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只虎和厄里斯相依相偎地坐在金色草原之中,長時間默然無語。
厄里斯難得見此寧靜詳和之美景,靠在尤只虎的胸口,感受著風,感受著陽光,感受著草香花語。
尤只虎則不同,他雖然很享受和厄里斯這樣依偎在一起,但這片草原被他證明並非幻覺中才有,聯系上這之前的一切經歷,與眾神之車中學到的內容相印證,他心中突然有了一個讓他恐懼的線索,但這線索會扯出什麼真相來,他不知道,他只是在瞬間專注起來,一念回光,開始將所有的記憶碎片進行拼湊,在潛意識場景中組合並分析。
呃……說起來,放著溫柔鄉不顧,把美人置于一側,自己專心去研究學術問題,這種事是天下傻瓜才會干的事,但悲摧的卻是,尤只虎偶爾就有這種不可思議的毛病,大概這也是他的感情經歷總是不順的原因呢。咦,反過來說,卻正是因為他專注的方向在修行一事上,所以他在這方面總是不斷得有所得,有所證明呢。
他以前的疑惑不少。比如,他對自己來到這個星球的過程是很清楚的,但是其他熟悉的朋友為什麼也會接二連三出現在這里?還有,為什麼自己在高中時代,就曾于放松狀態中,來到過這里,但是當時這里發生的事,卻又和現在不同?也就是說,那時進入這個世界,並不是因為自己突破了時間障礙,而看到了未來。還有,眾神之車的傳說中,眾仙人因為發生爭執而禁錮了這個神器,然而眾神之車再次出現已經很久了,卻沒有听說任何古仙人來過問這個事,只是一些听說過其威力的人想得到它而已。
這一連串的問題,在從前,都懶得去想,但這段時間,特別是有了眾神之車中的經歷後,這些問題總是纏繞著他。
安冬在一旁將種種場面拼湊,並道︰「我固定了剛才潛意識深處閃過的那個線索,那個線索認為,我們遇到的一切,根源全在眾神之車和天機劍上。」
尤只虎苦笑道︰「這不廢話麼?這也算線索麼?我的前世今生全在為這兩個東西折騰,如果我們遇到的一切和這兩個東西無關,卻和厄里斯有關,那才叫驚人的線索啊。」
安冬卻很認真地點點頭,道︰「既便說和厄里斯有關,也不算沒道理,她是紛爭女神,總是給人帶來麻煩,這個嘛……。」尤只虎急道︰「這算啥理由?哦,那要是我們遇到雷神,就總是該被雷劈了?」
安冬又道︰「那現在,咱們是繼續研究呢,還是你先當歡喜佛,肉身布施,和厄里斯纏綿一番……。」
尤只虎臉上一紅,正要辯解,安冬叫苦道︰「老大,你和我較個啥勁?我就是你啊,我說的是你的真實想法,你也太苦逼了吧,和自己較勁?」
尤只虎一愣,好一會兒,終于徹底想通,長嘆道︰「我有時候,是不是認真得有點過頭了……修行人該當灑月兌自在,無拘無束,我實在是有點太糾結了。」
咦,想通這個理,心中包袱甩開大半,也懶得去理會剛才安冬發現的那個線索,回過神來,伸手即將厄里斯緊擁了一下,低頭吻了下去。
安冬一臉囧相,苦笑道︰「哎,我說的別和自己較勁,好像不是這個意思呢……。」
那厄里斯正處于柔情夢幻之中,見尤只虎的頭低下來,也就婉轉仰面相迎。一個是神經質的青春少年,一個是豪放的浪蕩女神,兩人的關系本來就一直處在蠢蠢欲動地曖昧中,此時打破那一層窗戶紙,還能干嘛?自然你情我願,郎情妾意,就著那溫軟的草地,翻滾起來。
這個……敢闖江湖的人,一般說來,起碼精力是很旺盛的,修行人滾床單,或是滾草地,不知是咱們多少倍時間呢。再加上野外空曠,天為被,地作床,給人無拘束感……當眾干壞事,有時候不是更加地刺激麼?
