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二宇宙燈塔 美女證人

作者 ︰ 小麥皮膚

維納以相當冷靜的口氣說︰「當我一接到消息,說丹佛和莎士比亞可能會來這里,準備尋找有關地球的資料,我自然很快做了些準備工作。我特別到銀河圖書館去,叫電腦列出這些資料的完整目錄,結果電腦卻什麼都沒找到,那時我就感到事情不單純——想想看,不是只有少量的資料,不是一點點,而是根本什麼都沒有!

「可是你們卻堅持要我再等兩天,才願意舉行這次的審判。在此期間,我又听說那兩個第一宇宙燈塔人不會來了,這就使我更加好奇,我必須想辦法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當你們還渾渾噩噩,我借著這個空檔,翻閱了幾本自己收藏的歷史書籍。我讀到一些章節,特別提到帝國末期有關‘宇宙起源問題’的研究,書中列出並引用到一些文獻,傳統印刷與膠卷都有。然後我又回到圖書館去,親自動手尋找那些文獻,我向諸位保證,那里的確什麼也沒有。」

夏夢說︰「即使如此,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如果地球的確只是個神話——」

「那我應該在神話參考書中找到這個名字;如果地球只是‘老人說的曲速故事’,我就應該在‘老人說的曲速故事集’中找到它;如果地球只是精神病患的無稽之談,我就應該在病態心理學項下發現一點資料。事實上,有關地球的傳說的確存在,否則你們不會全都听說過,而且還立刻想到就是傳說中的人類發源地。可是,為什麼在圖書館中卻沒有地球的資料,每一個類別都沒有?」

夏夢這回沒應聲,另一位發言人卻插了進來。

這位發言人名叫奧迪,是個身材相當瘦小的人,對UN預言的細節有著百科全書般的知識,對于真實的銀河卻抱持著短視的態度。當他說話的時候,兩只眼楮總是喜歡眨個不停。

他說道︰「大家都曉得,在帝國末期的那段日子,帝國曾經試圖建立本身的神話,因此刻意淡化帝國之前的一切歷史。」

維納點點頭。「奧迪,‘淡化’這個詞用得萬分恰當,因為它並不等于毀滅證據。你應該比其他人都更了解,帝國傾頹的另一個特征,就是人們突然開始懷古,認為過去曾經出現過更好的時代。正如我剛才提到的,在UN的時代,許多人都對‘宇宙起源問題’產生了興趣——」

奧迪用力干咳一聲,打斷了對方的發言。「我對這一點非常清楚,年輕人,對于帝國衰落所伴隨的社會問題,我的了解一定比你想像中深得多。由于‘帝國化’運動的興起,壓制了人們對于地球的玩票式研究;UN死後兩百年,在奇瑞的主導下,帝國發起了最後一次的文化復興,帝國化運動在那時達到巔峰,所有對于地球的研究完全終止。對于這一點,在奇瑞時代還曾頒布一道諭令,將人們對這方面的興趣稱為——我想我的引述應該正確——‘迂腐而無建設性的臆測,易于腐蝕百姓對皇上的忠心。’」

維納笑道︰「這麼說的話,奧迪,你認為有關地球的所有參考資料,是在奇瑞時期被毀掉的嘍?」

「本人沒有做出任何結論,只是就事論事而已。」

「你不做出任何結論,這點的確高明之至。在奇瑞時期,帝國雖然經歷短暫的復興,然而,至少大學和圖書館已經落在我們手中——或者應該說,是在我們先輩的掌握之中。想要從圖書館移走任何資料,不可能瞞得過第三宇宙燈塔的發言人。事實上,如果真有這種企圖,奉命執行的人一定就是我們的發言人,只不過垂死的帝國並不知道他們的底細。」

維納頓了一下,但是奧迪卻一句話也不吭,只是睜大了眼楮瞪著他。

因此維納繼續說︰「在UN的時代,圖書館中一定還藏有地球的相關資料,因為當時‘宇宙起源問題’的研究十分盛行。此後第三宇宙燈塔便接掌了圖書館,所以也不可能有機會讓人將資料搬走。如今,圖書館里卻沒有任何這方面的資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夏夢不耐煩地插嘴道︰「你的兩難命題可以到此為止,維納,我們都已經听懂了。你心目中的答案又是什麼?是你自己將那些資料搬光的?」

「如往常一樣,夏夢,你的確能夠一語中的。」維納對她點了點頭,「可能的答案之一,是第三宇宙燈塔某位發言人監守自盜。這個人知道如何支配圖書館員,而不會在他們心中留下記憶;同時也知道如何使用電腦,而不會在其中留下任何紀錄。」

首席發言人馬爾蒂尼立刻漲紅了臉。「荒唐,維納,我無法想像有發言人會這麼做。他的動機又是什麼呢?即使有哪位發言人基于某種特殊原因,將地球的資料移到別處,為什麼要隱瞞圓桌會議其他成員?不論是誰想動圖書館的手腳,被發現的機會都相當大,他為什麼要冒這種葬送前途的危險?更何況,我認為即使是本領再高強的發言人,也不可能做得天衣無縫,不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這麼說的話,首席發言人,夏夢發言人認為是我干的這種說法,您必然不會同意。」

「我當然不同意,」首席發言人說︰「我有時難免懷疑你的判斷力,不過我尚未認為你已經完全瘋狂。」

「那麼,這件事就應該從未發生過,首席發言人。有關地球的資料應該仍在圖書館中,根本沒有被人取走,因為我們已經否定了一切的可能——然而,那些資料的確不見了。」

夏夢故意裝出厭煩的模樣說︰「好啦好啦,讓我們快點結束這個問題。我再問你一遍,你心目中的答案又是什麼?我肯定你心中必定有一個答案。」

「只要你能夠肯定,發言人,那我們也都能肯定。我的看法是,圖書館曾遭到某個第三宇宙燈塔成員洗劫,當時此人受到某種神秘外力的控制。由于有那個力量在暗中相助,因此一切過程才會神不知、鬼不覺。」

