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華愣愣地望著那背影漸漸遠去,這才回想起,花妍玥早在十二年前就已死在沐翌堯的劍下,這女人又怎會是花妍玥呢?再者,即便花妍玥還活著,年紀也該三十左右,而這葉貴妃,年紀不過二十出頭。她之所以喚自己妹妹,不過是仗著尊位比自己高而矣!
「姑姑我瞧那女人不簡單哎!剛剛試探過,她好像會武功,而且內力極為深厚!姑姑要小心喔!」
江婉華身子一僵。葉菲怡不過是個官宦千金,沒听說過會什麼武功。難道是重生後學的麼?還是她根本就不是葉菲怡?本來這人死復生之事,就屬蹊蹺,何況是個死了十二年的人?
江婉華神游起,錦畫這會已領著宮人將午膳端進來。
「主子,午膳已備好!請主子與郡主用膳!」
「有勞畫兒!」江婉華拉回思緒,轉頭又對沐琉璃道︰「柳兒陪本宮聊了一上午,想必也餓了,來!坐下一起吃!」
「嘿嘿,姑姑真是了解柳兒!」沐琉璃嬉笑著,圍著餐桌轉了轉,眼眸溜溜地瞄在那盤糖醋里脊上。那里脊被切成一條條的,外接一層紅亮亮湯汁,散發著陣陣肉脂清香,讓人垂涎欲滴。
沐琉璃自然擋不了這誘惑,她咽了咽口水,迫不及待地翹出兩根手指,捏起一根放在嘴邊啃了起。
錦畫見不慣沐琉璃這沒規矩樣,干咳幾聲,提醒她注意下場合。
無奈沐琉璃正陶醉在美食的炮彈中,壓根就不會顧及那麼多。
江婉華干笑起,伸出錦帕,寵溺地將沐琉璃嘴邊溢出來的湯汁拭了拭。
「坐下慢慢吃,沒人跟你搶!」
江婉華含笑道,隨後扯了扯沐琉璃的衣襟,示意她坐下。
母女相處融洽,江婉華似乎忘記了之前的不愉快,胃口也好了許多。只是她尚沒出月子,只能吃些清淡的菜肴。
再說那葉貴妃,打從離開碧雍宮後,就徑直朝玄華殿步去。一到玄華殿門口,見殿門緊閉,宮女太監全數立在殿門外,不由大吃一驚。
「這是怎麼回事?」
「回貴妃娘娘,皇上剛接到一封信函,不由大發雷霆,這不將奴才們都趕了出來!」
「原來如此!」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沐翌堯如此怒不可竭的?
葉貴妃拂拂拽地的裙擺,對著身旁的宮人道︰「你們讓開,讓本宮進去瞧瞧!」
話畢,手已按在門把上正欲推時,殿內傳來一聲厲喝︰「沒有朕得旨意,任何人不許踏進殿堂一步,違者殺無赦!」
葉貴妃嚇了一跳,按在門把上的手,不由顫了下,趕緊縮了回來。正在疑惑不解時,殿門由里打了開,陳玖掄著佛塵步了出來。
「老奴拜見貴妃娘娘!」
「陳總管免禮!皇上他這是……」
「娘娘不必擔心,皇上只是為邊界的戰事擾心,過會就沒事了!午膳已備好,娘娘是留下來用膳,還是回傾雲宮去!」
葉貴妃瞟了陳玖一眼,自然明白陳玖言語中的意思,陳玖這是變相地趕她走,她豈是不明白。再想想,本就對沐翌堯不是很上心,若非答應過聖主要完成任務,她是無論如何也不願與沐翌堯這樣的人接觸的。
「算了,本宮還是回傾雲宮吧!」葉貴妃嘆了口氣,卷起裙擺,轉身朝傾雲宮步去。
玄華殿內,沐翌堯負手立在殿堂中,頎長的身影在殿內投下一道濃黑的虛影。他此時駐立在窗格前,望著窗外凝思苦想。
從邊界送來的那封信函中說,楚國已暗中發兵,楚王揚言要攻下錦瀚國,並要活捉自己!真是狂妄的可笑!
沐翌堯冷冷一哼,自然他是不怕楚國發兵,依照目前錦瀚國的實力,就是再來兩個楚國他也不放在眼里。只是對方恰巧在他喪子事發兵,豈不是太巧了些!難道是沐霄炎見三日期限已到,自己沒將青龍令給他,他便以此來要挾我麼!真是豈有此理!我豈是他能要挾的!