也不知過了多久,夜色漸近,兩個才氣喘吁吁地躺在草地上發呆,尤只虎仰望著那浩瀚夜空,忍不住道︰「嘿嘿嘿嘿……。」安冬幫他補足道︰「這次比上次和衛元香過癮……。」
那夜風吹過,厄里斯抿著嘴,低聲淺笑道︰「趕緊把衣服穿上吧,有人在遠處圍觀呢。」
尤只虎一驚,立刻翻身穿上衣服,緊跟著神志回歸,理智起來,果見極遠處有一團黑影在移動。
那黑影動得極快,尤只虎正要努力去去看清時,整個黑影已經呼嘯而至,尤只虎叫道︰「哪來這麼多僵尸!」
話出力至,已搭上最前面那個僵尸的手臂,順其勢道,將之甩開,安冬卻叫道︰「這僵尸好大的力!和上次遇見的那個完全不同!」
尤只虎深吸一口氣,沖進其中,左拿右抓,連連甩翻其中數個。他怕其中有波呂克斯在,自己用天機劍一不心殺了他,便沒有取劍,只是掌擊指戳,那能場掀起陣陣波動,大不用身體接觸,早已將這群僵尸打得七零八落。
可這些僵尸一旦被打倒,又重新躍起來,再次揉身而上,比上次更加凶猛,更加力大,就像吃了興奮劑似的,越打越開心。
尤只虎暗道︰「我剛才的打法太溫柔了,這些僵尸不知厲害,所以不退。」
一招雲手,將一旁的僵尸帶至身前,不待其靠近,反手急震,磐石訣大顯威猛之力,轟然巨響處,那僵尸啊地一聲慘叫,骨節寸斷,倒飛出去。
尤只虎正要轉頭對其他僵尸道︰「怕了吧?」
誰知其他僵尸壓根兒沒把他放在眼里,只是群起而上。尤只虎剛柔並用,一邊用太極神功把靠近身邊的僵尸左纏右帶,弄得那些僵尸東倒西歪,一邊用磐石訣將其震出。
卻听厄里斯在一旁笑道︰「嘻嘻,你打僵尸好像不如你打坦斯他們順手哦。」
尤只虎搖頭道︰「我不想和阿波鬧翻臉,所以不便下狠手。」
厄里斯笑道︰「哎,你對他倒挺客氣……咦,那邊又來了一群,這次更多啊,怎麼回事?」緊接著又道︰「哎喲,是好幾群,不,是好幾百,不對,有上千的人數。」
尤只虎叫苦道︰「難道說僵尸最痛恨別人在光天化日下親熱嗎?為啥一口氣來這麼多?」
厄里斯笑得彎下了腰,道︰「這當口你居然聯想到那件事上面去,笑死我了……。」
剎那間,兩人被圍在一大片黑壓壓的人群之中,這些僵尸各有各的特長,尤只虎一一化解,一一震開。但不管怎麼樣,這些僵尸總是反反復復再上再上,尤只虎忍不住叫道︰「我現在有點懷疑,這些人是阿波派來針對我的了,不然這些人哪會全都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
厄里斯此時心情不錯,只是在眾僵尸中的縫隙中閃動游走,偶爾從其背後打翻幾個,听見尤只虎的話,只是笑而不語,但心中也多少在想著這件事的詭異。
尤只虎打得一會兒,耐心漸無,在其中看了半晌,也沒見到波呂克斯,便干脆拿出天機劍,亂披風似的砍過去。
那天機劍善能制造破綻,何況眼前這些僵尸修為並不十分高明,個個都是破綻全開,尤只虎揮劍過處,一蕩就是一片,就如秋風掃落葉一般。一時間人群中斷肢橫飛,慘叫連天。可僵尸的自動修復能力也夠強,缺了條胳膊的,出去不一會兒,胳膊就長回來了,沒了腿腳的,躺在地上叫兩聲,那腿沒多久也復原了。
尤只虎叫道︰「女神,要不咱們還是走了吧,這樣下去,沒完沒了。」
厄里斯也被這些僵尸纏得有些不爽,正要答應,忽見一人跳入戰團,高聲道︰「別和這些僵尸纏糾了,這星球出事了,你們快跟我來!」
厄里斯一見來人是陳楠,奇道︰「你怎麼找到我們的?」
陳楠急道︰「我就是跟著這群僵尸來的,我忙得很,才通知了忽悠王他們,然後又通知冰藍和那群異能小子,現在好不容易抽出身來跟著這群僵尸找到你們。先別廢話,跟我走!」
說著話他騰空而起,向遠處飛去,尤只虎和厄里斯相隨其後。那群僵尸中,也有一些會飛的,但剛飛起來,便被尤只虎數掌回力震至地面,等再起身時,尤只虎等人已然消失了。
陳楠飛得極快,轉瞬已到群山之間,落在一處洞口,里面迎出一群人來,正是特斯拉一家人,冰藍和那群異能小子,以及飛珠、忽悠王和妙僧。
不待尤只虎開口,特斯拉已上前道︰「這事來得好突然,高層突然要抓捕我們這群人,而且整個社會媒體對我們的看法也發生了急劇的變化,我在被抓之前,曾發現這個星球的潛意識場有異動,我大概分析了一下,那潛意識像是被人在極短時間內推入了某種觀念,認為我們這群人是最危險的,最可怕的,急需要消滅我們。我和冬雪還來不及跑,已經被抓了,還好冰藍帶著異能小子們救了我們全家,陳楠把我們帶到這里來集中。」
豬小弟無奈道︰「這些人好無聊,我們又沒干啥壞事,楞要在媒體上把我們說得那麼丑惡,那報紙上有一篇文的標題居然寫,如果野豬都能有智慧了,我們情何以堪?那文中還寫,如果縱容我的存在,有一天我反對歧視豬,那不是大家都吃不成豬肉了?那會說話的豬,早晚會覺悟,會爭取豬權,也會有投票權,進議會,決定我們人的命運了……唉,我自出道以來,在這里受的打擊最大。」
