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學生武斗閉門不管一旦失權如喪考妣
幾乎每次開飯，張義都晚一會去伙房。一天早飯時，張義剛拿起飯碗，突然听到喊聲震天。他到外邊一看，兩派學生打起來了。宮大海他們被包圍。「為什麼沒有一個老師出來勸止呢？這還得了！」他雖心急如焚，但不能去勸說，因為他連個紅衛兵都不是！他即刻想到跟他怪對脾氣的一個人，這人叫石玉磊，是炊事員的大兒子，能干點木匠活。這幾天，他被學校請來干點雜活。張義馬上找到他說︰「玉磊哥，我成份不好，學生不听我的；你是貧農成份，去勸說一下吧。你又很會說話，學生一定听你的！傷了學生就是大事了。你跟楊廣明和宮大海說說準行！」
他去了，幾句話勸下了。
這天一早，馮健身回家了。學生武斗，辛良閉門不出。他在宮大海心中的光環消失了︰什麼校長？還不如一個大老粗呢！
「文革」前，石玉磊常來農中替他父親干兩天；這多是因為他那莊上有紅白事的人家，請他父親做筵席。一來二去張義和他有了緣份。他倆在一塊下棋不在乎輸贏，有一次張義要讓他一步，他還不樂意︰「你讓我還有什麼意思呢？我贏了也不痛快。」
石玉磊是個熱心人，幫過張義的忙。
六二年，張義的家鄉鬧水災，莊稼顆粒沒收，妻子抱著吃女乃的孩子到農中來了。她想在收獲過的地瓜地里再細翻翻，找點地瓜。二人正愁著沒人看孩子，遇到了好心的石玉磊。他說︰「到我家去住幾天吧，孩子，俺娘給照看著。」
原來這場武斗是搶饅頭引起來的。那時候，學生吃的是瓜干煎餅，白饃饃多稀罕呀！老長時間了，楊廣明他們看著宮大海那些人吃白饃饃很眼饞。「為什麼偏向宮大海那邊？不給我們吃，我們就奪！」一群學生呼喊著把饅頭搶光了，武斗開始了。
莊孟達躲在屋里想︰「一準是張義挑動起來的。好呀，我要看看你玩火**的下場。你們打吧，狠勁地打吧，打得頭破血流吧。」
武斗很快結束了，莊大失所望。
一會兒，辛良去見莊夢達。莊說︰「張義吃了熊心豹子膽啦，他竟敢煽風點火，挑起武斗！他恨你，惟恐農中不亂，給你制造麻煩；還好，沒傷著學生。」
「傷著學生就好啦，很快張義就露馬腳啦。可恨楊廣明解放了他，他有膽啦，我要到上邊告這個熊東西！」
就在當天晚上，他向許為民報告說︰「張義挑起了武斗。」
「蒼蠅不叮無縫之鴨蛋。同學們之間沒有矛盾張義是挑動不起來的；你工作上的失誤，讓人家鑽了空子。下午，我就知道啦，學生武斗是因為搶饃饃吃引起來的。現在你知道該怎樣辦了吧？」
「……」
「利益均沾嘛！回去找楊廣明商量。」
辛良回到學校，就去見莊夢達，說了許為民的意思，莊連連點頭。然後二人咬牙切齒地罵了張義一陣子，又罵楊廣明。莊說︰「咱再討厭楊廣明，也得跟他商量，不給他們點好處，咱是走不下去了。」他見辛良呆若木雞、愁眉苦臉的樣子，安慰說︰「我的校長哎，別愁，咱等待時機，楊廣明一離校咱的事就好辦了。」
辛良臉上露出點喜色說︰「夢達，你總是在節骨眼上幫我！」
莊抬腕看了一下表說︰「喲，十點啦，咱該休息啦！」
武斗以後，楊廣明等待辛良找他。有一個同學對他說︰「頭，辛良到壞蛋莊夢達那里去了，莊夢達又要給辛良出壞點子啦！」
「咱不達目的，決不罷休！」語氣堅定。
楊廣明耐心地等了辛良一天，不見動靜，惱恨在心，就找他的骨干開秘密會議。他握著拳頭說︰「辛良不把我們看在眼里，他眼中只有那個莊夢達。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是他們逼著我們干的。權，非奪不可！」
第二天，旭日東昇時，學校的大喇叭響起來了︰「全校師生集合開會！」登時，人齊，楊廣明講話︰
「辛良是貧農成分，我壓根就沒有想奪他的權。但是，他的做法太讓大家失望啦!他能力太差，又辦事不公！如果他是個有頭腦的人，就不會發生昨天的武斗。同學們說是不是？」
「是！他沒有當校長的本事！」同學們齊聲喊。
「當然，」楊廣明接著說，「我們也不斗他，只是不讓他一個人說了算，在新的領導班子里還有他。現在同學們想想看，誰當第一把手合適，想好了就快說。」
「馮老師也是貧農成分，又是團員，關心同學，辦事公道。」稍微一停，有一個同學大聲說。
「對！就是馮老師吧！」大家齊聲喊.
「感謝同學們的信任！但是我不行，希望同學們選能力比我強的老師。」
「你越謙虛，我們越要選你！」一些同學說。
「其他領導成員，散會後再和馮老師商量。」楊廣明說了這句話，宣布散會。
這天下午，辛良見了許為民，淚流滿面，簡直像死了爹媽一樣。
「別哭，別哭，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楊廣明奪權啦，他叫馮健身當第一把手，這一定是張義策劃的。」
「張義挑動武斗，策劃奪權，膽真不小！你回去調查清楚，有了人證，以後給他算賬！」停了一下，他把話題一轉，「哎，楊廣明斗你了嗎？」
「沒有，還叫我參加領導班子。」
「楊廣明還是有頭腦的。」許露出一絲笑意，「你以後多多關心他，把他變成我們的人，好殺張義的回馬槍，」
武斗以後，宮大海老長時間沒進學校。有一天，他和哥哥宮大坤一塊來校專找張義。宮大坤兩年前從農中畢業後，考上了國家重點專科學校。他倆在牛屋見到了張義。
「張老師，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你對同學們的滿腔熱忱。」大坤說，「我叫弟弟來向你道歉。」
「張老師，我對不起你。」大海說，臉上流露出愧痛的表情。「我完全錯了，哥哥說你是他的恩師。莊夢達說你寫盼蔣詩，他欺騙了我們。」
「大海，你太年輕，一些事還看不透，我不怪你。」
「張老師，我參軍了，明天就到部隊去。」
「太好了！我為你祝賀！」張義緊握大海的手。
兄弟二人與張義握別。快出校門時，還回頭望望目送他倆的張義，向張義揮手。大熱的天，他倆徒步往返二十余里。張義面帶欣慰的笑容回到牛屋。
大海判若兩人的變化，使辛、莊大為震驚。他二人萬萬沒有想到張義對他的學生會有這樣深刻的影響。張義成了他們的心月復之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