人發的修行願望,雖然在結果上都是成佛,但在路徑上,並不完全相同。
過得一會兒,見神會念佛聲越來越小,最後聲息全無,他忍不住直視其心髒。但見整個心髒已停止跳動,他暗嘆道︰「沒戲了……。」
見那僧人依然看著神會,尤只虎低聲道︰「神會大師已經去了,咱們離開吧……。」
那僧人抬起頭,輕聲道︰「我們來這個世界後,我見他已經快不行了,便把他送到這里來,現在他去了,我想在這里多陪他一會兒……。」
尤只虎雖不知這僧人和神會的關系,但見神會如此關心他,想來兩人關系必然親密,一時不好多問,便點點頭,道︰「我在門外等你,你自便吧……。」
過了好一會兒,那僧人方才出來,笑道︰「按書上說的,他圓寂後面色紅潤,身體柔軟,該當是去了極樂……。」
尤只虎對那僧人道︰「這位大和尚,我該怎麼稱呼你?」
那僧人一怔,忽然輕嘆道︰「我的問題就在這個稱呼上,讓大家都很煩惱,唉,這事說來話長,咱們先離開這里,慢慢再聊吧。」
尤只虎微覺詫異,第一次听說有人為了一個名稱而煩惱,而且大家都還為了一個人的稱號而共同煩惱……這可真是奇了。
尤只虎怕用神通過于招搖,便和那僧人穿過病員區一路離開。
誰知他路過病員區的時候,只要從一個病房前經過,又或是有病人從他身邊經過,他立刻渾身不自在,那身上不是這個地方痛,就是那個地方疼,此起彼伏,總不間斷。
安冬看著潛意識場景中的顯示,大奇道︰「你有元嬰在身,起碼身子骨是最健康的,哪會突然多出這麼多病來?」
她將場景中的畫面直接調給尤只虎看,尤只虎大吃一驚,盡見從腦袋開始,順著向下,眼耳鼻舌,臉部、胸部、四肢、及體內五髒六腑,全是種種新生出來的疾病。身上這兒黑一塊,那兒腫一坨,這里是腫瘤,那里又在發炎……他吃驚得不得了,好在元嬰急速運轉,每見病相在身體上出現,立刻順著健康的願望將之修正。就在他穿過病員區的幾分鐘時間,居然生出了幾十種病來,而元嬰也就在這極短的時間內,隨起隨滅地將這幾十種病全都化解了。
他好容易走出醫院,身體立刻恢復正常,安冬對比前後的經歷,恍然笑道︰「哎,我明白了,你現在的心量比從前大了許多,剛才路過病員區的時候,那些病人全在你的量中,因此他們的病也全被你感受到了,所有感受都立刻在潛意識場景中成相,並對應在你的身體上。你元嬰恢復你身體健康的同時,實則也將你量中的病全都治好了。如果我猜的沒錯,當時凡是路過你身邊的病人,他們的病也應該都好了。」
尤只虎一愣,轉而笑道︰「是這樣了,我當年搜集的資料中,也有說這回事的。1990年前後的七八年間,中國大地上,曾出現過大規模的修煉潮,佛門、道家、醫家等等,許多高手出世,以練氣功的名義,帶著許多人修煉,由于參與人數眾多,超過一億,整個社會形成了巨大的暗示,讓許多練功的人都在極短時間內有了神通。其中不少人,就是有這種‘體感’的能力。有這種能力的人,他面對病人時,會立刻產生與病人身上完全相同的癥狀反應,但他有能力很快治好自己,當他好了以後,也就同時治好了對方。」
那僧人見他自言自語,有些奇怪,道︰「我听神會說過,你的性格比較夸張,有點那個什麼……沒想到果然是這樣。」
尤只虎樂道︰「你是想說,我有點那個神經質什麼的,是吧?呵呵。」
那僧人莞爾一笑,並不否認。
尤只虎很少對人提及安冬一事,但面對這僧人,卻總是讓人感到一種說不出的信任,想也不想,便點頭道︰「老實給你說吧,我呢,常常和我自己的潛意識對話,時間長了以後,我那潛意識便人格化,展現出一個人的形象陪在我身邊,直接和我交流……心理學上說這是人格分裂,產生幻覺,嗯,這說法也沒錯,我確實是同時活在兩個人格中。」
說完話,他又笑道︰「我對你這麼坦白,你也該給我聊聊你的情況了是吧?哎,剛才你說的名字很讓人煩惱,是怎麼回事?」
那僧人笑道︰「其實呢,我是深博國際克隆出來的一個人。」
尤只虎張大著嘴,道︰「啊?」但轉眼想起他過來之前,曾在街上看到過有人游行示威,反對深博國際利用佛骨舍利克隆釋迦牟尼,現在听這僧人一說,那諸多要素立刻被潛意識組合起來,在剎那間完成復雜的邏輯推理,月兌口道︰「呃,難道說,你就是他們用佛骨舍利克隆出來的那個……那個釋迦牟尼佛……。」
那僧人微微笑道︰「是啊,你還真能猜。」