乘風笑道︰「豬的世界認為你是人,人的世界認為你是豬,你就是一個邊緣人,不,是一只邊緣豬。」
冬雪道︰「上面的人收買了阿波,給他做了利益交換,讓他的僵尸隊伍全力對付我們,還好陳楠反應快,將我們帶了出來。」
尤只虎上前對特斯拉道︰「特老大,你說這星球的集體潛意識被人強行植入了某種觀念,你是怎麼知道的?」轉頭又對安冬道︰「你說上面的人和阿波作了利益交換,這又是怎麼知道的?」
他本是隨口兩句問話,只是想確認一下而已,沒想此話一出,特斯拉臉上彤紅,支支吾吾道︰「我……猜的……。」冬雪也吞吞吐吐道︰「我也是……猜的……。」
尤只虎叫道︰「啊?你們這是咋啦?這麼大的事,全靠猜?」
他哪知道,像特斯拉這種人,其能力早超越了普通科學工作者。剛開始的時候,他還需要種種證據,向世人證明其推論的合理性,然而隨著太多事跡證明他的一貫正確以後,他自己也懶得找證據了,直接順著感覺隨口這麼一胡謅,八九不離十。所以這事一發生,他想都不想,一口便咬定這個原因。這便是做行業權威的好處,任你遇上啥稀奇古怪的事,他總能隨口就編個像模像樣的理論出來。
見尤只虎張大著嘴,特斯拉訕笑道︰「你想嘛,咱們為這個星球的科技發展作了那麼多貢獻,忽然間整個上層都翻臉不認人了,能說明什麼?只能說明他們的觀念全改變了嘛,變得這麼快,完全沒有漸變的痕跡,肯定是有外力介入了……這邏輯合理吧?」
尤只虎苦笑道︰「你這也算科學界的隨口禪……呵呵。」
安冬撓著頭,也是紅著臉笑道︰「你想嘛,阿波也是個修行人,沒事干嘛和咱們過不去?他的人要吸血,找普通人要方便得多,找你們這些有能力的,可是吃力不討好了,一定是有人讓他這麼做了嘛。現在全國都在通緝咱們,阿波的人又在追咱們,只能說這兩伙人是一條戰線的嘛。」
尤只虎再往里面看,卻見冰藍帶著尹歡喜和另外兩個美貌少女走了出來。
那尹歡喜一見他便笑道︰「貓哥,我給你介紹一下。」他指著身後一位穿著黑白條紋斑馬裝的女子道︰「這叫羅蘊琦。」又指著另一位身著淺色連衣裙的女子道︰「這叫莉莉。」
尤只虎奇道︰「其他人呢?」
尹歡喜苦笑道︰「全沒逃出來……當時我們三人和冰藍姐在一起,那些特種部隊的突然闖進來,拿著許多腦波干擾器,我們的能力都沒法發揮,全靠藍姐用一條板凳打穿身後的牆,我們三人才逃了出來,否則咱們就全軍覆沒了。」
尤只虎轉頭對冰藍笑道︰「冰藍,厲害啊,一條板凳都能發揮這麼大的作用。」
冰藍對他愛理不理,只是冷笑道︰「那牆軟唄,不經打。」
尤只虎心中知道她手指上的滅世神鼎在起作用,但見她不想和自己說明真相,也不便揭穿她,便嘿嘿兩聲,不再多問。
忽悠王走過來,笑道︰「小貓,這星球不歡迎我們,我們就離開吧,對他們而言,畢竟我們也算是外星人。」
尹歡喜和那兩位女子齊聲道︰「我們可不算外星人。」
乘風呵呵笑道︰「你們勾結外星人,貌似這個罪更大。」
尹歡喜和那兩位女子一起落寞起來,冰藍在旁勸慰道︰「別瞎想,跟著我混就好。」三人听了這話,感動得眼淚直淌。
尤只虎嘆了口氣,道︰「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他將元嬰功能收縮,那眾神之車便呆不住了,立刻以縮小版的樣子出現在他手上。
他把眾神之車放在半空中,那眾神之車放大不少,像一艘圓盤形的宇宙飛船,將眾人帶進去後,他對特斯拉道︰「我不放心阿波在這個星球上,他在這里不知道要傷害多少人,其他僵尸的能力有限,這里的科技多半能對付,但阿波他們早晚對付不了,我得把阿波帶走。」
飛珠點頭道︰「這話不錯呢,阿波還是吃樹葉的時候,比較可愛些。」
厄里斯道︰「我和你一起去。」
尤只虎搖頭道︰「不用出去,他身上有天機劍的印記,一呼即至。」
他拿出天機劍來,找到其中與阿波相關的印記,啟動便喚。可半天過去了,全沒信息。他又連喚了好幾次,阿波總是不出現。
正在疑處,卻听到眾神之車外面有人在憤力敲打,並且破口罵道︰「他媽的,你有病啊,要喚我回來,也得開門啊,你喚一次,我就在這破車上撞一次,連續撞了好幾次了,你還沒明白啊?!」
尤只虎方才醒悟,趕緊打開門,讓波呂克斯進來。
原來他第一次呼喚,阿波已被天機劍攝回,可進眾神之車又不是走城門,哪能說進就進的?阿波立刻撞上,反彈回去。那天機劍攝人之力之強悍,無與倫比,可眾神之車之堅固,也是天下罕有,兩個相反力道作用在阿波身上,一時間將其撞得滿頭是血。而且還連續撞了好幾次。
波呂克斯一進來,先將自己的血舌忝干,然後對眾人道︰「現在該哪一位貢獻點血來?我受了這麼重的傷,得補補。」
