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打完開水回到病房時，郁瑕已經走了。
「要吃飯了麼？」她問他。
許久，易溯才開口道︰「曉荷，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她在剛剛郁瑕坐過的凳子上坐下，今天他們或許可以聊一聊這些事了。
「很多。」易溯說，「其實我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她有來看我。是我太自私了。」
「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不是麼？」董曉荷輕輕說，「不過易溯，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會愛上她？你應該知道你們根本就不適合。這次請不要對我說什麼這是你的事不需要我管，好嗎？」
「好。」這一回，他爽快地說，「你知道我的第一幅畫是被誰買走的嗎？就是你瞞著我拿到藍寧那里賣掉的那幅。」
「難道……」
「不錯，」易溯點點頭，「是郁瑕買走的。你知道為什麼她出雙倍的價錢一定要把它買走嗎？因為那幅畫上有她。」
「什麼？」董曉荷吃驚道。然後她努力地去回想他們當初她陪易溯在湖區作的那幅畫。
「她說那個坐在湖邊長椅上滿面憂郁的女子就是她。那是一個遠景，可是她就說是她。」
「你接著說。」董曉荷不想發表任何觀點，她只想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
「于是從此以後，她就格外注意我的畫。真正和她認識是在去年暑假，我在風景區幫游人畫像。有一天她正好帶著幾個朋友在那里游玩，我給她的幾個朋友畫像，然後就認識了。後來她聯系我告訴我作畫時需要加強的地方，就這樣我們慢慢成了朋友，我也慢慢了解了她的過去。她本來可以是天才的畫家，可是因為一次意外失去了作畫的能力，所以她鼓勵我應該好好畫畫，她也知道我是適合創作的。短短兩個月的接觸，我們發現原來我們是知己。她的家庭不幸福，所以她想離婚，她問我願不願意和她在一起。」
「短短兩個月，你們愛上了彼此？」董曉荷喃喃地問。
「她是那種敢作敢為，當機立斷的人。她說她可以離婚，可以舍棄一切重新開始。可是我不是，」易溯看了董曉荷一眼，「我知道在我身邊還有你。你對我這麼好，對小萌也那麼好，對于我來說你就像上帝派到我身邊的天使。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你傷心難過的。」
可是終究她還是傷心難過了。
「于是我告訴她我是不會離開我的女朋友的。她大罵我是懦夫，她說只有彼此懂得的人在一起才會幸福，她懂我，我也懂她，所以她不想放棄。那段時間我簡直煩透了，也矛盾極了。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但是最後我還是選擇了你。」
「為什麼？」
「因為你是最適合的人。就如同我以前說過的，我、你還有小萌，我們三個在一起雖然平凡，但一定會快樂會幸福。我一直覺得真正的幸福應該是平靜的，細水流長的。」他嘆口氣說，「因為做了選擇，所以那次郁瑕通過初衷讓我去作裝飾畫的工作我沒有去，而是帶你去了西塘。我想要讓自己更喜歡你，更愛你，更堅定我的決心。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自私，很卑鄙？」
董曉荷搖搖頭，「那段時間我覺得很快樂，很幸福，我相信你也是一樣的。我以為我們可以一直這樣幸福下去。」她心痛得說，「那麼，後來的變化是因為什麼呢？」
「我說過她是一個敢作敢為，當機立斷的人。雖然我選擇了你，但她還是決定要離婚。可是她的丈夫不同意，為了離婚他們大吵大鬧。你也知道牛斯鼐是個很狠的人，去年十二月二十四號那天，在爭執中她被他推倒磕破了頭。」
「十二月二十四號？平安夜那天？」
他點點頭，「本來那天我們約好一起吃飯的。可是就在我快要到達大學城的時候，她打電話給我說她撞破了頭跑出來一個人在大街上。于是我就去找她送她去醫院。那天，我在醫院照顧了她一夜，我們也聊了一整夜。她告訴我她是不會放棄的。」
「所以你又猶豫了，又矛盾了，是麼？」
他承認，「曉荷，直到那時我才發現我愛她。」
听完易溯的話，董曉荷沉默了。她認了。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伏筆的，而最開始的第一筆正是她自己寫下的。她為了幫他走出夢想的第一步賣了他本來送給她的畫，而那幅畫又讓他遇到了他愛的那個女人。命運是多麼幽默啊。
「那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呢？」許久，董曉荷開口問道。
「我們都知道我們是無法在一起的，所以現在我們只是朋友，她常常過來也只是陪我聊聊天。曉荷，如果你介意……」
「我有是麼好介意的呢？」董曉荷輕笑，「我去把飯菜熱一下。」
在董曉荷端起飯盒走開以前易溯說︰「曉荷，我知道你對我的心。如果這次我沒事，我希望我不再讓你失望。」
「你會沒事的。」許久，董曉荷淡淡地說。
他想，她終究是對他失望的。其實不止是她，還有她以及他自己都是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