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25年,唐武德八年,鳳城鎮集市東!
高牆大院,青磚壁瓦,吳玉珩府邸經歷三十多年的風吹雨打,遙望過去依然是容顏不改,氣宇軒昂,近觀卻不免發現房屋外牆猶如披上一層薄紗,塵灰般般,下牆更是布滿泥漬,顯然是久而未刷。
「旺……旺旺」著狗叫聲望去,一只長著黑色滑溜順毛的狗從側牆一隱蔽狗洞中爬出,小狗約身高五十公分,全身毛都是黑的,沒有一點雜質,特別是一雙眼楮圓圓溜溜的,像兩顆黑珍珠,緊張且非常有神地朝四處望望,發現並沒有人注意它的存在,然後回頭朝狗洞內又「旺旺」地叫了兩聲。馬上從狗洞內鑽出一圓圓的小孩腦袋,也是抬頭望望四周,發現並無異常後,麻利地從狗洞內鑽出,站穩後拍拍身上的灰塵,得意地回頭望了一下狗洞,然後用干樹枝把狗洞掩藏,模了模小狗的腦袋,叫了聲「小黑,走」,便歡喜地朝屋後面走去。
小孩男童打扮,約五歲光景,穿一淡青黃色綢緞長卦衣服,頭發高高豎起,眉清目秀,尤其一雙眼楮炯炯有神,頑皮而無邪地環望四周,她就是吳玉珩女兒吳頁真。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五年過去了,五年前這個襁褓中的孩子如今身高卻已近四尺,比一般女童要高出一個頭高,這可能要緣于她身高都很挺拔的父母。
到今天為止,她從這個小狗洞出沒已數十次,吳雄不允許她從大門進出。而與其說是吳管家不準其從大門出,還不如說吳管家不敢讓她從大門出,因為她的額頭印有「煞星」,不是筆墨篆刻上去的,而是眾口鑠金。
出生當天母親就離世,三天後父親離世,大娘離世,本來幸福富裕,興旺發達的一家人看似因為她的到來搞的人去財散,不是煞星又如何解釋,更因為看似搭上了族長的性命使鎮上人不敢接近于她,視她如煞。
寂寞,孤獨,孤單就是她來到世上所感受到的,但是她並不孤僻,她向往高牆外的世界,向往牆外眾小孩子的嬉戲,玩鬧。兩歲時即趁吳管家不注意遛出門外,和外面小孩玩的甚是開心,竟忘記回家,也忘記回家的路。一好心人上前抱著詢問得知是吳玉珩之女,竟馬上把她甩在地上,並不忘呸上一口痰,剛剛還玩的頗好的同伴也拿菜葉子,小石子,泥糊子扔她,于是漂亮的小公主一時就變成喪家小犬犬,不是吳管家及時趕到,可能也追隨父母而去。
吳管家抱她回家的時候,也抱回了這個小黑狗,取名小黑,于是後來這三年的時光小黑就是她的玩伴,形影不離,晝夜相伴,小黑也被她訓練的頗有靈性,這個隱蔽的狗洞就是小黑發現的。
小頁真很是得意的昂著頭帶著小黑來到房屋後面,因為出沒這麼多次,竟沒被吳管家發現,年幼的心靈早已經有些許的勝利感。
「喵」的一聲,待小頁真來到屋後,一物體靈敏的竄到小頁真面前,不是一只貓,站定後發現也是一個約五六歲光景的小孩,只是頭發凌亂,衣衫襤褸,滿臉泥漬,赫然一小叫花子,這個小叫花子沒有帶來叫花雞,只見他先一巴掌糊到小頁真臉上,于是眉清目秀沒有,取而帶之的也是一臉泥漬,又解散小頁真的發髻,給她換上帶來的襤褸衣服,片刻後,兩個小叫花子帶著小黑一路高歌的出發了。