尤只虎知他此時的狀態離不開血,只好再次將其收進天機劍,道︰「在里面多呆一會兒,想想當年怎麼吃樹葉的,狀態回歸了,再出來吧。」
特斯拉道︰「我看過一本古科學論著,說僵尸是受了一種叫骷沙的物質感染,這種物質是宇宙建立之初殘留下來的,極為罕有,有超強的聚物功能。」
尤只虎笑道︰「你老大博聞強記,無所不知。」
那眾神之車瞬間躍出大氣層,停留在外太空。這群人在尤只虎的屏幕上,看到大量的導彈已經將剛才所聚之地摧毀,一時間人人搖頭,都不知自己為什麼會變得如此不受歡迎。
尤只虎一邊告訴特斯拉眾神之車的應用指令集合,一邊告訴他自己從索爾那里听來的消息,又將自己如何救出厄里斯的事講了一遍。
特斯拉一听這話,立刻道︰「這群透明人,肯定就是索爾說的那些巨人的後代,他們善于調用人類的集體潛意識,隨便在其中植入個什麼觀念,讓這個星球的人討厭我們,也是件挺容易的事了。」
忽悠王在一旁道︰「你用眾神之車助緣,是個好事,但我佛門有一句話,一切法從心想生,也就是說,你的一切念頭都會成相,如果你不控制好你的念頭,善壞想法,種種離奇古怪的念頭,都可能因為眾神之車的助緣,而加速成相,你早晚會疲于應付的。普通人雖然念頭也多,但由于被觀念障礙,又沒有眾神之車這樣的法器助緣,只能見到與觀念相吻合的現相,而與觀念差距太大的現相,總得等觀念改變後,才能見到,有時候一個相甚至要等幾生幾世才會見到,所以普通人沒有你這樣的困惑。」
特斯拉嘿嘿兩聲,道︰「大家被你拉到這個星球上來,我估計啊,都是因為眾神之車在助緣呢……忽悠王的說法沒錯,本來呢,你一個人在這里,大家要見到你,得等到地球的星際旅行相當發達了,還要等到大家有機緣坐飛船了,你才有機會見到大家。可現在不,應著你的觀念需要,眾神之車繞過時空障礙,把那麼多人拉了過來。嘿嘿,如果你不控制你的念頭,就像忽悠王說的,搞不好有許多怪事,都會順著你的念頭跑出來。」
尤只虎驚道︰「這……先前我曾有過這樣的想法,听你們這樣一說,我也覺得是這樣了。那……控制人的念頭,這事只怕有點難。」
忽悠王笑道︰「菩薩者,善護念也。人的念頭嘛,可以散亂,也就可以不散亂,沒啥大不了的。」
尤只虎心中若有所悟,仔細地想著兩人的話。
可是人就是怪,你越是不願去想一些負面的東西,那腦子越是控制不住偏偏要去想,而且還是使勁地想,越想擺月兌它,它來得越快越猛,越想止住它,它越是洶涌澎湃個不停。
普通人想得太多,最多只會頭疼,或者太累,他不一樣。尤只虎的每個念頭,都被眾神之車記下,並立刻進行分析,判斷這些念頭需要哪些因緣相助,才能進入到他的現實中來。
眾神之車不會去區別善惡,不會去區別好壞,不會去用種種道德價值觀來判斷哪些念頭是真的、哪些念頭是假的,只會接受指令,只會向宇宙深層發出要求,要求成相,要求助緣。
普通人的念頭,被限制在觀念內,只要觀念不變(當然,這不大可能,觀念隨時都在變,只是變的程度不同、內容不同),有些因緣一輩子都不會出現,一輩子都見不到與之相應的現相。可眾神之車卻繞過這些觀念,讓一些念頭所對應的現相,全都由其補足因緣、湊足條件,齊齊現相。
忽悠王和特斯拉見尤只虎一直不說話,但臉色卻越來越紅,甚至身子都有些顫抖,特斯拉驚道︰「他有神經質的毛病,一定是想得太多了,腦子有些失控了。」
各位知道,那尤只虎的修行,看似通過潛意識調動潛能,調動前生的修行記憶等等,其實從根本上,也就是佛道兩家所說的「系于一緣、系于一境」,以此保注專注,同時配合自己習慣的放松,盡可能將自己的觀念障礙打開。
但這是順著他喜歡的境界去專注,他才做得到。而此時心中有一堆亂七八糟的問題,失去專注,對于種種負面情緒或雜念紛呈時,如何對治,他卻沒有辦法,沒有經驗。此時一念制不住,立刻是念念叢生,就像是江河決堤一般,再也攔不住了。
他開始只是覺得元嬰處震動強烈,眾神之車跟著微微顫動,不待他去檢視發生了什麼事,已听見中控室外,飛珠在奇道︰「哎呀,這小孩子哪里來的?這長相……這長相好像老虎!好像縮小版的老虎!」
尤只虎沖到外面,正見一個小孩子在東張西望,他吃了一驚,這人正是小時候的他自己,他立刻醒悟道︰「我小時候看科幻電影,很希望被外星人帶走,此時這個念頭被提出來了!」
安冬見狀,想都不想,立刻將此念頭壓了下去,那小孩子就在原處一閃,消失了。
但轉眼就見到不遠處有兩個中年人在急道︰「天啊,這是哪里?!這是什麼地方?我們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來的?」
尤只虎大驚,道︰「我一直遺憾父母沒有在臨終時候見到我,這個願望也被帶出來了!」但要滅掉剛才那個念頭,要把親生父母的形相也就此滅下去,誰又做得到?
