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小鬼差又稍微頓了一下,才答道︰「同感。」
「那我們是什麼?」
瘦小鬼差這會兒是沉默了下來了,思索片刻,他答道︰
「死神?!」
「死神?」大塊頭鬼差驚訝地看著它,突然道,「好!這個好!死神!霸氣!」
瘦小鬼差也不在意繼續敷衍道︰「同感。」
「那麼?」
「那麼?」
「有鬼魂了?」大塊頭鬼差忽然轉頭,好像什麼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瘦小鬼差點下沒有遲疑,便答道︰「同感。」
「重新體驗一下。」
瘦小鬼差不語,卻又冷冷地啐了一聲,隨後只說一個字︰
「走。」
話語剛落,兩名鬼差竟在轉身之間,化作兩團深紅色的火焰,映出了一片搖拽的背影,隨後,它們便緩緩地沿著河岸,朝著下游飄去。
他們前腳剛走,後腳,卻見到,那些落在地上的小碎塊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回術般,在一片踫撞聲下,迅速地、有條不紊地騰身而起,一一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緩緩將那洞府補上。也就是半會兒,那洞府便已被填平封住,最後,連所有的縫隙也都靜靜地消失不見。一切,還是一切,之前那個完整的空間,那幅淒清幽寂的背景,又重新被呈現了出來。
那個時候,處在下游的三個渡河者也才剛剛起程,朝著小兔娃所說的那個岸口行進。當然,鬼差的現身以及鬼差的對話,道行低的靈物是完全感應不到的。所以,他們也就暫時還不知曉,在河上游不遠的某處,有兩個鬼差正不懷好意地向他們靠近。
雨,基本上已經歇腳了,偶爾落下幾點,表示它還活著,稀薄的風差不多也到了殘喘的地步。
看來,台風「克拉莫」已是走向盡頭了。
一顆積聚了許久的雨珠,終于擺月兌了綠葉的糾纏,劃過半空,閃過一絲微亮。最後,落在地面枯敗的葉子上,發出一聲細小的鳴叫,便再也無聲無息。
河水,依舊馬不停蹄地趕著它們的路,從不留戀沿岸的美景,似乎在它們世界里,除了忙碌,還是忙碌。
草木枝葉,依舊在風中輕輕飄搖,卻顯得優哉游哉,仿佛天蹋下來,也影響不了它們享受生活的一點一滴。
小兔娃,依舊在前頭領路。
爺孫倆,依舊在後頭緊緊地跟著。
不過,比起之前山上,這會兒,三者的心境,卻有了不少的變化。
也許,是河神事件的關系吧。
小兔娃沉默了。
老人更加憂慮了。
小尋,內心的波浪已經無法平息了。
「小兔娃!」
小尋一臉活躍,忽然忍不住喊了小兔娃一聲。
那一刻,不僅是小兔娃,連老人也是一下哆嗦。
「什麼事,娃?」小兔娃放慢腳步,扭頭,紅眸微波搖搖,問道。
老人怔怔地看著小尋,心中隱隱有些憂慮。
小尋也不遲疑,嘴角蕩起一絲彎彎的神秘笑意,便問道︰「你是故意的吧?」
那清澈、卻似乎不見深底的眸光,直看得小兔娃通身一番激靈。
小兔娃眸光頻閃,心頭思緒萬千,卻不知小尋所指的是何事,情急之下,它連連眨眼,故作糊涂,問道︰
「啊?什……什麼?娃?」
小尋沒有在意這些,嘴邊的神秘笑意更加彰顯,她眸光炯炯,深深地注視著小兔娃,特地提高嗓音,清晰地將剛才的問題重復了一遍︰
「小尋說,小兔娃,你是故意的吧?」
小兔娃听了,雙耳直起,又是一陣莫名的哆嗦,它腦子萬千旋轉,卻怎麼也模不透小尋話中的神秘,它微微吞了下口水,強壓住心頭的慌亂,只能繼續保持糊涂,問道︰
「什麼故不故意的?小兔娃不知道小尋在說什麼?娃?」
那心,跳得比那奔流的河水還快,那眸,已經不敢正對著小尋的神秘的目光了。
「小尋!」老人再也忍不住憂慮的折磨,便有些沉重地喊了小尋一句,眼神,不自覺嚴厲了起來,「不準無禮!胡鬧也要有個限度。」
老人害怕小兔娃,這個沒錯,可他認為,這次小兔娃並沒有做錯什麼,無非是小尋的貪玩淘氣在作怪。
小尋微微一抖,臉上的笑意隨即沉了下去,她斂眉,有些委屈,看著「土地神爺爺」,眸光如水,解釋道︰
「沒有嘛,小尋只是想說,小兔娃應該一開始就知道河水漲得很高,剛才那個地方是過不了河的,可它為什麼還要帶我們去呢?小尋想啊,小兔娃肯定是感應到了河邊的小河神了,它也肯定是知道了小尋喜歡跟河神講話,所以,小兔娃才故意把我們帶過去的。」說到這里,小尋嬌艷的臉際再次升起絲絲笑意,她重新把目光聚在小兔娃臉上,期待地問道,「小兔娃,是不是這樣?小尋沒說錯吧?呵。」
她笑了,笑得很天真,很調皮。
誰都不清楚,小尋說的到底是真是假,是對是錯。
可她這話一出,卻一下子把小兔娃從慌亂中捧上了天,叫它頓時樂得眉飛色舞,飄飄欲仙,如痴如醉。
不過,小兔娃還是挺聰明的,這一次,它並沒有做出任何得意忘形的荒謬之舉來,而是為了維護好它無意中得來的偉大形象,它反而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面對著小尋,眸光從容,點點頭,故作謙遜地說道︰
「嗯,有前途,小尋妹妹果然聰明,娃喜歡,娃!娃以為娃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沒想到還是被你識破了,佩服,佩服,娃。」
這一刻,老人很是吃驚,不禁對小尋刮目相看,小尋什麼時候也學會恭維人了?
雖然,小尋的話,並不是在夸獎他,可老人卻認為,這比夸獎他還要更讓他舒心。
可不管她所說的事情是真是假,讓小兔娃高興終歸是件好事。
于是,老人收起臉上的嚴肅,露出柔和的色彩,手輕輕地撫模著小尋的頭發,嘴角微微含笑,再次悄悄向小尋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