想到這,沐翌堯一臉陰沉,袖中的拳點緊了緊,對著殿外喚道︰「來人,去將楚國世子喚來,朕有事要與他商議!」
「皇上!已是午時,還是用完午膳再召見吧!」陳玖勸說道。他心疼沐翌堯的憂國憂民之心,可是人是鐵飯是鋼,飯到點就一定得吃,若不然對自己絕不好處。
沐翌堯搖了搖頭,「去將他喚來吧!若不然,朕一點胃口都沒有!」
陳玖只好俯首點頭,隨後命殿外的小太監去迎風殿傳旨。
然而沐霄炎這個時候根本就不在迎風殿,那小太監沒過多久,又氣喘噓噓地折回來道︰「回稟皇上,世子爺一早就出了宮,連小郡主也不在迎風殿里!」
沐翌堯的臉色黑了下來,似乎他欠算了一招,應該派個人時時刻刻看住沐霄炎的,以免他在錦瀚作亂。
「嗯,朕知道了!他一回來就讓他立即來見朕!」沐翌堯冷冷說道,顯然這話是他隱忍許久後,盡量壓住滿腔的怒火道出的。
那小太監見沒能順利完成任務,只得一個勁地磕頭回應,陳玖看不慣他的愣相,揮揮手示意他趕快離開。那太監一得機會月兌身,小跑著去迎風殿盯風去了。
很快半天過去,夜幕漸漸垂下。皇宮里華燈如星,被一點點點亮。
沐霄炎腳步蹣跚,搖搖晃晃朝迎風殿步了來。那小太監一瞧見到他,趕緊步上前道︰「世子爺,你可回來了!皇上等了你一天,你這是打哪來?」
沐霄炎努力張張眼,想瞧清來人是誰。然酒精過頭,此時的他頭腦暈暈,雙眼迷離,言行已不受控制。他搖晃著身子,步到那小太監面前,鳳眸半翕,許久才瞧清來人。
「大膽……奴才!你在這嚷什麼,差點嚇了本宮!額!」沐霄炎打了個酒咯。酒氣燻天,雙頰起了紅暈,那張俊臉越發俊逸。猛得腳下一個踉蹌,身子往後傾了傾,眼見就要倒地,那小太監趕緊將他一把扶住。
沐霄炎頭靠在小太監的肩上,以為自己找到了床上的枕頭,眼一闔呼呼大睡起。
那小太監身子本就瘦弱,如何受得了沐霄炎那高大身軀,他只得暗自叫苦起。
「世子爺你醒醒,皇上急著要召見你呢!」無論那小太監怎麼喚,沐霄炎依舊雷打不動。
那小太監無奈,他已在這等了半天,好不容易將人等到,眼見能向那位冷面君主交差了,卻又踫上這檔子事。不由朝迎風殿的其他幾位太監喚道︰「世子爺醉酒了!快去準備轎子!」
迎風殿的太監本就屬于陳玖管轄,見這小太監是陳玖身邊的人,自然听命,不出一會,便將轎子抬了來,幾人合力,才將沐霄炎高大的身軀放進那矮小的轎中。
一行人抬起轎子,緩緩朝玄華殿步去。
這行人前腳剛走,沐琉璃後腳趕了回來。听迎風殿的宮女說,沐霄炎醉酒被抬去了玄華殿,心生疑惑,這麼晚了,這位皇伯伯有什麼事不能放到明天的,非要連夜將個醉汗抬過去,讓人不能理解!
沐琉璃不放心,便輕手輕腳地跟了去。
玄華殿內燈火如晝,金碧輝煌的殿堂在一盞盞宮燈點綴下,如群星閃爍。
沐翌堯正襟高坐在殿堂上,正翻著奏折。此時的他,手執沾著朱砂的毛筆,在那奏折上時而勾勾,時而圈圈,時而寫寫。一本完了,又換另一本。一時間,桌案上的奏折被分成了兩堆小山,一邊是批閱過的,一邊是還未來得及翻的。
燈火璀璨,那頂上帝王冠旒上的水晶細簾,被折下一道道飄閃不定的細影,在那原本陰鷙的俊臉上,又揉雜了幾分陰暗。
這一大半天,他幾乎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眼見華燈點亮,他的眸光不由干澀起。他將手中的奏折擱在案上,對著立在殿堂下的陳玖道︰「世子還沒回來麼?」
「回皇上!剛才宮人來報,說世子爺已在趕回玄華殿的路上!」
「喔!他真是越來越放肆了!以為這是楚國麼,豈能由著他的性子胡來!」沐翌堯鳳眸上挑,俊臉瞬間被籠上一層薄冰,道道寒意由眸中逸出。
兩人正談論著,沐霄炎這會已被宮人抬到了殿外。
那小太監大氣沒顧上喘一口,趕忙跪在殿門外道︰「稟告皇上,楚國世子已帶到!」
「讓他進來!」殿內一聲冷呼。
「是……皇上!」那太監為難起,沐霄炎現在睡得很沉,就是雷也打不動,這可讓他如何是好?
只得又道︰「世子爺人是來了,可是他醉酒了,這會正躺在轎中!」
沐翌堯聞之分外關火,都什麼時候了,沐霄炎居然還有心情玩這招,不由將龍袍一卷,大步出了殿堂,直朝轎子步去。
沐琉璃隱在一棵松樹後面,那松樹有碗口那麼粗,枝繁葉茂的倒將沐琉璃細巧的身影完全遮了住。這松樹的位置剛好斜對著玄華殿大門,從這方向望去,倒能將殿門前的情景瞧得一清二楚。
沐琉璃水眸靈靈,撲閃閃著睫羽,目不轉楮地望著前方。
沐翌堯一腳踏在轎門口,眸光森森,冷冷橫掃了轎身一眼,隨後呼道︰「給朕將人拖下來!」
眾宮人聞聲,將袖套一捋,作勢要拿出一副綁豬上柱的架式,這可嚇壞了沐琉璃。
「皇伯伯這是做什麼?為何要這般對待義父?」沐琉璃小聲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