他心中一酸,沖過去,抱住父母,哭道︰「爸爸媽媽,你們還好吧?有時候我好想你們!」
李西環撫著他的臉,憂道︰「小虎,這是怎麼回事?這是哪里?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尤只虎身後的特斯拉叫道︰「別因為是父母就信以為真了!和那孩子一樣,是眾神之車助緣相成的願望!」
可尤只虎卻舍不得這現相,總想著和父母多親近一下,好在內心深處卻知道,任由這相繼續下去,不知還會有哪些更亂七八糟的內容要出來,安冬代表著他潛藏的這個想法,當下鏟除這個念頭,尤只虎的父母在閃動間,也隨之消失了。
厄里斯被這邊的嘈雜所吸引,也跑了過來,問道︰「發生了什麼事?」緊跟著大家都被這邊的動靜引了過來。
尤只虎一見厄里斯,立刻大驚。因為他見到厄里斯,當下想起來的念頭,正是他前段時一直就在不解的念頭,厄里斯曾經死過,在這個地方突然又復活了,是不正常的,是不該有的現相。但前些日子他比較專注,許多念頭暫時沒有被提起來,此時卻瞬間都冒了出來。
那念頭起處,厄里斯身前立刻出現一道光茫,破胸而入。尤只虎不及相救,已見厄里斯一聲慘叫,倒飛了出去。
尤只虎沖過去,立刻扶著厄里斯,用心看透其身體,正見其受傷處,恰是當年死前的狀態,他急道︰「安冬!快把我這個念頭滅下去!」
安冬更加急道︰「滅不下去了!剛才能滅掉那些念頭,是因為你知道小時候的你,過去的父母,他們都不存在了,所以滅了以後,你能確認下來,不會再相續。可現在你確認的是,她和你父母一樣的,本來是已經逝去的人,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你確認的是這個內容啊!這觀念早就形成了,不是一時的念頭而已!」
尤只虎心中巨震,渾身冷汗,迅速將厄里斯放下來,退出數步,展開天機劍,大跨步地圍著厄里斯奔跑起來。
他要助緣,要為厄里斯的身體復原助緣。
可每次天機劍劃下的陣位,不到一刻,轉眼又消失了,安冬急道︰「這樣沒用!你這邊在為她復活助緣,那潛意識深處的觀念卻又在引動眾神之車確認她過去已經死了的相!兩種作用互相抵消了!」
尤只虎臉上的汗水如雨而下,依然不放棄,想通過極其專注,讓另一部分觀念不起作用,忽然听到特斯拉驚道︰「趙小姐!你出現得可不是時候!」
尤只虎腦中轟然巨響,回頭一看,果然是趙曉橦,正站在不遠處,一身紫衣長裙,長發披肩,滿臉疑惑地看著尤只虎,顫微微地說道︰「貓哥……你為什麼要變個大臉,把我拉到這里來?」
尤只虎此時的神經已經繃得極緊,叫道︰「曉橦,你先別問那麼多!呆會兒我再和你說話!」
趙曉橦被他聲色俱厲地一吼,嚇了一跳,一時不敢開口。
特斯拉將趙曉橦拉至一旁,輕聲道︰「趙小姐,不要害怕,這只是個小意外而已。就一張會吸人的大嘴嘛,誰沒見過啊,是不是?小事。」
那特斯拉不會安慰人,他哪想過,這種小事對普通人而言,就是超級大意外了,誰會不害怕?不被嚇個半死,已經算趙曉橦是經歷過風雨的人了。
尤只虎才轉過頭,心中又是一動,已然覺著不對勁,立刻遙指凌空射向一側。那邊廂已有一個形象,在光的波動中出現,正是當年突然出現、後來又突然消失的衛元香。
衛元香的形相剛出現,尤只虎的指力已飛至將她戳暈,同時再轉頭專注在厄里斯處。
可他現在卻沒法專注下來了,因為他總想起厄里斯當年到底是被誰殺的,厄里斯臨終時的慘相,不斷回復在腦海中,使他沒法不去想。不管安冬如何瘋狂地把那些念頭,見一個鏟一個,也止不住那背後的觀念不斷相續這些念頭。
他正在設法讓自己專注,忽听特斯拉道︰「不好了!眾神之車開始新的巨量復雜運算了!」
尤只虎一听,立刻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剛才所見這些相,只是他腦海中念頭的極一小部分,只不過這些念頭時常都會出現,相對而言,比其他念頭要明顯得多,所以眾神之神容易在短時間內現相。
但他有太多不經意的念頭,有太多不經意的願望深埋在心靈深處的,眾神之車要實現助緣現相的時候,會自動選擇最佳最快的模式,把眾多念頭所對應的現相,整合成一個整體,在一種新的世界現相中,合理化出現。
也就是說,眾神之車在開始轉變他所處的現有的世界現相,以配合那些念頭成相的需要。
要知道眾神之車此時的運算,就是將種種指令的邏輯矛盾進行平衡,把一切自相沖突的種種念頭和想法,所對應的現相,進行重新組合,以實現現實邏輯沖突的化解,讓矛盾的雙方都能不相障礙地出現。
這就像你既喜歡你老婆,可又喜歡張妹妹,而且兩個人都想正名當正房,怎麼辦?這和你現在所處的環境是沖突的,因為你所處的環境只能是一夫一妻制。眾神之車絕對把你轉移到允許一夫多妻制的國家去,讓兩個都是正房的願望得以不沖突。但如果兩個妹妹都希望一夫一妻,都想獨佔你,怎麼辦?眾神之車為了解決重婚罪和獨佔之間的矛盾,勢必先讓你進入一夫多妻的國家,讓你不犯法,同時又讓你的工作經常出差,讓兩個妹妹身處兩地,讓你不見兩人沖突。
這種矛盾的念頭,只是偶們念頭中,億萬自相矛盾中的一滴水而已。