夏夢哈哈大笑。「結果還是被你發現了是嗎?你——不受控制又無法控制的天之驕子。假如這個神秘力量的確存在,你又如何能夠發現那些資料失蹤?為什麼你不會受到控制?」

維納以嚴肅的口氣說道︰「這可不是好笑的事,發言人。他們也許跟我們的想法類似,認為一切干涉行動都必須盡量節制。幾天前,當我的生命受到威脅時,我首先想到的不是保護自己,而是如何避免踫觸那個羅馬香格人的心靈。他們可能也抱持著同樣的態度,一旦他們感到安全無虞,就會停止一切干涉行動。這才是真正的危險,致命的危險,我之所以能夠發現這些事,也許正代表他們不再有所顧慮,也就是說他們認為已經贏了。而我們,卻還在這里繼續玩我們的游戲!」

「可是他們如此大費周章,目的究竟何在?有任何可能的目的嗎?」夏夢追問道。她一面說,一面不安地挪動雙腳,同時不自覺地咬著嘴唇。隨著圓桌會議對這個問題越來越有興趣、越來越關心,她感到自己的勢力已經在漸漸消退。

維納回答道︰「假設,第一宇宙燈塔挾著巨大的有形力量,正在全力尋找地球的下落,卻故意做得像是將那兩人放逐,希望我們誤以為事實僅是如此——但是如果真的只是放逐,他們怎會讓這兩個人擁有如此不可思議的太空船,能在一小時之內,在太空中運動一萬秒差距?

「至于我們第三宇宙燈塔,我們一直未曾試圖尋找地球,而且顯然有人在暗中動了手腳,阻止我們接觸任何有關地球的資料。第一宇宙燈塔眼看就要找到地球了,我們卻連一步都還沒有跨出去,這樣——」

維納稍微頓了一下,夏夢就搶著說︰「什麼這樣那樣?快把你的童話說完吧。你到底知不知道任何真相?」

「我並不知道每一件真相,發言人。對于撲天蓋地而來的重重陰謀,我至今尚未完全參透,但是我的確知道有陰謀存在。我不知道尋找地球有什麼意義,卻能肯定第三宇宙燈塔目前正面臨極大的危險,而這危險也將危及到UN預言與全體人類的未來。」

夏夢猛然起立,臉上毫無笑容。她用激動卻仍能勉力控制的聲音說︰「廢話!首席發言人,趕快制止他再講下去!我們現在討論的是被告的不當言行,他卻講一些不僅幼稚而且毫不相干的話。他編出了許多令人費解的理論,只有他自己才認為有道理,但他絕對休想藉此月兌罪。我要求對此項議題立即進行表決——一致贊成通過他的罪狀!」

「且慢!」維納厲聲說道。「據我所知,我可以有機會為自己辯護,而我還剩下一條辯辭——只剩最後一條。請讓我先提出來,然後你們就可以進行表決,我絕不會再有任何異議。」

首席發言人揉了一下疲倦的雙眼。「你可以繼續,維納。讓我提醒圓桌會議一點——將遭到彈劾的發言人定罪,是一件重大決定,而且沒有前例可循。我們不能給後人一種印象,認為我們沒有授與被告充分答辯的機會。此外還要記住一點,就是即使我們對裁決感到滿意,後人卻不一定會這麼想。我不相信第三宇宙燈塔任何階層的成員,會對歷史評價有絲毫的忽視,更不用說是圓桌會議的發言人了。讓我們樹立一個典範,以確定未來許多世紀後的發言者也都會贊同我們的做法。」

夏夢尖刻地說道︰「我們這樣做很可能會丟臉,首席發言人,後人會譏笑我們多此一舉。允許被告繼續答辯,只是您個人的決定而已。」

維納深深吸了一口氣。「首席發言人,既然您做出如此決定,那麼我希望傳喚一名證人——她是我三天前遇到的一名年輕女子,沒有她的見義勇為,當天我根本就無法出席圓桌會議,而不僅是遲到而已。」

「你所提到的這名女子,圓桌會議的成員認識嗎?」首席發言人問道。

「不認識,首席發言人,她是這個行星的原住民。」

夏夢的眼楮立刻睜得老大。「一個羅馬香格女人?」

「沒錯!正是如此!」

夏夢叫道︰「我們跟這種人有什麼干系?他們講的話全都毫無用處,他們根本就不存在!」

維納緊抿雙唇,任何人都不會將這個表情誤認為是笑容。他厲聲說道︰「所有的羅馬香格人,他們的肉身當然都存在,他們也是人類,在UN預言中扮演著自己的角色。第三宇宙燈塔受到他們的間接保護,因此他們的角色極為重要。夏夢竟然說出這麼沒有人性的話,在此我要跟她劃清界線,並且希望她的發言能夠保留在會議紀錄中,以便日後作為她不適于擔任發言人的佐證。圓桌會議的其他成員,是否還有人同意她的驚人之語,也要反對我的證人出席?」

首席發言人說︰「傳喚你的證人,維納。」

維納的嘴角這才松弛下來,恢復到發言人遭受壓力時應有的冷漠神情。他的心靈早已嚴陣以待,同時布下了重重禁制,然而在那道防御工事之後,他意識到最危險的時刻已經度過,而自己等于已經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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