尤只虎心頭一震,不知所措。要知道就算面對克隆人,他也不會太驚奇,可他所學的知識告訴他,此時面對的是一個千古聖人,一個三界至尊,一時不知該是膜拜還是仰視,只覺得雙腿有些發軟,似乎忍不住就想跪下來一般。
那僧人見他面色又驚又詫,知他亂想得多,趕緊道︰「哎,你也別以為我就是釋迦牟尼佛啦,我這個身體嘛,就是擁有了他的組織結構而已,可並沒有他的智慧,更沒有他的神通呢,我只是一個凡夫嘛。」
尤只虎心中正在打鼓,見他如此說,如釋重負,連聲道︰「哎呀,你這樣一說,我的壓力就小多了,雖然我也喜歡攀名人,可你的名氣實在太大,我攀起來有點困難……不過現在好了,我知道你並不是真佛祖,只是一個克隆人,我就輕松多了,嘿嘿嘿……。」
那僧人見他突然間不再緊張,反而是舒坦自然,自己也笑道︰「是啊,他們只克隆了長相和身體結構的內容,卻無法克隆釋迦牟尼佛當時的體驗記錄,所以我也就只是一具空殼,哎,就是因為這事卻惹了大麻煩。」
尤只虎奇道︰「什麼麻煩?」
那僧人道︰「有不少和尚見我是佛骨舍利克隆出來的,就認為我也是佛祖,但他們卻見我沒有佛祖的智慧和神通,就認為我的存在是對佛祖的侮辱、貶低、和不敬,甚至有和尚咬定是我是來毀佛滅教的。而那些其他教門的人,卻又認為佛門樹立一個假佛祖來欺騙眾生,認為佛門想利用我這個形象來作宣傳,使其他教派的弟子改投佛門,因此這些門派的人也討厭我……哎,只有深博國際的人喜歡我,他們喜歡看我這個形象,在世人中會產生什麼樣的反應,把大家當作心理試驗的測試對象。」
尤只虎樂道︰「呵呵,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你的地位很尷尬了,嘿嘿。」
那僧人笑道︰「是啊,這事鬧得很大,直到我的住處屢次被人打得稀爛,逃無可逃時,遇見了神會,他可憐我,便帶著我隱藏了起來……神會真是個熱心人,他說我既然是佛骨舍利克隆出來的,就該做和佛祖一樣的事,教我學習佛門經典,各種哲學等等,其實這些東西我都學過,在深博國際的時候,有專門的老師教我,世界古往今來的各種哲學和神學知識,包括佛學、道學、基督教義,我都學過的。」
尤只虎恍然,道︰「難怪神會當時見了怪物,拼著命也要保護你,雖說他明知道你是個凡夫,可你畢竟是佛骨舍利克隆出來的人,他心目中,對你依然有著對佛祖的感情……。」轉而又道︰「哎,那我該如何稱呼你?經你剛才這麼一說,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了,叫你釋迦牟尼佛吧,你又不是,可你又是佛骨舍利克隆出來的……這麼說吧,他們怎麼稱呼你的?」
那僧人道︰「深博國際當時給我定的產品型號叫釋迦二代,外面的佛門弟子罵我是大魔頭,其他教派的人稱我為神棍,許多公眾媒體習慣說我是忽悠王,說深博國際用我來忽悠大家的……。」
尤只虎笑彎了腰,連聲道︰「笑死我了,笑死我了,這個忽悠王的名字好,我就叫你忽悠王吧,哎,你不介意這個名字吧,哈哈哈哈哈。」
那僧人笑道︰「道非是道,強名為道,忽悠王非忽悠王,強名之忽悠王嘛。有名者,皆是強名假立,既然是假的,誰會在意呢?我也覺得忽悠王這名字不錯,挺有趣的。」
尤只虎一愣,苦笑道︰「哎,你別說,如果不知道你的來歷,听你隨口這麼一說,我還真以為你的境界挺高的,還會懷疑你是不是真佛祖呢,難怪大家叫你忽悠王,你剛才險些把我也忽悠了。」
忽悠王也跟著樂個不停。
兩人一邊閑走,一邊聊天,尤只虎這才知道,那忽悠王在深博國際時,由于受到深博國際重點、且有針對性的教育和培養,其所學知識之豐,就算沒資格當佛祖,但在哲學和人文文化方面的造詣,卻是絕對之精深的。他和神會初來此地時,不通語言,他居然通過分析對方說話的面部表情和肢體語言,便和當地人進行了恰如其分地勾通,使神會能順利住進醫院。
尤只虎暗暗贊道︰「听說當年佛祖的名字中,有一個叫天人師的,這假佛祖的本事嘛,就算當不了天人師,可在大學里面當個老師,那真是綽綽有余了。」
他很喜歡听這忽悠王講話,覺得忽悠王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一時間大有親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