你有時候會幻想你是超人,打擊一切邪惡的壞蛋,保衛地球,同時又和一個崇拜超人的女記者耍曖昧;有時候又會幻想你是科學家,為人類解決能源危機,默默地奉獻著,直到你過世了,人們才知道你的英名和你的無私,大家為你的菩薩行為而抱頭痛哭;有時候又會幻想你是偉大的政治領袖,在復雜的利益糾纏中為弱勢群體謀福利,直到有一天你被陰險的資本家刺殺了,大家才醒悟,十里長亭地為你送行;有時候又會幻想自己是正直勇敢而且道德極其崇高的人物,面對一大群美女而坐懷不亂,因為你潛意識中知道,這是欲擒故縱;有時候又會幻想自己是醫生,在急癥室將生命帶離死亡邊緣,一大群俏護士非你不嫁,可你卻只喜歡其中一個溫柔美麗的,而她偏偏又結了婚;有時候你又希望自己像個閑雲野鶴,坐看雲起,笑聞風過,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身邊不忘有個美麗而純樸的小丫鬟,听你指點風月,適時插上兩句憨態可掬的淘氣話,你卻大師一般地刮著她的小鼻梁,笑她啥都不懂。
等等等等……偶們的念頭太多太多了,那金剛經上,釋迦佛曾說︰「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以三千大千世界碎為微塵,于意雲何?是微塵眾寧為多不?」須菩提很老實地回答︰「甚多,世尊!……。」
須菩提老大說的這個「甚多」的微塵數,比起偶們的念頭數量來,都只如地球上的一只細菌罷了。
呃……那眾神之車此時的工作,就是要把一切一切的這些念頭全都成相,並且不矛盾、不沖突的成相。
隨著眾神之車的不斷運算,外面的宇宙也在急劇變化著,這里漸漸多出一個星球,那里少了一團星雲,這里多了一個黑洞,那里的銀河又斷開了……這些變化太快,眾人根本感覺不到,就算眼睜睜盯著外面,也總是覺著一切都是正常的,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這就像一個家,要重新設計裝飾風格,有些新家具要裝進來,舊的家具就會扔掉了,或者改變擺放位置了,新風格才得以成立。眾神之車正在做這種類似的事。
尤只虎既然知道眾神之車開始了新的運算,那一時半會兒自己亂忙也沒用,趕緊趁著這短暫的片刻,走到趙曉橦身邊,道︰「趙小姐,你大概從媒體上已經看到了,你們星球上的人,不歡迎我這樣的外星人……。」
趙曉橦一愣,吞吞吐吐地說道︰「你……貓哥,我是結了婚的人,雖然我很尊敬你,可是……。」
她本來面對尤只虎時,從來都是很從容淡定的,可自從在媒體上知道尤只虎的身份後,就開始懷疑這外星人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話。更加怕外星人根本不講巨石星的道德規則,而強佔民女,說不定反而是外星人自己的道德觀呢?不然他為啥變個大臉強迫把自己吸過來呢?再想深一點,沒準兒那大張怪怪的大臉才是尤只虎的本來樣子呢,而眼前的尤只虎的形象,只是他偽裝的。想想那些電影中的異形吧,外表包著人類的皮,可張開嘴和你接吻時,卻是幾條舌頭、鋸齒般的牙、流著各種顏色的惡心液體……她渾身顫栗個不停。
卻見尤只虎嘆道︰「這事解釋起來很是麻煩,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你為難的……。」說著話,他伸手去拍拍趙曉橦的肩,以示安慰。
可趙曉橦此時早已惶恐之極,見他突然伸手,再也站不穩了,一跌坐到地上。
尤只虎正要扶她起來,忽覺得手中一空,剛才還緊握的天機劍,竟然莫名消失了。
他「咦」了一聲,那特斯拉正站在大屏幕前面,立刻高聲叫起來︰「你剛才想過什麼念頭來?!你是不是想過只要厄里斯能復活過來,你什麼代價都願意付出?!」
尤只虎順口道︰「那是肯定的……。」話未說完,忽覺元嬰一震,安冬奇道︰「呃,那風雲甲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耶。」
特斯拉急叫道︰「那眾神之車執行到這一步,已經推算出,要完成後面的現相生成部分,最合理的辦法就是讓你死!讓你這個肉身死一回,重新開始!這符合你願意付出任何代價的願望,這也是最快最簡單地辦法!快跑!」
尤只虎剛才見天機劍和風雲甲相繼消失,本就有些不祥的預感,此時一听「快跑」二字,哪還會再猶豫?閃念即穿透眾神之車之壁,瞬間已潛入能量層,奔至千萬公里之外。
我們平時為了愛人、為了某個急切的事,難免會說啥「付出任何代價,我都願意」之類的話,可這話主要是想表達我們的關愛和急切,並不見得真的願意這樣付出啊,那性價比差異太大時,我們的付出其實極為有限的。
比如你想拋棄李妹妹,可你又不願看著她痛苦,為了滿足這種心理平衡,偶爾難免會說一些話,諸如「上帝啊,我離開李妹妹是沒辦法的事,但只要有辦法讓她不痛苦,我付出什麼代價都願意」,這種話純粹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心靈懲罰,好逃避因為喜新厭舊而帶來負罪感,不當真的。
如果真有上帝,那上帝直接說︰「那行,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你徹底變成搞基的兄弟,李妹妹明白你的離開是因為性取向不同,而不是不愛她,這樣她就能接受了。」呃,看你咋辦。
尤只虎這種願望,雖然有相當程度的真誠性,可那多少也是出于安撫自己無能的需要,對自己沒辦法救活愛人的自懲性說辭。可那眾神之車是要當真的,哪會就此放過他?本著「我就算殺你,也是為了滿足你的指令」這個基本原則,道道閃電如地毯式轟炸一般,密集地在能量層鋪排過去。
尤只虎此時沒有風雲甲護身,沒有天機劍助緣,在能量層疾馳本來就是件極危險的事,再加上眾神之車滅掉他的決心堅不可摧,他哪有逃生的機會?