轉瞬,即來到鬧門中一條街內,集市是農家人挑菜換小錢的地方,是生意人倒買倒賣的地主,是富家小姐看新鮮看熱鬧的地方,是公子哥尋歡作樂的地方,這里魚龍混雜,不泛是著裝華麗的人,可也多的是破衣爛裳的叫花子。
春暖花開,春日融融,微風吹拂,縮頭縮尾一冬的老叫花子們也橫躺在鬧市中接受陽光的洗禮,很是愜意,人間職業最舒服也就屬于他們了,不求富貴,不求功名,且得溫飽已足已。
而最逍遙自在的當屬這一群小叫花子了,十個人分成兩組,在打泥丈,忙的不亦樂乎,小葉真赫然是一小頭目,不但參與其中,還不時地指揮其它人,頗有領導才能。
一時泥漿滿天飛,小叫花子個個臉上,頭上,身上盡是泥巴,這讓過往的行人恐而避之,然爾熟不知他們卻也是最開心的,看那拉著大人手唯唯諾諾,穿著講究的小姐,少爺們羨慕的眼神,就知道這些貧苦的小叫花子心里並不苦,他們比頭上的陽光更為燦爛。
眼看日上竿頭,小叫花子累的堆在了一起,臉上的汗珠和著泥巴順著臉頰流在衣服上,淌過睫毛滴在嘴唇上,用小嘴泯一下,敢情是大自然的味道,純正。
「大哥,肚子在打鼓呢。」一小叫花子問另一個小叫花子。
另一個小叫花子聞聲站了起來,雙手把臉上的頭發束到耳後,用破布衣擦了一下臉,定晴一看竟是小頁真,她轉了轉智慧的雙眼,看了看不遠處的熱籠包子,瞅了瞅一邊吃著大碗熱面的人們,再看看包子鋪前相當曖昧的一對男女,附在剛剛說話的小叫花子臉上竊語了幾句。小叫花子听聞後不解地看了看小頁真,疑惑地跑了出去。
片刻又折回,氣喘吁吁地大喊︰「狗,狗蛋,快,前面池塘內一公子落水,身上還帶了很多銀子也掉入水中,你水性好,快去撈些。」狗蛋一听,撒腿就跑,直沖集市南面池塘。但大家並不為所動,因為半個月前如此爛招已用過一次。
同時另一叫花子跑到買包子的男女身邊,對男的說了幾句,男的立馬拉著女的朝南面池塘跑去,剛買到的包子也散落一地,上次經歷過的人本不再相信,未經歷過的人卻正在遲疑,但見此男女不要命地往南面池塘跑,也紛紛丟下手中的活計跟隨而去。一時,剛剛還熱鬧的一條街,此刻空無一人,相當安靜。
而剛剛跑出的兩個小叫花子在眾人的大軍下已全身撤退,和其它叫花子一起像秋風掃落葉一般,把伸手能觸及的面條,包子一時地風卷殘雲,好好地飽餐了一頓,還沒待眾人回神,已風一般地跑到另一條街上,睡到太陽的懷里悠然自得。走時還不忘丟給旁邊老叫花子一些包子。
貪婪是人的本性,看來大徹大悟的除了這些始作俑的小叫花子,僅有的就是路邊躺著的老叫花子,長期的行乞告訴他們天上是不會掉餡餅的。
「大哥,那兩個男女怎麼會相信我們說的話呢」
「相信個屁,那是大哥讓我告訴那個男的,騙他說他的老婆帶著家丁正從東面,西面,北面包抄過來,他跑的只能是南面池塘。」
哈哈哈哈
「那大哥你是怎麼知道那女的不是他的老婆呢」
「哈哈,大街上摟摟抱抱的除了怡紅院出來的,就是一些私下相會的狗男女。」
「哦」,幾個小叫花子一起哈哈大笑,還有三個嘴中含著包子的微微紅著臉,原來是幾個女娃。
遠處,似一佝僂老人目光追隨著頁真,如影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