一陣巨大的能爆閃過,他那身體立刻被炸出能量層,在太空中翻滾幾下,又再次被另外的閃電擊中,瞬間灰飛煙滅。
眾人在眾神之車的屏幕面前,看得目瞪口呆。
那陳楠知道此時尤只虎就算不用天機劍和眾神之車,修為所帶來的能力也比自己強大得多,可沒想到在眾神之車的打擊下,竟毫無還手之力,就像一只小螞蟻被巨人無情地踩死了似的,一時間喃喃道︰「這這這……這算啥?」
好一會兒,冰藍和飛珠才齊聲道︰「老虎……就這樣完蛋了麼?」陳楠撓撓頭,咧著嘴道︰「這……這次只怕死得相當徹底,比前次死在康斯坦丁手下,要徹底多了啊,那次還有個尸首,這次連身體都變成灰了。」
豬小弟咬著手指,顫聲道︰「好可怕,以後發願要小心啊,絕不能隨便說啥代價都願意付出之類的話了……。」心中暗道︰「如果我以說過這種傻話,現在我重新糾正一下,我的一切都很珍貴,我要保有我現有的一切,這個願望才是我的真心想法,其他的不作數。」
乘風只是大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那兩個異能少女,羅蘊琦和莉莉,轉頭看著尹歡喜,低聲道︰「你不是給我們說,跟著這貓哥混,再大的事都有人罩著麼?現在怎麼說?」尹歡喜滿臉恐懼之色,悄聲道︰「忘了我的話吧,咱們還是繼續跟著冰藍姐混安全些。」
趙曉橦看著屏幕上的一切,再听著四周人等的話,終于明白尤只虎出事了,她和妙僧熟,悄悄問道︰「妙僧法師,這貓哥真是那個了麼?」她甚有涵養,不願意提那個「死」字。
妙僧嘆道︰「這小子沒修過定,不會善護自己的念頭,亂想習慣了,華嚴經上說一切法從心想生,他亂想就生亂法了唄。」陳楠搖頭道︰「道門說無中生有,他這就是無事生非了。」
忽悠王沉吟道︰「他利用眾神之車成相,卻又沒足夠的定力控制自己的念頭,就像一個小孩子耍大刀,一個不小心就把自己砍傷了。」眾人見他如此說,都是一陣嘆息。
趙曉橦又問妙僧道︰「妙僧法師,那我怎樣才能回家?」
妙僧轉頭看向特斯拉,特斯拉一怔,倒吸一口氣道︰「這只怕難了,我雖然學會了一些操控眾神之車的方法,可以讓眾神之車飛來飛去,可卻沒辦法讓你出去。這眾神之車的出入需要認證出入者的能量結構,只有小貓的能量結構和眾神之車是一致的,我們進來都得靠他,現在他沒了,大家都出不去了。」
趙曉橦一陣暈眩,險些又摔倒,冬雪知她心事,上前拉住她的手,柔聲道︰「曉橦,雖然我們是外星人,可你和我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你暫時安心呆在這里,等特斯拉找到辦法了,再送你出去好了。」
趙曉橦此時極為無助,忍不住流下淚來,泣道︰「我我……我突然被拉過來,我老公完全不知道任何狀況,他不知有多急,我我我……。」
特斯拉笑道︰「這倒簡單,眾神之車功能強大得很,你可以用眾神之車和他通訊,把你的影像全息投射過去,給他說明一下狀況就好了,至少他知道怎麼回事以後,知道你是安全的,可以稍稍安心些吧。」
趙曉橦見如此說,心境稍安。只是覺得自己的人生過于詭異了,不知什麼因緣會遇上尤只虎這怪物,總是讓自己的人生打破平靜、突生異事,一切變得渺不可測,失去控制感。
她哪知道,世間的絕世美女,有幾個的人生是平平淡淡的?我們在形容美女的時候,看看用的是啥詞,什麼傾國傾城啊,什麼沉魚落雁啊……瞧瞧,這些詞都是啥意思?這是滅國殺生啊!能用相貌身材,就足以滅國殺生的,這能力是凡人有的麼?是超能力啊,那絕世美貌根本就屬于特異功能呢!
嗯,繼續聊尤只虎的事。
且說尤只虎的狀況並不完全是眾人猜測的樣子。
他對眾神之車的了解,遠甚其他人,知道眾神之車奪去了天機劍和風雲甲,讓自己果奔,就是安心要滅掉自己。以他此時的能力,面對眾神之車如此之近,是不可能逃生的。他一頭扎進能量層,純粹是為了給自己一點緩沖時間。
逃命這種事讓他迅速擺月兌雜念,立刻又專注起來,安冬剎那從潛意識中找到方便法,將當年進入細身世界時的記錄調出來,默識其意識振動頻率。就在眾神之車毀掉其肉身的剎那,尤只虎也同時用此頻率進入細身世界,在細身世界落腳了。
因為這中間的過程太短,他不可能像當年那樣先靜坐,然後出神至細身世界。此刻只能利用眾神之車毀其身體時,元神相當于出體了,在沒有昏沉輪回前,有個短暫的自由,馬上改變意識頻率,從而直接轉入細身世界。
這是他目標明確,意識極其專注才做到的。他當年被康斯坦丁所殺,心中所懷的全是感情,全是起伏的情緒,意識極亂,分不清方向,辨不出境界好壞,無法作主,因此剎那便輪回了。
他一進細身世界,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基本和粗身世界差不多,松了一口氣,訕笑道︰「嘿嘿,還好及時想到這一招,不然今生修行又報廢了。」安冬笑道︰「眾神之車應該不會追到這里來,因為你從前那些亂念頭,在觀念里面,絕大部分都是以粗身世界為想像前提的,眾神之車只會在那個層面進行重新構造,不會干擾到細身世界來。」
尤只虎笑道︰「是,但咱們那邊的肉身也被眾神之車給毀了,暫時回不去了,除非有能力重新變個那邊的肉身出來。」
想到厄里斯畢竟沒有救活,心中又有些難受。又想到眾神之車既然那麼認真地滅了自己,也該認真地把救活厄里斯的指令執行完整吧?
他在瞬間死里逃生,心情還算不錯,想去看看采微。大概記得采微所住的區域,便想試著自己能不能移過去。在粗身世界,他的觀念沒改造到這一步,而在能量層移動又太危險,因此他一直是靠著眾神之車的能力在完成瞬間移動。
但在細身世界,受身模式不同,身體結構相對不如粗身世界那麼緊密,與之對應的觀念也就不那麼穩固。在粗身世界有的能力,在細身世界更容易發揮得更好更強。
他試探著自己的觀念,發現當他專注觀想著遠方的時候,四周的物質環境立刻變得恍惚起來,一種似有非有的感受,安冬喜道︰「哎,能無視物理障礙的存在與否,就是這個狀態了!動手吧!」
尤只虎笑道︰「雖然現在沒了眾神之車,但當初用它來實現移動的時候,多少改變了我一些觀念,再加上我前生本來就實現過瞬移,所以不能移動的觀念,並不穩固,很容易改造過來的。」
安冬道︰「你說說,采光頭還在不在這個世界里面?」
尤只虎道︰「除非他自己到別的地方玩去了,否則應該在吧。現在我想通了,我當初就非常理解他在這里的生活狀態,從沒想過要帶走他或需要他幫我印證什麼,因此我相信,當初眾神之車沒有把他從這里帶走。」
安冬道︰「嗯,應該是的。像忽悠王,能被帶到巨石星,是因為你需要一個像他那樣恬靜的智者陪在身邊,讓你這神經質有個緩沖的心靈空間;像飛珠冰藍姐妹,你覺得她們本來就喜歡神秘探險之類的,在宇宙中探險,對她們來說是好事,所以她們也被帶到巨石星;像拉斯普廷他們,你認為是投機分子,眾神之車肯定是他們想要的,有眾神之車的地方,應該有他們這樣的形象出現……所有的人,所有的形相,出現都是有心靈內容相對應的。」
尤只虎嘆道︰「有時候,我真不分清這個世界到底真是我自己幻想出來的,還是真有這麼個世界。」
說到這里,沒法想太多,干脆不再想了。將采微所在的方向,微微凝神觀照一下,身體感覺到四周的物質環境開始模糊恍惚起來,他將用心專注在自己印象中的采微家,心動處,瞬間離開原地。
人剛到,便听見采微家中有許多吵鬧聲,像是不少人在鬧嘴,緊跟著一大堆鍋碗瓢盆啥的飛了出來,尤只虎一愣,接著又見一些大小不等桌椅板凳飛了出來。
尤只虎大吃,暗道︰「有人在他家鬧事!」
上前幾步,卻見一個人影從門口處狼狽地翻滾而出,尤只虎伸手接住,正是采微。
采微一見是尤只虎,大喜,急道︰「快走!快走!」
尤只虎奇道︰「到哪里去?」
采微急道︰「管他媽的去哪兒,暫時離開這兒就行!」
尤只虎刮起狂風,帶他來到大宅外河的另一端,奇道︰「你家咋了?」
采微深呼吸一口,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嘿嘿笑道︰「上次你走了以後,我又娶了兩個老婆,這個嘛……家里面女人多,就會經常吵架,很正常的事。」
尤只虎雙手緊握,表情極度難受,好一會兒才道︰「偶搞定一個美女都極其艱難,你居然隨便就搞定四個……當初以為你是佛門弟子,不喜歡女人,外加你做人木訥,誰知道你居然是潛藏的泡妞高手!我……羨慕嫉妒恨啊……。」
采微搖搖頭,一臉苦相,道︰「別這麼說,女人就這麼回事,再漂亮的女人,呆久了也覺得無趣得很,我還羨慕你四處游走,自由自在呢。哎,這附近有座山,風光不錯,咱們到那兒聊天喝茶去。」
兩人來到山頂處,那松柏聳立,涼風習習,放眼雲海片片,尤只虎喜道︰「你還真會享受。」
采微笑道︰「前面有一個寺院,很小,只有兩重殿,四五個僧人,我平日里有空,便在這兒混他們的茶喝,順便和他們一起談佛論道,打發日子嘛。」
走過小徑的轉角,果然見盡頭處有個小寺院,里面的僧人見是采微,熱情地招呼。兩人拿了茶具水壺,走到山頂的懸崖邊。尤只虎伸手掀起小風,將一些樹枝掃過來,同時元嬰顯向離性火格,指尖射出一道火焰,將樹枝點燃,便開始燒水煮茶。
采微見他于神通處游刃自如,贊道︰「看來這些日子你在那個世界沒浪費時間呢。」
尤只虎笑而不語。
他難得這麼輕閑,背靠著大樹,坐在地上,吹著涼風,偶爾喝一口淡茶,閑言碎語地給采微聊聊另一個世界的事,聊聊自己這段時間是怎麼走過來的,就好像身處世外,而觀世間,隨波逐浪,而任運自然。在身心承受了巨大的疲憊以後,此時竟然有說不出的自在愜意。似乎什麼事都可以不管了,什麼事都可以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